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待到人都離開,才走到榻邊來,蹲下身,抬眸看着她,輕喚,「妹妹。」
她亦斂眸看他,溫溫怯怯,「行知哥哥……」
他微笑,問她,「妹妹去哪兒了?我找妹妹,找了好久好久。」
她抿唇,悄然就落下淚來,哽咽答,「我跟阿裴去買胡麻餅,一轉頭,他就不見了。我找不到他,也找不到霜華和鶯時……」
她哭得急促,斷斷續續,「我想去池塘邊等,那裏人少……沒想到……就叫人推了下去……我的鞋也掉了………」
「行知哥哥,我的腳好疼啊……」
謝珩側目去看她的足,白綾襪裹着,瞧不出傷來,只上面斑駁,都是血痕。
他一時心疼上,起身坐去榻邊,輕輕撫去姑娘面上的淚,又拿過姑娘的足來擱在膝上,慢慢將綾襪褪去。
玉白的足上,血跡斑斑,似白壁染瑕。
雲奚疼得吸氣,輕顫著雙睫,眼裏的淚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怎麼傷成這樣?」謝珩忍不住蹙眉,「就不知站在原地別動,等我們去尋嗎?」
不說還好,一說姑娘的淚落得更凶了,咬着唇,淚珠滾滾而下,委屈巴巴,我見猶憐,「我怕哥哥尋不到我,會生氣。」
他是真的已經生氣了。
大半天尋不見人,好不容易找見又是這樣一副凄楚可憐模樣。
那藕粉長線裙下半截都是濕的,好在現在剛入秋,天到底沒那麼涼。
謝珩微微垂眸,斂起眼裏的幽深,再抬眸,只剩下溫和與輕哄,「妹妹乖,我喚霜華和鶯時進來伺候你沐浴換衣裳,好不好?還有你這腳,也得上藥才行。」
她看着他,淚眼婆娑,點點頭。
霜華和鶯時推門進來,沐浴的溫水早已準備好,扶了姑娘去凈房,褪下濕漉漉的裙入水。
片刻后,便起來,青絲散著,著一身單薄褻衣出去。
床榻已經收拾好,鶯時也拿了藥膏來,要去榻邊給雲奚上藥。
被謝珩攔下,「我來吧。」
丫鬟們皆退了下去,房門也闔上,屋子裏便又只剩了他們兩人。
蟾月無聲,姑娘怯怯縮在床榻上,玉白的足握在郎君手裏,他神色認真,指腹沾了藥膏,一點一點,輕輕抹去姑娘足上。
清涼藥膏沾了傷處,火辣辣的疼。
姑娘不敢吭聲,咬着唇,眼裏蓄了一泡的淚,盈盈欲泫。
待藥膏抹好,那淚才算是顫顫巍巍落了下來。
謝珩放下藥膏,將她虛虛攬進懷裏,嘆氣,「妹妹這走丟一趟,回來倒像是水做的。怎麼這樣多的眼淚,嗯?」
「哥哥,行知哥哥……」她輕喚他,將臉頰貼在他胸膛上,喃喃開口,「這上京城裏,我沒有別的親人,只有哥哥了。」
「我也只有妹妹。」他挑起她的下頜,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低聲呢喃,「我和妹妹,都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也是彼此唯一的救贖。
她只能依靠他。
雲奚今日折騰這一場,又驚又累,早早就歇下了。
謝珩一直陪着她,待她沉沉睡熟,才起身,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