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1章 第一章

付生玉被困在這個落後的村子裏已經三天了,三天前,她根本想像不到,自己畢業大戲,還有逃亡這個選項。

跟她被困在一起的,還有個三個人。

一個說自己是來考查地質的男性青年,一個說來採訪的女記者,一個自稱來做山貨生意的中年男人。

而他們四個人,從被困后,至今沒想到辦法走出這個村子。

三天前

付生玉畢業前夕收到鄰居阿姨的消息,說她奶奶不行了。讓她回家送奶奶最後一程。

從小付生玉就跟奶奶相依為命,聽到這樣的消息自然連畢業典禮都顧不上急忙忙就先回了老家雲城,可是回到家卻發現奶奶好好地坐在家裏的裁縫鋪里。

奶奶吳福春精神其實不算好,她強撐著抬起頭,說:「回來了?」

「奶奶?」付生玉愣住,「不是說……您在醫院起不來了嗎?」

吳福春擺擺手:「我不想在那白晃晃的地方等死,而且,在我死之前,我還有事跟你說。」

付生玉跑過去在吳福春身邊蹲下,抱着吳福春的膝蓋:「奶奶你說。」

「第一,你要繼承這家裁縫鋪,剛好,你學的也是服裝設計,不算強迫你,但這家裁縫鋪是祖上流傳下來的,你不能拒絕,一定要好好繼承,明白嗎?」吳福春摸著付生玉的頭,說半句話就要努力呼吸一次。

摸在頭上的手早已不如小時候有力氣,付生玉鼻子發酸,艱難點頭:「我一定好好經營,一定不會讓鋪子倒了。」

吳福春緩緩點着頭:「好,那第二件事,就是你要好好活着,你也知道,你其實是我保養來的,如果將來有自稱是你家人的人過來,一個人、一句話,都不要信。」

付生玉不太明白吳福春說這個的原因,可她知道,吳福春對她很好,不會害她,也一同應下。

「第三,你去給我,做身衣服吧,就當是……你正式入行的,第一單生意,做得好看點兒,你奶奶我,愛漂亮。」吳福春輕聲說。

最後一個要求,付生玉還是聽不懂,問吳福春想要什麼樣的衣服,她卻只擺擺手,讓付生玉去自己想,然後就一步一頓回房休息了。

付生玉想了幾天依舊沒想出來,吳福春卻又進了一次醫院,醫生再次下病危通知書,讓付生玉準備後事,現在老人家想要什麼,就努力實現吧。

看到吳福春在病床上昏睡的樣子,付生玉互相想到,吳福春說的衣服,大概……是壽衣吧。

壽衣形制很固定,現代講究一些的,就會按照生辰八字的五行屬性來配顏色,付生玉想着吳福春大概是想穿自己的衣服走,於是找來吳福春的八字,根據自己學的中國古代服裝歷史,趕製了一套壽衣出來。

然而等到吳福春從醫院回來后,她卻並不滿意。

「阿玉,奶奶小時候怎麼教你的?」吳福春聲音很低,她已經沒有太多力氣說話了。

付生玉從小就跟着吳福春學制衣,後來也順勢念了服裝設計,已經學了更多的知識回來,可她還是做不出一套讓吳福春滿意的衣服。

吳福春看付生玉難過又茫然的樣子,嘆了口氣,拉着付生玉的手說:「衣服不是死物,沒有人規定生來死去一定要穿什麼樣的衣服,所以,你做的衣服,應當是順人心,而不是窮講究。」

因為吳福春這句提示,付生玉思索了兩天,最後按照自己想看的模樣,給吳福春做了一身灰紫色的素凈襖裙,她印象中,奶奶一向健康又強勢,就算現在要走向死亡,也要精精神神的。

之後付生玉忐忑地將新做好的衣服拿去給吳福春看,吳福春看到顏色,就舒展了眉眼。

「好,葬禮那天,我就穿這個。」吳福春如是說。

吳福春還是沒能堅持到陪付生玉再過一個中秋,她突然就成了一個人,吳福春走前將裁縫鋪留給她,畢業后她自然不用再到處奔波找工作。

可是一個人看着熟悉的裁縫鋪,哪哪都是奶奶的影子,付生玉花了不少時間才慢慢走出來。

轉眼到了秋天,付生玉開始打掃吳福春留下來的錦衣裁縫鋪,想把過往單子清一清,人走了,後續的事宜就得她來接手。

吳福春的賬本有好幾本,是按照衣服種類來分的,付生玉翻了一遍,看得好笑,覺得吳福春這強迫症十年如一日,這毅力非普通人能比。

看過賬本,付生玉發現有些單子是吳福春在生病前接的,衣服呢,自然都做了七七八八,只是大部分都缺胳膊少腿的,現在她要送單子還得自己動手把這些缺的部分先做好。

按照單子截止時間,付生玉排了一張順序表,從最早結單的開始做。

而按照順序,連續三套,都是婚服。

付生玉剛嘀咕竟然有這麼多人結婚呢,就聽門口有人喊。

「老闆娘在嗎?」

兩個中年男人叼著煙站在門口,有些局促與慌張,看起來不太像正經人。

付生玉拎着剪寬布的長剪子從縫紉機後站起來:「我奶奶去世了,我現在是老闆娘,請問要做衣服嗎?」

聞言,兩個中年男人愣住了,好一會兒才看看彼此,接着高個子的男人吧嗒地抽了口煙,試探著問:「那你奶奶……有沒有跟你說我們訂了……婚服的事?」

對方的試探與緊張讓付生玉十分警惕,手裏的剪刀始終沒鬆開,繼而點了點頭:「有,留了單子,但是因為很多都沒做好,所以我重新排了一下順序,不知道你們是哪一套?」

兩個中年男人也很茫然,他們不太懂這些的,高個子搖搖頭:「我們不知道啊,我們只是說來約了婚服,給了一千八百塊的訂金,要不閨女你看看訂金?」

付生玉覺得可以,就讓兩人稍等,自己去找一下賬本。

賬本上確實有一件一千八百塊的婚服,而且是她重新排序后第一件要做的,於是付生玉在一堆成衣架子后推出來一個人台,上面掛着半成品婚服。

「這個就是那套,按照單子上說的,這套要稍微小但長一點,擺子加了大概兩米長,但是哦,這個沒收襟,穿不了的,我可以趕製出來,回頭給你們送去,留一下地址可以嗎?」付生玉跟着記錄念完后詢問。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高個子特別不好意思地說:「那個……我們呢,好像給錯了尺寸,這次來,也是想請老闆娘再去一趟,幫新娘量、量一下。」

付生玉不明所以:「幫新娘量一下?過來量比較方便吧?」

「不、不方便,我們、我們來城裏一趟不容易,新娘吧……」高個子皺着眉頭努力在憋詞。

矮個子看他一陣子都說不出來,忙低聲說:「那個……是因為有孩子,胖了不少,山路又不好走,所以想……老闆娘你能不能幫忙跑一趟,順便,我們請你喝喜酒。」

付生玉其實不太想去,她這邊壓着的單子又不是只有這一單,便跟兩人說:「這樣,婚禮什麼時候?我估計一下做大一點可以嗎?」

「婚禮就一次,我們也花了這麼多錢,萬一做大了……更不合適呢?」高個子依舊哀求付生玉走一趟。

對方哀求得緊,加上付生玉覺得這麼拖着實在沒意義,不如就跑一趟,反正對方如果有別的目的,她也不是好惹的。

當天付生玉就收拾一下工具箱,帶上了那件半成品婚服和幾匹布,問了兩個男人路,自己坐車去往他們說的山村。

村子確實有點遠,大巴車只到附近的鎮子,想到村子裏得自己租車過去或者問一下有沒有回村的村民搭一程。

正當付生玉發愁的時候,一個看起來很可愛的女人開着車到付生玉身邊問:「你好,需要幫忙嗎?」

付生玉警惕地打量一番,同時記下車牌后說:「我想到白沙村,看着不是很遠,我等會兒看有沒有老鄉一塊過去就好了。」

女人笑着說:「不用緊張,我是記者,給你看記者證,我剛好過去採訪的。」

對方的證並不是假的,在學校的時候,付生玉經常看到傳媒學院的學生帶着上路,一有什麼情況立馬掏出來採集第一手新聞,都成條件反射了。

證是真的,付生玉戒心放下一些,猶疑着問:「那你去……採訪什麼呢?」

「生育率啊,這東西可是好新聞。」女人笑着說,「上來吧?我有車,離開也方便的。」

付生玉看了看天色,同意了。

上了車后互相交換一下名片,對方叫李丹艷,還是個挺有名的新媒體公司里的老記者,就是付生玉這種不愛看新聞的人都知道這種幾乎跟官媒齊肩的大公司。

「哇,你是這個公司的?太厲害了,聽說這裏招人很嚴苛啊。」付生玉拿著名片驚嘆。

李丹艷笑着打方向盤:「沒這麼難,肯努力肯拼搏,在哪裏都吃香。」

「努力只是決定了下限能有多高,李小姐你本人一定是很厲害的。」

兩人商業胡吹到白沙村的時候,已經可以互稱姐妹了。

李丹艷是來做採訪的,不便暴漏,就跟付生玉商量好,說自己是她的助手,畢竟是做婚服,怕一個人忙不來。

然而車子還沒停穩,一個人突然從旁邊躥了出來,李丹艷差點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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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裁縫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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