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許大掌柜

第十三章:許大掌柜

馬銳對自己的髮型和衣著可能引起的轟動早有心理準備,等他坦然地喝完一碗肉湯,那大嫂正想給他再舀一碗時聽見三姑遠遠地喊他,馬銳沖大嫂說了聲謝謝就拿上背包站起來向三姑那邊的房子走去。

換了一身粗布短褂的許三姑站在一間稍大的房子前,身後門口負手站著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看到他的長相馬銳暗贊了一聲,男人面部線條極為硬朗,濃眉大眼,臉上長著濃密烏黑的短須,顯得威風凜凜,顧盼之間自有一份威勢,看來這就是許三姑的老爹--號稱很牛叉的鬍子老大許四虎了。

馬銳不知道該抱拳行禮還是該鞠躬,只好很恭敬地叫了一聲:「大叔好。」許四虎哈哈一笑,「好,好,小兄弟,聽三丫頭說是你殺了日本兵救了她的小命,四虎這裡先謝過了,來來來,屋裡坐著說話!」迎上兩步親熱地拉著馬銳胳膊把他拉進屋當先盤腿上了炕,許三姑在後面跟著進來坐在一張椅子上。

屋裡的擺設很簡單,迎門擺著一張沒上漆的木頭方桌,幾把不帶靠背的木頭椅子,旁邊牆上由上至下釘著幾排木架,最上面擺著一把黑沉沉的厚背大砍刀,兩尺長的刀身,半尺多長的刀柄上纏著發黃的細布條,往下的架子上是兩支長槍,一支長達兩米明顯是自製的火銃,另一支馬銳看起來有點眼熟,這應該是俄制莫辛納甘M1930狙擊槍的爺爺輩兒--莫辛納甘M1891式步槍,樺木槍托上有條細細的裂紋,旁邊掛著長長的四棱刺刀和一條布制的子彈袋,這傢伙應該算是這時代最先進的步槍之一了,許三姑的三八大蓋槍口朝上靠在牆邊。

看著馬銳的眼神落在步槍上,許四虎笑著問他:「小兄弟叫馬銳是吧,聽三丫頭說你是從米國來的?」

馬銳回過神來,許四虎顯然是標準的性格爽朗不擅客套的東北漢子,他掏出一路上在肚子里完善過的來歷:「馬銳從小跟著爹娘去了美國,在唐人街開飯館為生,爹娘去年過世后我就隻身坐船回了國,本想在河北老家開個飯館度日,可現在家鄉人連飯都吃不起,就坐船到了旅順,想去奉天乘火車到俄羅斯國謀個生路,前幾天剛到這裡馬車就壞了,同車的人也都走散了,馬銳隻身一人又不敢去城裡找活計,只好冒昧請大當家的收留了。」一番半白話文說得馬銳額頭見汗。

許四虎擺了擺手,「小兄弟千萬別客氣,你歲數跟俺家二小子年歲相當,就叫俺四叔好了,放心在這裡住下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救了三丫頭的命,就是咱家的恩人,就是俺許四虎的家人!」

「多謝四虎叔!」在這個時代舉目無親的馬銳對性情豪爽的許四虎頗有好感,何況還有他那個嬌滴滴水靈靈的小女兒,想到這他扭頭看了看許三姑,小丫頭也是滿臉笑意,沖他吐了吐舌頭。

馬銳拿過挎包,從裡面拿出虎皮和虎鞭,「四叔,第一次見面沒什麼可孝敬您的。。。。。。」這話怎麼聽怎麼像新女婿第一次上門一樣。

「喲?」許四虎驚奇地接過東西,先把虎鞭放在桌上,攤開虎皮看了看,見虎皮上居然沒有一處破損,驚奇地問:「大侄子你如何殺死這頭畜牲的?」得,一會功夫馬銳從大兄弟到大侄子低了一輩兒,許三姑小丫頭卻在一邊笑得挺歡。

馬銳心想這可瞞不過去,總不能說老虎自己撞樹上撞死的吧,老實回答:「遇見這畜牲時倉促間不及拔刀,用手勒死的。」

「噝」,許四虎倒抽了一口冷氣,這麼大一張虎皮那老虎有多大可想而知,老虎頭頸極為堅硬,刀劍難傷,這年輕人居然能空手勒死它,「聽三丫頭說大侄子你空手制服手拿快槍的日本兵,四叔還有點不敢相信,沒想到你空手連老虎都打得死,厲害,哈哈,厲害呀!」

馬銳滿口子的謙虛:「當時那小鬼子剛開槍打傷三姑,還沒來得及上子彈,他當時正。。。沒注意被我從後面打暈的,不算本事。」馬銳瞅了一眼許三姑,小丫頭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許亂說話。

「英雄出少年啊!」許四虎感慨了一句走到牆邊拿起三八大蓋,拿起來「嘩啦」一聲拉開槍栓,看著裡面的子彈嘆了口氣。

「咱們許家寨子打從三姑他爺爺輩兒起就是這奉天以東方圓百里內聲勢最盛的鬍子!雖然局子(人馬)沒有別的寨子紅(多)可個個都是頂尖的好手,你四叔我上面還有三個哥哥,年輕時就闖下了『三龍四虎』的名頭,那時候就連號稱「無敵」的「陶什陶」(奉天城西最有名的鬍子)見了咱們許家寨子的人都得豎大拇哥!可甲午年朝廷吃了敗仗以後日本人佔了旅順,老毛子幫朝廷要回了旅順,朝廷就把關東的鐵路給了老毛子,當時咱們都不服,都跟老毛子碰響兒(打仗),搶老毛子的火車和馬隊,可老毛子的快槍厲害啊,咱們的土炮頂不過,三姑他爺爺就是那時候沒的。。。」

許四虎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後來日本人又回來了,不少綹子就投了日本人,幫著日本兵打老毛子,可他媽日本人也不是好東西,一桿快槍一發子彈都不給,打仗還逼著咱們人沖前面擋槍子兒,三年前一場大仗,光奉天就死了幾千老百姓,連朝廷的皇宮都被老毛子佔了養馬,各山頭的鬍子馬幫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大多都投奔了日本人給他們插千(當眼線),許家寨前年被前甸的高麗棒子帶日本兵砸了了窯,亂打一氣,只有俺帶著三十多口子人逃了出來,跑到這大山裡安了家,她三個伯伯和大哥都被日本人害了。。。」

長嘆一聲看著許三姑,許四虎眼中淚光閃閃。

「爹,以前的事別提了。」許三姑也不好受,低聲勸道。

「日本兵在這裡很多麼?」馬銳還是忍不住地問道。

「打完仗日本兵大都撤到了旅順,只有奉天還有幾個縣城裡住著幾百號護路兵,可日本人的槍打得准啊,咱們有幾次去搶日本人的火車,還沒到跟前就一個個被日本人打下馬來,四叔也中過幾次槍,還好日本人的槍子兒打在身上不會馬上要命,才活到今天,現在咱們一個月里也做不了幾次買賣,就靠著上山打點野味,種點莊稼過活,冬天裡挖點山參和獸皮一起到最近的鎮子上換點大米白面,油鹽茶煙只能到撫順城裡去買,唉,咱們現在還不如那些老木把(伐木人)和淘金客呢,起碼他們不用這麼窩窩囊囊地東躲西藏!」

馬銳被許四虎的話弄得有點鬱悶,看來這時代鬍子也不是一個很有前途的職業。

許四虎也覺得這種氣氛太過沉悶不太舒服,他哈哈一笑說:「咱們不說這喪氣話了,讓三姑領著你收拾間屋子先住下,一會人齊了咱們爺們好好樂一樂給你接風!」

再三推讓之下許四虎還是沒要馬銳的虎皮,只把虎鞭留下泡藥酒用,馬銳只好收起虎皮跟著許三姑出了門。

等三姑把許四虎堂屋左側倉庫里的獸皮獸骨草藥收拾好,又簡單給他搭了張木床時,許四虎就招呼他們吃吃飯了。

跟著許四虎來到那間大屋時,裡面已經坐滿了人。大屋一半是一張大炕,男人們圍著一張張點著油燈的矮桌盤腿坐在炕上,馬銳數了數一共三張桌子十個人,剛才見到的割肉大漢還有滿臉敵意的年輕人坐在其中一張桌旁,鍘草料和趕牲口推磨的男人也都在。

地上放著四張矮木桌坐著十幾個年齡各異的女人孩子,年齡最大的有50多歲,最小的是兩個**歲的小女孩。

許四虎拉著馬銳脫鞋上炕坐在一張空著兩個位子的桌旁,許三姑則緊挨著一個看來有四十多歲的女人很親密地坐下,馬銳猜測那可能是小丫頭的母親。

同桌的兩個男人一個五十多歲許四虎叫他師兄,介紹說他是自己父親的徒弟叫劉進寶,名字土了點可當年也是響噹噹的馬上雙刀,另外那個跟許四虎一個模子脫出來一樣的年輕人,自然是許四虎的二小子子許三姑的二哥許彪了。

許彪左臂套著布條吊在脖子里--他七天前進山打獵時倒霉地摔斷了胳膊,不然進城買鹽的就是他了,馬銳大為感慨造化弄人,如果他沒受傷自己根本不可能遇見許三姑來到這土匪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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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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