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無法代替

數字無法代替

從歷史的角度來看,龍頭抗爭持續了整整八十八天,但對於身處這段歷史的大家來說,戰爭是沒有盡頭的。

所有人的戰意都萎靡了起來。

忘名君不是時時刻刻都待在太宰治與織田作之助身邊的,他沒有異能力,也沒有經受過專業的訓練,連槍都不知道怎麼開。

於是太宰治將他丟進了情報組裡,讓他干一些並不需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做的文職工作。

忘名君也是在這裡,認識坂口安吾的。

「安吾前輩是在整理犧牲者的人生記錄?」少年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恰好他認識這些記錄上的人。

昨晚發生的幹部遇襲事件,港口黑手黨方死者四名。

梅木紅人,三枝昭吉,石毛巳六,歌川一馬。

坂口安吾有些在意的抬頭,「犧牲者…」

「嗯,有什麼不對嗎?」忘名君微微歪頭表示疑惑。

犧牲兩字總是給人一種高尚英勇的錯覺,所以…沒有人會用『犧牲者』這三個字來形容在這場戰爭中死去的人。

他們只是在加害別人的時候被加害罷了,死者足以。

「你覺得他們是為什麼犧牲的呢?」

第一次見到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的時候,坂口安吾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人的死亡並不是數字。』

但很殘酷,在大部分的人眼中,那就是數字。

所以,在大部分人的眼中,那就是死者,與『犧牲』沾不上任何的關係。

十五歲的少年抱著一堆的資料站在距離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

少年微微垂眸,眼中傳達出了坂口安吾無法解讀的悲傷。

「為了信仰,為了和平,為了家人。」

坂口安吾愣了下,單指向上推了推眼鏡,「為什麼你會這麼說?」

——

太宰治將他扔進了槍=支速成班。

就像國與國之間的戰鬥,臨時召集的新兵只需要短暫而簡單的訓練就可以送去『絞肉機』了。

港口黑手黨也需要不斷的補充他們的『兵力』,這個臨時開設的槍=支速成班就是新兵訓練營。

忘名君知道別人記不住他的名字,所以直接告訴他們叫他忘名。

而這個槍=支速成班的教練就是梅木紅人。

梅木本來是軍警,但因為被人栽贓為殺害了同事的兇手而遭到追捕,後來就成為了港口黑手黨的一員。

「忘名,這名字還挺有意思。」梅木紅人知道他是太宰大人送來的,本來還以為有什麼特長,沒想到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小白。

對忘名君來說,多做事少說話才是常態,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於是就保持沉默。

梅木紅人挑了挑眉,他可沒忘記眼前的少年才十五歲。

「你真的想好了?這裡可不是學校,要真加入了,你父母求情也回不去了哦。」

梅木紅人也把少年當做了離家出走的人。

就在這時,另一個棕色頭髮的少年從後面湊了上來,他叫三枝昭吉,「你也是離家出走的?哇哦!我們一定能成為最好的朋友!」

忘名君嚇得呆了呆,然後才搖了搖頭,「不,我是孤兒。」

三枝昭吉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但活潑開朗的少年還是充滿了熱情,「沒關係,梅木大哥說了,我們都是彼此的家人。」

誰知道梅木紅人直接給了三枝昭吉的腦袋一巴掌,「可別亂說。」

然後,看起來成熟可靠的男人用非常嚴肅,甚至帶點戰場殺意的注視著忘名君,「在這裡,不要信任任何人,這是你生存下來的唯一方法。」

此時的忘名君不清楚梅木紅人為什麼會這麼說,但比起聽從別人的忠告,他更願意遵循自己的本能和直覺。

梅木紅人開始訓練忘名君,對比起其他人,他對忘名君更加的嚴格,不只是要打中靶子,還要打中靶子的紅心,連格鬥也必須達到班上的第一。

忘名君沒有任何的怨恨,實際上每天早上都被人記住從床上叫起來這件事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

而且他明白,梅木老師是希望他活下去。

「梅木大哥以前也沒這麼兇惡啊,為什麼老師對你這麼可怕啊。」三枝昭吉比忘名君大不了幾歲,但這個年齡在港口黑手黨中到底不算常見,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說得上話(指聽他比比叨叨不嫌他煩)的人,當然要想盡辦法和他成為朋友了。

雖然梅木大哥總是把不要相信別人這句話放在嘴邊,但三枝昭吉沒有真的不相信任何人。

忘名君是好人,他知道的!

「因為梅木老師希望我們能變得更加強大。」

在這種鬼地方,如果不夠強,就很容易被別人殺死。

三枝昭吉點頭,「那確實,昨天那場戰鬥,中也大人真的好厲害啊!」

「他咻——的一下就飛了過去,然後重拳落地!嘣——!周圍的敵人都被彈飛了出去!再然後他chua——踢飛了另一個向他攻擊而來的異能者!真的好帥!!!」三枝昭吉形容的繪聲繪色,彷彿將昨晚的戰鬥在腦海里回放了無數遍,「啊,我也好想成為像中也大人那樣可靠帥氣的強者啊!」

忘名君就看著他的表演,實際上他真的覺得『複述』的很好。

雖然是被本人看到會氣的厥過去的那種。

「你可以的。」忘名君鼓勵道。

但實際上,他還在思考另一件事。

太宰治徹底的忘記他了。

因為他們已經超過十天沒有見面了。

這很正常,忘名君並不覺得遺憾,他只是在想應該怎麼讓太宰治重新認識自己。

在第八十天,忘名君終於又再一次見到了織田作之助。

紅髮的男人在看見他的第一眼,眼中閃過一瞬間的迷茫,隨後他掏出了自己放在口袋裡的小本子,看了一眼,然後像是靈光一閃一般回想起了一切。

「下午好,[]。」

忘名君深吸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織田作先生,下午好。」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的任務很簡單,只是去探查一個組織的蹤跡。」

今天的任務是織田作之助帶隊,他有選擇隊員的權利,所以就將忘名君喊了過來。

「你的槍=法練得怎麼樣了?」織田作之助本身就是高手,如果不是他自己的事情太多了,而太宰治又不樂意,他本來想親自教導忘名君的。

少年點頭,「能打中目標。」

這就是槍法存在的意義,但真正要打中目標可不能只靠運氣。

織田作之助沒有質疑,「嗯,那就好。」

對於忘名君和織田作之助來說,這只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戰爭之日,在槍林彈雨中穿梭,看見生命被奪取,然後知曉他們想要調查的一切。

但是,當他回到港口黑手黨時,卻看見了太宰治。

「太宰君?」

「你認識我?」太宰治微微笑著,眼中帶著審視的意味。

忘名君點頭,「雖然你忘了,但是我是被你帶入港口黑手黨的。」

站在他身邊的織田作之助也點了點頭,「太宰,這是忘名君。」

十多天足以忘記一切,但太宰治足夠聰明,所以他能夠從中判斷出許許多多的『真相』。

「好吧,忘名君,抱歉忘記你啦~」雖然說著對不起的話,卻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

少年並不介意,但他有些在意的看向了太宰治手中的東西。

「犧牲者?」

「『犧牲者』,嗯,真是個好名字。」

織田作之助幫助解答了忘名君的疑惑。

「我們負責處理在鬥爭中死去的成員的屍體,工作內容就是將他們隨身攜帶的物品帶回來,如果這些東西落入警察的手中,會被當做組織犯罪預防法的證物,讓事情變得棘手起來。」

太宰治點頭,「好麻煩的工作啊,以後忘名君帶我跑好不好?」

「好。」

於是太宰治將那些遺物都扔給了忘名君,好不容易接住之後,少年發現其中一些遺物並不陌生。

其中有一個綠色的本子,一張駕駛證,匕首鑰匙錢包甚至是槍。

那張駕駛證,是梅木老師的,而那綠色的本子,是三枝昭吉的。

「忘名君認識他們?啊——我想起來了,梅木這傢伙原本是速成班的老師。」

少年無法從太宰治的表情中看見任何尊重,就像他一直以來所看見的那樣。

因為他是太宰治,他們在一起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忘名君很是了解他。

但他依舊沒有搞懂自己最初的疑惑。

「太宰君,你的夢想是什麼?」

忘名君看見過太宰治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那些屍體,但他相信那並非毫無觸動。

「我的夢想?」太宰君像是開玩笑那樣說了出來,「我的夢想是死亡。」

「怪不得你會跳河。」忘名君像是了解了一樣。

太宰治仔細的回想了一下,「你說的哪一次?」

忘名君將那些遺物好好的收了起來,「每一次。」

——

「安吾前輩,你有時間聽我講故事嗎?」

死亡不是數字,這些數字沒有辦法代替死亡。

雖然是戰爭期間,但一個人的一生在某些人的眼中,總要比五千億更重要。

「我很樂意,忘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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