第91章 我是誰?
「月下木同學,請回答這個問題。」
「……」
「月下木同學?」
「阿鯉,阿鯉,回神!叫你呢!」
「…阿鯉,你怎麼了?」
少年迷茫的看著陌生的教室,發現所有人都看著自己。
月下木鯉,是在叫他嗎?
阿鯉…也是在叫他?
他是月下木鯉嗎?為何他不記得這個名字?
「阿鯉,你是不舒服嗎?」毛利蘭心慌的不行,關切的問道。
少年愣愣的看著她,眼中的陌生與茫然都不似作假。
與此同時,老師也走到了他的身邊,「月下木同學,是哪裡不舒服嗎?要去醫務室休息一下嗎?」
月下木同學…的確是在喊他吧?
少年似乎終於想通了,緩緩的點了點頭。
毛利蘭立刻自薦,「我陪月下木同學去吧,老師。」
老師剛想點頭,少年卻終於是開口了。
「不用了…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少年有些恍惚,毛利蘭根本放心不下,可他態度堅決。
看著好朋友獨自一人走了出去,鈴木園子看向了毛利蘭,「小蘭,我們怎麼辦啊?」
月下木鯉看起來非常的不對勁,放他一個人出去保不準會出事。
毛利蘭開始頭腦風暴到底應該向誰請求幫助。
工藤新一?算了吧這傢伙連在不在日本國內都難說。
爸爸?今天好像去警視廳了。
還有誰?還有誰快想一想…
還有安室先生!
對!安室先生是在月下木鯉的咖啡廳打工的,他似乎知道月下木鯉的身世,很是關心,就像真正的長輩一樣,他也告訴了他們如果有什麼事可以給他打電話。
於是毛利蘭趕緊找出了安室透留下的手機號碼,簡明扼要的編輯了簡訊然後給他發了過去。
離開教室之後,月下木鯉在學校的五樓走廊,遠眺著這座城市。
帝丹高中的地勢還算高,所以月下木鯉能看見很多東西。
可偏偏他覺得一丁點都不熟悉。
這是哪裡?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少年像是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被一切『理所當然』排斥著。
可這份排斥也無法殺死少年,最後也只能凝固於此,被空氣裹挾著活下去。
他又想起了剛剛大家的目光,還有那一聲又一聲的呼喚。
『阿鯉。』
如果那真的是在呼喚他,那為什麼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怎麼會有人,對自己的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少年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就連這雙被他『控制』的手都顯得那麼的陌生。
於是少年誕生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這具身體,真的是他的嗎?
然後,他走出了這所學校,陌生的街道彷彿都在嘲笑他。
他佔據了一具不屬於自己的身體,在別人的人生中,行走在一段陌生的道路上。
他是誰?
「阿鯉!」
明明應該是熟悉的名字,可少年愣了半天,才後知後覺的抬頭,而一開始呼喚他的男人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是戴著口罩和連衫帽,似乎是為了隱藏什麼,走到他的面前之後才取下了口罩。
少年本能的覺得男人那鬍子充滿了違和感,可除此以外,他沒有任何的記憶。
「你是誰?」
男人瞳孔微縮,似乎根本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熟悉的好友用陌生的目光看著他,甚至還害怕的往後瑟縮了一下。
「...阿鯉,你怎麼…你怎麼會,不認識我呢?」
這句話也是顫抖著說出來的。
少年雖然失去了自己的記憶,可卻沒有失去自己感知的能力,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話傷害到了對方。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少年滿臉的歉意,可這份歉意都來的那麼令諸伏景光心痛,「但是,你說的阿鯉,是在叫我嗎?」
——
安室透收到了毛利蘭的『求助』。
但他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就像是收到了什麼不重要的簡訊一樣,鎮定自若的收回了手機。
「任務也算完成了,那我就先走了。」
作為『神秘主義者』,波本向來不喜歡這些『聚會』,如果不是boss指定任務或者別的特殊情況,琴酒根本不樂意喊他。
「等基安蒂確認了再走。」琴酒吐了一口煙,冰冷的說道。
波本嘆了口氣,無奈的攤手,「好吧。」
只有安室透自己知道,現在他的心慌已經快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了。
他握著手機的那隻手滿是汗,阿鯉不知道出什麼事了,毛利蘭竟然會如此形容,並頭一次向他求救。
於是他只能把這件事告訴諸伏景光,希望他能快點找到月下木鯉。
諸伏景光沒想到找到月下木鯉很輕鬆,可真正出現問題的根本不是能不能找到這件事。
『你說的阿鯉,是在叫我嗎?』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黑色的半長發,金色的眼眸,熟悉的打扮,可除了這些,那陌生的氣息,那充滿迷茫的眼神。
諸伏景光竟然找不到任何證明他就是月下木鯉的證據。
不,根本不需要證據啊。
「你就是阿鯉,你是月下木鯉啊!」
諸伏景光甚至不敢去想,少年是如何忘記自己名字的。
警校時,他們拼盡一切,想了無數的方法,不管是互相提醒,還是在床頭貼上少年的名字,甚至在校卡的背面刻下了『月下木鯉』這四個字,就是為了不要忘記重要之人的名字。
他們記住了,可諸伏景光怎麼也沒想到,最先忘記的,會是月下木鯉自己。
「我是月下木鯉?」
「千真萬確。」諸伏景光知道現在絕對不是他慌亂的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當務之急都是先將月下木鯉帶回去,問他還記得什麼。
「那…你是誰?」月下木鯉問道。
諸伏景光突然就有些綳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這句話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熟悉的無比過分。
無數人都說出過這句話,在月下木鯉的面前,詢問著月下木鯉。這份被迫反覆品鑒的絕望,自己竟然今天才真正的理解了它的痛苦。
「我是諸伏景光,你一直叫我hiro,阿鯉。」諸伏景光拾掇著自己的真實情緒,努力的露出一個微笑,試圖讓好友回憶起過去的一切。
「諸伏…?」
「諸伏景光。」
「景光…?」
「嗯!」
「諸伏…景光…?」
「是我!」
原來,被人記住自己的名字,是這樣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啊。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先帶你回家。」
諸伏景光伸出手,暫時的忘記一切也沒有關係,他相信摯友總有一天能夠想起,他也會拼盡全力幫助阿鯉想起來。
可是,月下木鯉退後了一步。
「我…不認識你。」
實際上,這世間的一起都是如此的陌生。
他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憑藉著『本能』。
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讓人不適。
比如,就連走路說話這種簡單的事情,都是因為『他會做』。
他的記憶就像被抽幹了水的池塘一樣,留下的只是池子里的淤泥。
也幸好還有這些污泥,原本池中的生物還能繼續存活一段時間。
諸伏景光頓了頓,再一次露出一個更加友善的微笑,「阿鯉現在也不知道去哪裡,不如跟著我,也許真的能記起什麼呢?」
這個脆弱的,本能的戒備著一切的阿鯉,就像初次見到的那個連進入警校意義都找不到的好友,只讓諸伏景光心痛。
可他無能為力,諸伏景光更不願去做任何可能傷害到月下木鯉的事情。
如果月下木鯉現在轉身離去,諸伏景光都沒辦法阻止,他只能默默的跟在他的背後,保護他的安全。
好在,也許也是出於本能,月下木鯉答應了。
「我跟著你。」
——
說跟著,就真的只是跟著。
月下木鯉不願跟他上車。
諸伏景光也顧不得會暴露的風險,只是帶好了偽裝,走在前面。
而月下木鯉,就跟著他走在十步遠的距離。
諸伏景光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確認月下木鯉還在他的身後,才能暫時的放下心來,繼續向前。
街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畢竟已經到了下班晚高峰的時間。
冬季的夜晚也到底比夏日來的快許多,夕陽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就安靜的退場了。
再加上,兩人獨特的前進方式,更是將時間無限的拉長。
到最後,連下班回家的人,也少了起來。
「波洛…咖啡廳?」
月下木鯉在諸伏景光停下的地方停下,看向了店門口的招牌。
「嗯,這裡是阿鯉你開的咖啡廳,後邊就是你的住所。」
諸伏景光仔細的觀察著月下木鯉的一舉一動,希望他能夠在更熟悉的環境之中想起什麼。
月下木鯉似乎也在回應著諸伏景光的期待,目光一點一點的黏過整個咖啡店,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可是他失敗了。
沒有任何的回憶的起的地方,甚至連一丁點的『熟悉感』都沒有。
諸伏景光有些灰心,可他絕不會放棄。
他掩飾著自己的悲傷,推開了波洛咖啡廳的門。
「總而言之,先進去看看,再把晚飯吃了吧?」
過了好久,月下木鯉才緩緩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