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地

聖地

一年時間。

只有一年,小淵就記下了這層雜記里的全部內容,無論是記錄底層修士雲遊時的遊記,還是那些世家的隱秘記錄,裏面甚至還有餘玄劍後面偷偷塞進去的修行基礎知識。

到了最後,只要不是太過高深精妙的書籍,他都會帶過來偽裝在雜記里。

到最後,其實不是荀淵看完了這一層全部的雜記,而是余玄劍已經找不到可以讓荀淵閱讀的書了。

真是……這個底子打得可真是實。

這個讀書天賦,想到這,余玄劍輕笑兩聲,要是讓那群儒修知道,怕是會直接過來搶人吧。

他現在都不知道對方腦子裏到底裝着多麼繁雜的知識,很多書連他都沒有看過……想到這,他不由地有些頭痛,修仙也不是越多越好,就怕小淵修行時挑花了眼。

算了,到時候自己多看着些就好了。

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余玄劍笑眯眯地說道:「三天後,就是聖地測試靈根的日子,等結果出來我就帶你回宗門。」

荀淵沉默了一下,「要是資質不行的話,我能留在這藏書閣嗎?」

余玄劍只當他在開玩笑,笑呵呵地說道:「這藏書閣有什麼好的?怎麼小淵就盯上這藏書閣了?」

荀淵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一臉地堅定,「因為這裏安全!」

余玄劍:?

跟在我身邊還有什麼不安全的?

荀淵微彎眼睛,笑着說道:「書上都說,聖地是九大無上宗門共同創辦的,眾多小宗門和世家紛紛響應並加入,是擁有藏書最多的地方。而且這裏知識共享,人人平等,無論資質多差都有修行的機會,且戒律嚴格,不允許有人擅殺修士。」

「這裏自由,平等,和平,寧靜。」

最重要的是,安全。

說實話,他看到這些記錄的時候都驚了,而且感受到對方下筆時的韻感,荀淵能夠明白那些修士全都是真心實意地認可。

這什麼修仙界天堂?!

聽到這話,余玄劍沉默良久。

自家傻徒弟果然被忽悠瘸了!

「哎——」他長嘆一口氣,隨後指了指牆角,「還記得那裏放的是什麼書嗎?」

荀淵自信地說道:「是世家的族譜。」

「知道那些是怎麼來的嗎?」

荀淵遲疑了一下,試探著說道:「自願貢獻?」

余玄劍沉聲說道:「對那些最強戰力是築基期的世家,九大宗門便派金丹期堵在他們門口,最強戰力是金丹期的,就派元嬰期……」

「他們必須貢獻。」

荀淵瞪大眼睛,沒有像余玄劍想的那樣不可置信,反而驚詫過後就是一種果然如此的淡然,「那為什麼要他們的族譜呢?」

看到荀淵的表現,余玄劍慢慢放下心來,手中又變出一杯清茶,「他們並不想要他們的族譜,只是不允許他們留下任何具有韻感的書籍。」

「至於那些功法,都在上層。」余玄劍指了指上面,輕呷了一口茶,「那些小宗門也一樣。」

荀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口問道:「沒有人反對嗎?」

余玄劍笑了笑,笑聲莫名,「怎麼會沒有?」

「不然你以為許家怎麼會只剩下他一個人的?」

「像他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只是有能力且仍舊來選擇兌換族譜的也就只有他了。」

荀淵驚了一瞬,「滅了他的滿門,又將他帶回來精心教導……」

還要花費大量的貢獻值才能兌換自己家的族譜!

仇人從未掩藏過自己做下的事迹,反而無比坦然,甚至毫不隱瞞,親自教導,從未藏私,一點點將敵人精心培養。

可人的心總是軟的。

悉心教育、耐心陪伴是真的,但滅門之仇也是真的。

難怪許連雲最近越來越沉默,一臉冷漠陰鬱,只終日背着自己那把劍。

此時的荀淵才切實體會到了修仙界的黑暗。

不同於前世看小說時的淺顯印象和自己的幼稚臆想,此刻修仙界的真正面目才真正在他面前展現。

他現在只有一個感覺。

果然!

修仙界果然全是老陰比!

苟道果然是最適合自己的道路!

看着荀淵恍惚又堅定的神情,余玄劍悠悠地開口道:「你覺得聖地錯了嗎?」

「錯」字剛要脫口而出,荀淵遲疑了一下,說道:「我不知道。」

余玄劍終於露出欣慰的笑容,「不錯,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非黑即白的事情。」

「這句話,你一定要記住。」

「縱使那件事情里,九大宗門殺了太多的世家和小宗門的人,導致他們不再存在,即使有些還存在着,沒了功法和修士,也只是名存實亡。」

「但若是沒有這件事情,像你這樣的孤兒只能終其一生庸庸碌碌,無法踏入修行。」

「因為那些世家和小宗門壟斷了大部分基礎的功法,互相傾軋時不顧平民性命,肆意屠殺對方的天才……」

荀淵突然插話說道:「難道九大宗門就沒有壟斷嗎?將大部分功法都放在聖地,更精妙的功法都被他們掌控,這何嘗不是一種壟斷?」

余玄劍頓時沉默了,「你說得對。」

說罷,他像是整個人卸下了什麼包袱一般,渾身都輕鬆了不少,「是啊,宗門做錯了,他們真的做錯了啊。」

再一次打斷了余玄劍的感慨,荀淵繼續說道:「不,師父,他們都錯了。」

「他們又都沒錯。」

「他們只是用一種最理性最無情的方法堅守着自己的利益。」

「一切只是因為他們立場不同而已。」

余玄劍沉默良久,最後悠悠地嘆了口氣,「是啊……」

只是立場不同而已。

「師父,當初你離開宗門就是因為這個吧?」荀淵突然開口說道。

余玄劍已經沒有心情驚訝了,只是說道:「是啊。」

「重新回去是因為我嗎?」

余玄劍抬起頭,看着對方認真的眼睛,輕笑着拍拍對方的肩膀,「以前確實是,但現在不是了。」

「我已經想開了,離開宗門那麼久,也該回去看看了。」

荀淵頓時放鬆了下來,「原來是師父自己離開的,我還以為是被宗門趕出來的。」

余玄劍:???

手上力道微微加重,余玄劍吹着鬍子,瞪着眼說道;「難怪之前不願意跟我一起回宗門。」

荀淵憨笑一聲,站起身來,輕輕捶著余玄劍的肩膀,「這不是有些擔心嘛。」

「好了好了,師父剛剛已經讓許連雲過來了,接下來就讓他帶你好好逛一逛聖地。」

「用你的眼睛去看聖地,而不是聽我講述的,也不是那些雜記中記錄的。」

「遵從你的本心。」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荀淵抿了抿唇,他怎麼看?

站着看。

隨口玩了一句前世的梗,荀淵隨手從書架上翻到一本雜記,等待許連雲的時候打發一下時間。

說實在的,他們誰錯誰對,都與自己無關。

他都還沒有正式踏入修行,怎麼可能有心思去操心那些大能的事情?

那是自不量力。

不說懸殊的實力,那些大能縝密複雜的心思就不是他一個從現代穿越來的「傻白甜」可以理解的。

這件事情除了讓他感慨一句許連雲的悲慘人生,以及切身感受到了修仙界的複雜,自己必須要更苟以外,他沒有任何想法。

「荀師弟。」許連雲仍是一副面癱樣,一身玄色衣衫,背後一把古樸厚重的長劍。

說起來,或許是因為師父送他的那本劍訣,許連雲直接改口叫了自己「師弟」,看樣子是把自己師父當做了半個師父。

之前自己還奇怪,作為聖地還算出名的劍道天才,許連雲肯定不缺功法,就算那本劍訣再精妙,也不至於讓對方直接認自己一個還未踏入修行的小孩子為師弟。

現在想想,那本劍訣大概是唯一一本不是踏在對方家族屍體上的功法了。

當然,他師父應該也拿不出什麼太精妙的劍訣。

荀淵暗自感嘆一聲,將手中的雜記放回了原位,乖巧地叫了一聲,「許師兄。」

看到荀淵,許連雲身上的冷硬柔軟了一些,卻仍是面無表情,只是嘴角翹起了些許弧度,「走吧。」

荀淵乖乖地跟上。

「許道友!」走在路上,一個青衫儒雅的男人突然出現,正一臉欣喜地和對方打着招呼,注意到荀淵的存在後,才有些驚訝地說道:「這是哪裏來的小孩子?是……」許道友你的親戚嗎?

話已經涌到嘴邊,陳百知這才想起,許家只剩下許連雲一個人了。

許連雲開口說道:「這是藏書閣余老的弟子。」

「我們先離開了。」

陳百知連忙追上去,「等一下,許道友。」

張望了幾下,見四周無人,陳百知才小心翼翼地說道:「道友,不知道你認識這個嗎?」

說着,他隱蔽地掏出一個血色玉佩遞給對方。

他的動作並沒有避著荀淵,所以荀淵一眼便看清了那個玉佩的模樣。

這是?

腦海里瞬間浮現出某本雜記上的記載,「血色剔透的玉佩,上刻雲妝浮文,這是……血雲宗?」

一個行事詭譎,亦正亦邪的小宗門,三百年前被……許家滅門。

神情深邃了一瞬,荀淵努力剋制住看許連雲的衝動。

「……認識。」

陳百知神情頓時激動起來,「是嗎?就知道許道友見多識廣,來聖地前還以為自己博聞強識,見識頗豐,現在看來,自己真是坐井觀天,果然不如許道友這樣的望族子弟。」他下意識地恭維道,還特地解釋一句,「哦,如果許道友能夠告知我詳細信息的話,這塊玉佩就當作報酬送給你了。」

「只要能夠滿足我的求知慾就好了。」

聽到這話,荀淵反而有些驚訝地看了對方一眼,腦迴路這麼清奇?送機緣送得這麼坦然?

難道跟自己是同道中人?

他也來了興趣,就聽到許連雲語氣淡淡地解釋了一番,隨後繼續說道:「玉佩我就不要了,也沒有什麼機緣。」

「畢竟,三百年前,就是我許家滅的血雲宗滿門。」

「資源早被我許家掠奪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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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在修仙世界三百年突然發現自己是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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