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三

原來(三

1

「我是個棄嬰也就是孤兒,不到一歲就被扔在路邊,是我師父撿到並把我帶大。以前我也問過它我為什麼會有一塊石頭,但它不知道這是什麼,發現我的時候就存在,誰也不清楚這石頭有什麼用能幹嘛。甚至我後來跟隨師父前往梁磧、炢靈等地,我都未察覺到自己竟來自這裏。唉,扯遠了,不過現在看來你也是。」

宋惜塵與長凌坐在公園的草坪上,鮮少地曬起太陽,開始復盤這短暫的一生。

「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但我同樣知道我跟那裏聯繫不大,就像林鶴、長楓,我們一家人都來自那裏,可現在他們不也是普通人嘛,而且我並不想與那些東西扯上關係。」

「可是,你逃不掉。」

「對啊。」長凌的回答讓宋惜塵感到意外,她放鬆下來懶懶地躺在草上,確實有些扎人,「那就面對好了。」

宋惜塵扭過頭看着如此陌生的長凌,「怎麼說?」

「曾經我給所有的事情劃分成三個部分:我應該做的,我能夠做的,我想要做的,如果一件事失敗的概率超過20%,我就會主動放棄它。但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生活也不是條條框框圈死的,我不可能完全掌握自己,更不可能掌控別人,與其機關算盡的活着,倒不如坦然面對所有意外。」

長凌盯着藍天之下的一抹鮮紅,那是只風箏,飛得特別優雅,即使現在是酷夏。

在IE這種環境中,長凌竟然還能如此堅定,宋惜塵也只剩感慨,這得是個多麼自我而又強大的人。

「對了,你明明知道元禾有另一半,為什麼這麼多年不去找她問個清楚呢?」長凌將對話帶回主題。

「問什麼?」

「就算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那這塊詭異的石頭呢?你就這麼喜歡自欺欺人?」

宋惜塵聽到這粲然一笑,「我們不是一樣嗎,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長凌最討厭聽這種嘮嘮叨叨的話,她直接從地草地上爬起,丟給宋惜塵一句,「我現在要去青蚨鎮了,如果你覺得現在時機成熟了一起唄。」

「就等你這句話呢。」

2

「膽小鬼!」

「鼻涕蟲!」

「快滾開!我們才不跟你玩!」

「那麼喜歡扎辮子,回家穿你的裙子吧,哈哈哈哈哈哈!」

……

烏雲好厚好厚,壓得人喘不上氣,一滴、兩滴,噼里啪啦地下個不停,積水模模糊糊倒映出自己的臉,止不住淚水的雙眼,漲紅的兩頰,還有頭頂別着粉色發卡的衝天揪。

上官奕狠狠錘了自己兩拳,這是夢,這得是夢,這一定是夢。

這麼多年來,上官奕始終無法從中走出,因為外貌與性格都像女生的原因他從小就被同齡人取笑,尤其是這種天性帶惡又處於高度偽善環境中的孩子,一離開大人的視線,便將其野蠻殘暴展露無遺。

父親事業太忙常年不沾家,母親的重心又在更小更需要照顧的妹妹身上,上官奕常覺得自己在家中就是多餘的存在,他想要的東西很簡單,只是那一點點偏愛,但這恰恰是最奢侈的。

整個童年,上官奕都把自己鎖起來,他哪也不去,只願意沉溺在虛擬的網絡之中,雖然這裏得不到愛,但他可以以不需要愛的虛擬狀態存在,這就夠了。

一遍,一遍,又一遍。

那些陳年記憶深刻烙印在上官奕的心裏,他也曾夢見過幾回,所幸很快醒來,熬到黎明便沒事了。他也多次告訴自己這種東西算什麼,真正強大的人經歷過也就過去了。

但此刻,在平衡塔里,不停的重複,重複再重複,上官奕無法再自欺欺人,他太在乎了,他根本忘不掉,他要把這種恨帶到墳墓里去。

怎麼辦呢?他沒法發泄啊,誰有問題?誰又有責任?誰能來解決!

這一切,還不是得自己照單全收,怪到最後,只剩活該。

上官奕就這樣陷在平衡塔的進階關卡中,無法自拔拔。

3

但謝縈的情況更加不容樂觀,她深深陷在回憶里逃不出去,更有甚者,這層幻境於她來說,就像一罐令人上癮的蜂蜜。

「啊縈,再勇敢一點!」

在記憶的深邃漩渦中,謝縈永遠無法抹去第一次握刀的時刻。自小就生活在謝凝的耀眼光芒下,謝縈當然也對姐姐崇拜有加,無論是日常生活還是習武練功,都緊隨其後,如同一隻忠實的小鳥追逐著翱翔的鳳凰。

謝凝身手矯健,天資聰穎,是父親精心栽培的衣缽繼承人。而謝縈則如同一隻溫順的小鹿,始終跟隨着姐姐的腳步,無論是嚴寒酷暑還是晨昏交替,都緊緊相隨,在一旁模仿著姐姐的一招一式。

一個秋意漸濃的季節,層林盡染,金黃與火紅交織成一幅絢麗的畫卷。那天,姐妹倆興高采烈地攜手上山郊遊,她們歡聲笑語、嬉戲打鬧,享受着大自然賦予的美好時光。然而,歡樂的氣氛卻在一頭突然出現的猛虎面前戛然而止。這頭兇猛的老虎顯然飢餓至極,將姐妹倆當作了獵物。

謝凝臨危不懼,立即拔出腰間的佩刀,憑藉紮實的武藝和過人的膽識,竭力與猛虎對抗。但畢竟對手是叢林之王,力量驚人,一個猛烈的衝撞之下,謝凝手中的刀被撞飛出去,落在數步之外的草叢中,而她自己也因反作用力跌倒在地,一時無法起身。

此刻,謝縈目睹這一幕,心中的恐懼如潮水般湧來,她顫抖著走向那把閃耀着冷光的刀,每一步都彷彿踩在針尖之上,內心的掙扎與恐懼幾乎令她窒息。她緊握刀柄,猶豫不決,儘管知道這是唯一可以保護自己和姐姐的機會,但揮舞起這冰冷的武器去面對如此強大的野獸,對於從未真正實戰過的她來說,無疑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心理鴻溝。

「啊縈,再勇敢一點!」耳邊回蕩著姐姐的呼喚,謝凝的聲音穿透了緊張的氣氛,宛如一股無形的力量注入謝縈體內。

謝縈緊緊握住刀柄,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中的悸動,感受到冰冷的金屬傳遞過來的沉重與決然。她的眼中閃爍著堅決與無畏,儘管手上的動作略顯生疏和猶豫,但她鼓足勇氣,堅定地走向那頭正在向姐姐步步逼近的猛虎。

面對生死存亡的一刻,謝縈將心中的恐懼化為力量,不再遲疑,她挺身向前,高舉佩刀,以一個看似笨拙實則果斷的動作迎向老虎。就在這驚心動魄的瞬間,謝縈拼盡全力揮出了手中的刀,刀光在陽光下閃現一道寒芒,直刺入老虎兇猛撲來的咽喉。那一擊雖談不上精準,卻正好命中了老虎最脆弱的部位。伴隨着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老虎巨大的身軀重重倒在地上,掙扎了幾下之後,終於不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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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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