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郊怪談

寧海市，西郊外。

晚上十二點，此時夜色深沉，如同靜止的河流一般。

空蕩蕩的馬路邊，老舊的路燈正忽閃忽閃，發出熾白色的光亮，有些勉強的將街邊照亮。

以防止黑暗降臨人間，將這一切吞噬殆盡。

封之一不急不慢地走在西郊公路行人路上。

這裏是城市與自然的交匯點，左邊是漆黑滲人的高山荒野，右邊則是高大明亮的鋼鐵森林，像是一幅反差感極大的美麗油畫。

泥濘路邊上滿是燃盡的香灰，讓人感到頗為怪異，掂了掂自己手裏的黑色膠袋，封之一繼續向前方走去。

一段距離后，他終於停下腳步，視線不遠處，那裏是西郊中心的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的行人路上有一個穿着白衣，披着麻布的老太婆，此刻正屈膝跪坐在地上。

她身前放着一口燒至漆黑的不鏽鋼鐵盆，手裏拿着一沓厚厚的紙錢，不停地往盆裏面扔著。

微風輕輕拂過，裹挾著老人盆里的灰燼，去到遠處更加深沉的荒野里，詭異極了。

「還真跟論壇上說的差不多，可真邪門。」封之一看着眼前的詭異景象，咽了咽口水，心跳不免開始加快。

從兜里拿出手機，打開拍攝功能，將攝像頭對準正在燒着紙錢的老人，小心翼翼的向老人靠近。

老人此刻正專心的燒着紙錢，像是注意不到四周情況一般。

封之一大著膽子，越靠越近，甚至能夠聽見老人似乎不停說着什麼，聽不太清楚。

於是只好繼續靠近老人，在離她眼前五米遠的距離停了下來，這個距離能夠隱隱約約聽清楚老人念叨的話語。

「額……！……起，……錯！」老人說話的聲音很低沉，還有些生澀，像是牙牙學語的孩子。

「居然連這個都一模一樣，難不成她真的是在給自己燒紙？」封之一有些害怕起來。

他是因為網絡論壇上的一篇怪談來的這裏。

就在半個月前，就在這個十字路口上，一位老太太深夜裏被貨車壓死。

據說那老太太死相凄慘，身子都被貨車壓成兩半。

之後又過了幾天，論壇里就開始傳起一樁怪談，西郊十字路口一到深夜，就會有個老人披麻戴孝，跪在路邊燒紙錢。

論壇上都說是老人到了下面沒有後人給她安置生前財物，到了下面沒錢花，就只好回到上面來，深夜裏回到這個自己死去的十字路口上，給自己燒些紙錢用。

這怪談在現在論壇上傳的非常玄乎，而且網上也確實能夠查到前半個月的車禍新聞上關於死去老人的消息，甚至真的有人拍到了老人在這個路口燒紙的視頻，讓這整件事情變得玄上加玄了。

而在這路邊上，插得到處都是的香火，也就是那位撞死老人的貨車司機害怕老人找他的麻煩，才花了大價錢供奉給那位老人的。

而封之一則是一位驚悚刊物的作者，同其他驚悚小說作者不同的是，他經常會去一些這種有着城市怪談的地方尋找寫作素材，這也讓他的故事格外驚悚又真實。

「這回難不成讓我碰著真傢伙了？」想到這種可能，他額頭上已滿是冷汗，探出舌頭，潤了潤有些乾燥的嘴唇，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態。

「上！還是不上！」封之一內心糾結著「可要真是那種東西，我也沒有辦法對付啊。」

半晌后，在好奇心不斷驅使下，他還是決定舉着手機，

躡手躡腳地向老人身邊靠近。

努力壓低腳步聲，慢慢向老人靠近，封之一已經能夠看得清楚老人的模樣，側臉竟然跟那位死去的老人一模一樣。

「是真傢伙，跑！」封之一剛轉身想逃，卻突然注意到，在老人頭頂路燈的照射下，在她身邊的地面上竟然映照出一條十分短小的影子，才讓封之一勉強鬆了口氣，安下心來，拍了拍胸脯:「地上都有影子，這個老人跟死者長得這麼相像，難不成是死去老人的親戚之類的？」

來到老人身邊，那老婆婆像是仍舊不曾察覺到一樣，只是專心致志地向火盆里丟着她手裏的紙錢。

封之一蹲下身子，仔細觀察起老人樣貌。

熊熊火光照在一張滿是溝壑的臉上，被溝壑擠壓着的那雙小眼睛裏滿是死氣，讓他感到有些發毛。

「我記得論壇上說過死去的那位老人無兒無女，卻沒說過他有沒有姐妹之類的親人，看來這位大概率是那位老人的姐姐或者妹妹。」

封之一將自己提來的膠袋放下，裏面是他特意從白事店裏買來的幾捆上好黃紙。

本來想着如果今天真遇到老太的怨靈的話，就燒些紙錢給老人家，平平老人家的怨氣，但是看現在的情況，出現在自己面前這位應該是位大活人。

將手機插進領口，攝像頭露在外面繼續對老人拍攝著，畢竟這個視頻還涉及到跟別人的一樁賭約。

確保能夠拍攝到所有過程之後，他開始學着老人的樣子，跪坐在火盆前，燒起自己膠袋裏的黃紙錢。

老人這才注意到封之一的存在，抬起頭來打量着他，滿是死氣的獃滯眼瞳里，突然有了一絲莫名神色，像是無能為力的哀傷，緊接着之後又對他點點頭，咧開嘴笑了。

老人滿嘴的牙早已掉光，口腔里只剩下血紅色的牙齦，整個人像是童話書里會吃小孩的老巫婆。

封之一被這樣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舒服，咽了口口水:「老人家，請問您跟劉開敏什麼關係？」

老婆婆咿咿呀呀說着什麼聽不明白，接着抬起手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嘴巴，接着擺了擺手。

「看來是個聾啞老太太，長得很那位去世的老太太挺像的，但好像確實不是一個人，眼睛比那位老人小一些，估計真的是親姐妹之類的吧，怪不得會鬧這麼大一出烏龍。」封之一對着老太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隨後兩人沉默，安靜地將各自手中的紙錢扔進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