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襲擊

「弗蘭肯斯坦，來自已毀滅的荷魯斯帝國，本人是子爵家族的貴族少爺。」

「荷魯斯帝國南鄰荒野沙漠，東至鹽地海，北接卡盧斯基山脈，西部是廣袤的草原，地域遼闊，物產資源豐富，是有史以來記載的，最強大多種族帝國。」

「多種族下的荷魯斯帝國，有着長達一千五百年的統治時期，這段時期被史學家稱之為君臨時代。但在帝國末期，多種族也成了誘導分裂，以及最終導致帝國毀滅的原因。」

「弗蘭肯斯坦所在的家族，正是在戰火中......」

奧利安娜侃侃而談，將荷魯斯帝國歷史，和大勢年輪下被碾碎的弗蘭肯斯坦家族，兩者交相輝映的毀滅命運一一道來。

作為最大、也最有影響的帝國之一，荷魯斯帝國毀滅了，慢慢演變了萊魯王國周邊的大致局勢。

如今的萊恩王國，在多年以前，不過是荷魯斯王國西部的一部分，由此可見荷魯斯王國是一個多麼誇張的龐然大物。

弗蘭肯斯坦的家族，在分裂的戰火下飽受磨難，他本人的父親、母親，老婆孩子等，全部死在了戰火之下，絕望的弗蘭肯斯坦，也死在了軍隊的馬蹄下。

但在弗蘭肯斯坦死後，身為他的朋友，一位巫師將弗蘭斯坦肯殘破的屍體，帶到了自己實驗室內，用巫術強行留存了弗蘭肯斯坦的生機，作為代價，巫師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而後發生的事情眾所周知，弗蘭肯斯坦從死亡中歸來，成為一個恐怖的怪物，完成了自己的復仇，然後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中。

關於弗蘭肯斯坦出現的原因，以及最後的下落，一直是巫師界的謎題之一。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弗蘭肯斯坦能從死亡中歸來，即便那位巫術付出了自身死亡的代價，但在復活這種級別的巫術面前，這種代價微不足道，根本不足以支撐巫術施展所需的巫術能量。

弗蘭肯斯坦的下落則更加為人津津樂道，有人聲稱他逃離了死亡的罪罰，一直藏在某個不曾被人發現的秘地。

至今萊恩王國的探險家協會中，還有尋找弗蘭肯斯坦的傳統，不少熱衷於此的探險家，甚至不惜付出一生時間，來尋找這個或許早已消逝在歲月長河中的傳奇怪物。

「弗蘭肯斯坦被證實不僅擁有怪物般的能力，還擁有施展巫術、魔法、鍊金術等手段的智慧，以及作為一個人的基本道德和觀念，被他殺死的人，幾乎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相比於他個人的性格，更多人關注的是他如何逃脫死亡的罪罰，獲取到超越常人的力量，但我更在意的，是他為什麼能完全保留一個人的智慧和觀念？」

奧利安娜停頓了好一陣子，將問題拋給了所有人。

坐在椅子上的卡爾文，同樣在思索著這個問題。

按照巫術等價交換的鐵則，單純從記載的歷史和相關文獻來看，弗蘭肯斯坦別說成為一個具備智慧和人性的怪物，就是成為一個屠夫都顯得尤為困難。

代價，歸根結底是代價不夠。

在無法給予同等的代價時，任何形式的巫術，都等同於水面上的月亮。

或許能取得某種成功，但這種成功註定是短暫且不可持續的，如同泡影一碰就碎。

而弗蘭肯斯坦不僅能完成復仇，甚至能在完成復仇后全身而退，這無疑表明另一個問題。

那就是施展在弗蘭肯斯坦身上的巫術，級別是非常高，且是非常完整的。

相對應的，代價亦將十分恐怖。

造成這種不和諧的原因，恐怕只有一個。

記載失真，缺失了許多關鍵細節。

舉幾個簡單的例子，復活弗蘭肯斯坦的巫師是誰？什麼級別？施展了什麼巫術？

這些問題，通通沒有答案。

「生命教會亡者復生禁咒！」一個金髮的少年大口喊出自己的猜測。

奧利安娜微笑搖頭：「那時生命教會尚未完全展現自己的魅力，而且亡者復生禁咒施展的條件尤其苛刻，必須是生命女神的虔誠信徒，在教會內的級別，必須達到大主教及大主教以上，且經過生命女神的許可。」

「永生教的共生人煉獄！」

「共生人煉獄需要在五歲之前，將骨血和魂靈獻給永生煉獄，在成年之前方可重歸塵世。弗蘭肯斯坦的童年生活，顯然非常幸福。」

「摩羅門的必死權柄！」

「必死權柄的持有者，是摩羅門的掌權者，且......」

大家參與討論的熱情高亢，各種各樣的答案脫口而出。

在這之中，卡爾文還聽到了許多啼笑皆非的答案，聲稱弗蘭肯斯坦不是本人，而是被煉獄惡魔佔據了身體，靠吞噬生靈得以在塵世苟活。

弗蘭肯斯坦本身就是一位邪神，死亡只是敵人的錯覺，敵人壓根沒有真正殺死他等等。

想法很有新奇，但漏洞百出。

隨着奧利安娜的一次次否認，討論的聲音也漸漸平息下來，慢慢歸於安靜。

排除掉一切錯誤答案，得出真相的結論，顯然只在正確答案存在的前提下成立。

就在奧利安娜無奈苦笑，打算結束這個話題，將其留到下一次討論會再繼續時。

一個少年淡然的聲音，在某處響起。

「我沒記錯的話，魔力網的成形時間，穿插在荷魯斯王國歷史之中，而弗蘭肯斯坦的死亡時間，非常接近魔力網徹底成形。假如弗蘭肯斯坦作為魔力網的一部分，將自身獻祭給魔力網，是否能夠達到永生的效果？將靈魂鎖死在魔力網之中，肉體和思想則突破死亡的桎梏。」

「哦？真是一個大膽而有趣的想法呢！」

奧利安娜眼睛一亮，微笑的看着開口的卡爾文。

少年烏黑的眼珠子裏，透露著謹慎求證，以及巫術能量的波動。

魔力網誕生的原因眾多，除開方碑巫師的合作協力外，公認的另一個觀點是，魔力網從某種程度模仿了地獄和煉獄的規則，將靈魂作為信物和力量的源泉，支撐著魔力網的存續。

假如靈魂綁定在魔力網上，獻給魔力網，或許能從某種程度上逃脫死亡。

可假如是這樣的話，弗蘭肯斯坦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他註定在復仇之後融入魔力網，成為魔力網的一部分，永遠無法逃離，倒是能很好解釋弗蘭肯斯坦徹底消失，了無痕迹的原因。

奧利安娜無法確定卡爾文的推測是正確，但也找不到理由否定這個觀點。

「好的，今天的討論會到此結束，希望各位盡情享受神秘帶來的樂趣。」

討論會結束，研習社中的人一個接一個離開。

卡爾文等待人群退去，正準備離開，卻發現奧利安娜站在座位的走道間，如海洋般深邃的幽藍瞳孔，凝視着自己，露出一個微笑。

「你提出的觀點很有見地，介意去我家吃頓便飯聊聊嗎？」

「卡爾文，很榮幸。」

「卡爾文先生，請跟我來。」

奧利安娜的談吐，以及在討論會上的表現，都表明她是一個對此類知識十分博學的人。

好奇是人人皆有的，卡爾文自然也不例外。

對於弗蘭肯斯坦身上的謎團，恐怕沒人不好奇，更何況這也許能幫助卡爾文解開如何進入魔力網的困擾。

在情在理，他都想不到拒絕這位美麗女士邀請的理由。

而且，奧利安娜同樣是一位巫師，雖然身上的巫術能量波動並不強烈。

出了研習社，卡爾文跟隨奧利安娜乘坐一輛外觀精緻考究的馬車，朝她家裏進發。

莫約半個小時左右，馬車駛出敦克城后，來到凱瑟琳家族位於郊外的莊園。

見到奧利安娜的第一印象，卡爾文就已經猜測對方是位優雅的貴族小姐，通過馬車精美的外飾和奢侈講究的內襯，更加確認了這一點。

因此見到偌大莊園之時，他並未出現任何驚訝的神情。

何況赫斯曼家族遠比凱瑟琳家族顯赫，卡爾文雖然一直被排斥在家族之外，但多少還是見過世面的。

「我的爺爺奶奶不喜歡城裏嘈雜的環境，所以平時一直居住在郊外的莊園......」

奧利安娜一邊領着卡爾文往莊園內部走，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卡爾文偶爾回應一句，但更多的是觀察莊園佈局和某些小設計。

不同於一般的莊園，除了常規的，例如花圃、雕塑、藝術油畫、動物標本之類的裝飾品之外，卡爾文看見許多間培育實驗所需的實驗室以及相關器具。

路過走廊進入莊園內部的時候，他還隱約聽到各種動物的低鳴聲。

奧利安娜本身是一位巫師，又喜歡培育和改造，莊園豢養著用於實驗的尋常動物也好，經過培育的改造生物也好，並不足為奇。

但動物的種類和數量之多，似乎有點過於誇張了。

她爺爺奶奶不介意嗎？

卡爾文正疑惑著，奧利安娜就帶他來到莊園一側的花園。

花園的亭子裏，背向卡爾文坐着兩個人......額，應該說是一個人和一隻大黑貓。

望着熟悉的大貓，卡爾文終於明白莊園里為啥動物多的出奇，其中甚至能聽到生活在三千米深海以下的龍鳴魚聲音。

敢情奧利安娜的爺爺，是改造生物交流所的負責人，那個說話有些無禮的老頭。

「爺爺！奶奶！我帶了一位新認識的朋友過來，給你們介紹一下。」奧利安娜笑容滿面，走到坐在椅子上挺直身子，正在品嘗咖啡的大貓面前，「卡爾文。卡爾文，這位是我的爺爺，伊恩，這位是我的奶奶，娜塔莉。」

老頭和大貓順着奧利安娜的眼神，看見了頗有些尷尬的卡爾文。

一人一貓對視了一眼，皆有些驚喜。

雖然有些意外彼此會以這種情形再次相遇，但伊恩保持着一位貴族應有的禮儀，理了理衣領站起身來，朝對面椅子攤掌伸手，邀請卡爾文入座。

「卡爾文先生，請坐。」

「謝謝。」

二人入座后，奧利安娜發現自己的爺爺奶奶，都在打量著卡爾文。

而卡爾文的表情有幾分古怪，遠沒有早先那般自然，心中不禁有了猜測。

「你們之前認識？」

「談不上認識，在改造生物交流所見過一面，卡爾文購買了一份關於食屍鬼心臟的改造記錄和實驗影像。」伊恩淡淡開口，語氣略微一頓，又接着向卡爾文問道：「怎麼樣？食屍鬼心臟的改造過程順利嗎？」

卡爾文微微搖頭，「不太順利，食屍鬼心臟和動物身體的適配性太差，機能無法良好的利用起來，活性上面也難以持久。」

「很正常，人類轉化的食屍鬼心臟，最好的適配對象永遠是人體。放在動物軀體上，雖然有不少辦法能解決適配性的問題，但效果終歸要大打折扣的，且成本過高，一般不被列入考慮範圍之中。敦克城的巫師數量談不上多，你為什麼不去巫師協會申請巫術人體實驗的資格呢？」

假如是在巫師繁多的大城市，或巫術文化盛行的中心城市，巫術人體實驗的資格，往往需要排隊等候。

但在敦克城，幾乎沒有這個困擾。

所以伊恩覺得有些疑惑，卡爾文犯不着跟動物軀體較勁。

「額......我不曾加入過巫師協會，-所以沒有申請巫術人體實驗的資格。」

伊恩皺着眉頭，正準備詢問原因。

坐在一旁的夫人娜塔莉，那隻黑色大貓搶先開了口：「單純加入巫師協會並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還可以藉助協會力量，通過交換和交流的方式，尋求到許多幫助。我實在不理解你為什麼拒絕加入巫師協會，能冒昧問一下理由嗎？」

整個說話過程中，娜塔莉那雙貓眼如同探測器一般，冷冷直視着卡爾文。

儘管在表情上，卡爾文無法分辨那張貓臉的情緒。

可他能明顯感覺到，娜塔莉不太喜歡自己，第一次遇到大貓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只是這次感覺更加強烈。

這不禁讓卡爾文心中生出疑惑，在此之前彼此除了見過一次面外，再無任何交集。

大貓不喜歡自己不足為奇，這種厭惡是從何而來的呢？

正在幾人聊天的時候，卡爾文還未回答娜塔莉的問題，一個管家打扮的男人未經請示，有些失禮的徑直走過來，匆忙附身在伊恩耳邊說了幾句話。

伊恩的眉頭隨之緊皺，表現的既困擾又惱怒。

管家離開后，大貓向自己的丈夫投去詢問眼神。

伊恩抿著嘴，望了卡爾文一眼。

「敦克城的南邊、西邊，兩個村莊在昨晚同時遭遇襲擊，所有村民無一倖免，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教會通過對現場遺留痕迹的初步判斷，是食屍鬼所為，村莊內部包括村莊周圍的土壤溫度、濕度驟降，鹽度升高，正在朝着荒蕪墳地的方向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