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自由

第113章 自由

宗門和魔修之間交涉的內容,荀淵一直都沒有聽到消息,似乎只局限在他們雙方高層之間,連親近的弟子都不能打探。

當然,荀淵也沒有在意這些,他現在一心一意、矜矜業業地為洗脫自己身上的懷疑而奮鬥。

交流會的形式被推廣到了所有弟子中,也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而荀淵也如他所說的,一場不落,每次都準備極為詳實豐富且有用的知識去參加,**認真,有人問詢其中的問題時也是耐心解答。

態度溫和平靜,修鍊認真刻苦,就連臉上一直保持的笑容都是他私下偷摸練習了好久的結果。

結束了今日的全部工作,回到自己的房間內,雖然一臉疲憊,但看著鏡子中笑容溫和的自己,荀淵還是覺得格外有動力。

今天也在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而努力呢——雖然這種清白好像是薛定諤的清白。

……

「荀師弟……好辛苦。」

等荀淵走後,在場的弟子仍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離開。

「是啊,荀師弟為我們如此不辭辛勞……」另一位女修低聲說道,「我們這些弟子有時候都會因為肩上的壓力和未知的未來而煩躁、倦怠,可是荀師弟卻始終如一,溫和有禮,在他身上你好像看不出半點壓力和焦慮,但是……荀師弟的腳步越來越緊迫了。」

「他越來越忙了。」

「他不是沒有壓力,相反,他身上的壓力比我們都要多,可是他卻從來沒有表露出來,甚至怕我們焦慮,荀師弟始終保持著臉上的微笑。」

女修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低語道:「想想都覺得很累。」

終於將心裡話講了出來,女修的聲音一點點抬高,「不僅如此,為了幫助我們,**結束后,荀師弟還要為明日的**殫精竭慮,思考什麼樣的修鍊知識最為有用,怎樣才能讓更多人學會這個技巧……」

說到這,女修的聲音哽咽了一瞬,「以及,怎樣讓我們在擂台上活下去。」

「修鍊從來不是急於求成,可以很快就能見到成效的事情,可是這短短的幾天,聽著荀師弟的**,大家的進步有目共睹。」

「荀師弟真的為了我們付出了很多……甚至耽誤了自己的修鍊。」

在場的弟子都沉默了一瞬,這些同樣是他們的心聲,他們不解,他們疑惑,但他們發自內心地敬佩。

不同於之前對荀淵天賦的讚歎敬仰,如今的他們是真心愛戴著荀淵。

擂台比試,是壓在他們所有人心頭上的一塊巨石。

他們中大多數人從生下來便是天才,優秀出彩,是他們聽到過的最多的評價。

在這並不算長的人生經歷中,他們所要做的無非就是按著長輩們安排好的路一步步地走下去,所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不過是偷懶沒有按照嚴師的要求完成一天的修鍊任務。

他們不缺資源,不缺教導,也不缺天賦,他們什麼都不缺,就只需要安安穩穩地修鍊,然後成為他人眼中令人羨慕的天驕。

他們沒經歷過挫折,也沒有經歷過苦難,大爭之世到來之前,靈氣每天都在膨脹,有時候甚至不需要修鍊也可以增進修為。

那時候的等級十分不標準,所以也沒有什麼可以跨階戰鬥的天才找他們比試,大家都在放鬆且自在地修鍊。

可是,大爭之世來了。

新的等級標準正式發布,長輩們也早就告誡過他們,遲早會有人踩著他們上位。

靈氣膨脹到了頂點,資源的總量有了定數,接下來的一切都需要他們自己去爭取。

比試會頻繁舉辦,競爭也會越發激烈,湧現出的新天才們更是會踩著他們的腦袋來穩定自己的位置。

這些他們都知道,也做好了準備,但他們沒想到,競爭會來得如此快,如此血腥慘烈。

若是宗門比試,大家都是同門,輸了便輸了,他們也不是什麼輸不起的人物,大家都是長輩們悉心培養的天才,他們有承認自己不足的勇氣和氣度。

輸了便繼續努力,之後再贏回來便是。

可是,若對手是對他們虎視眈眈、一心想讓他們去死的魔修嗎?

血海深仇在前,擂台上,就是生死戰了。

他們得承認,他們害怕了。

誰不怕死呢?千年前,為了活下去,世家將骨子裡的矜貴與驕傲碾碎;為了活下去,世家最後的血脈加入聖地,認賊作父……

當得知這個消息時,大部分弟子都失眠了,迷茫恐懼充斥他們的內心。

作為天才,他們被保護地很好,好到不知道這個世界真正可怕的地方在哪。

他們以為和陰險狡詐、步步為營的對手虛與委蛇就是可怕了……可是,那晚過後,他們才知道,真正可怕的地方在於生活在這個修真界,你隨時都可能失去生命。

或許,這個世界一直如此,但他們卻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識到這件事。

其實最開始聽說荀淵的事情時,對荀淵最為推崇且對他極為敬仰的是那些底層弟子,而他們這些人,大多都覺得對方沽名釣譽,名不副實。

後面,欽佩的也不過是對方的天賦與修為。

但是,到了現在,他們也終於明白為何那群底層弟子一提到荀淵便是無盡的崇敬與信賴——因為荀淵幫了他們,也是第一次有人願意站在他們的角度考慮。

資質不好,卻不會一味地趕他們修魔,而是從各方面思考,努力地想辦法替他們解決。

現在同樣如此。

修為不夠,那就不斷改進**內容和流程,讓他們可以學到更多。心情焦慮,那就始終帶著讓人如沐春風般的微笑,讓他們保持放鬆愉悅的心情。

在這樣危險的世界里,能夠有一個像荀師弟這樣優秀仁愛的修士願意幫助他們,真是一件十分幸福且有安全感的事情。

在場的弟子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落到關一舟身上,或許……他們真的可以試著對荀師弟宣誓效忠?

頓了頓,其中一位修士突然開口道:「關師兄……再講講荀師弟之前的事情吧?」

他們想再多了解了解荀師弟,了解荀師弟的過去,了解荀師弟的為人。

他們想看看荀師弟到底值不值得他們的效忠,也想看看荀師弟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選擇這樣一條註定艱難且崎嶇的路?

奉獻,犧牲,仁愛,溫和,尊重,平等,勤奮,刻苦……在荀師弟身上,他們幾乎能找到人類所有的美德,卻看不到半個缺點——完人。

成為完人的路註定辛苦。

他們要再多了解一下,才能決定自己要不要追隨對方?

其實……好像已經差不多決定好了。

望著眾人渴望好奇的眼神,以及那藏著眼睛深處里的那一抹嚮往,關一舟輕搖摺扇,神情感慨,「好。」

那次明悟后,關一舟常常想起過往的事情細細琢磨,並且他還真的琢磨出了很多意味。

或許,這條路,荀師弟早就想走了,走得堅定、走得洒脫。

過往平淡普通,似乎亳不值得記住的交往,也被關一舟時時拿出來品味咂摸。

少年時立下志向,成長時便堅定地朝目標前進,天賦、才情與人品並重。

傳奇。

關一舟彷彿在見證一位新的傳奇的誕生,並由衷地慶幸自己可以跟隨在他身邊,一起朝著那個方向努力。

作為傳奇的追隨者,望著面前一雙雙對傳奇的過往經歷如饑似渴般的眼神,關一舟手指輕撫過面前的經文,暗暗想到,或許,他該寫一本書,將荀師弟的經歷與轉變全都寫上去。

荀師弟的努力與付出該讓所有人都看到的。

為荀師弟立傳!

關一舟眼睛一亮,他也找到自己的目標了。

……

「魔修那邊負責談判的人便是你們嗎?」左玄文眉頭微蹙,幾位長老到來實屬應當,但是一個築基期的修士來這裡是來湊熱鬧的嗎?

金老拍了拍身邊葉非的肩膀,沉聲說道:「這是聯盟的聖子。」

不需要多說什麼,宗門那邊神色微微一變,迅速明白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桑黎神情微冷,「看來這段時間有關魔修的傳言是真的了?你們居然真的忘恩負義到將自家祖師趕了出去?」

金老一頓,「只是讓祖師安心修鍊,不被凡俗之事所擾。」

「這些俗事有我們來替祖師分憂。」

話說得冠冕堂皇,桑黎卻沒有給他面子,冷哼一聲,「不就是架空了關世衡的權利嗎?」

「仗著關世衡寬容便一再冒犯,真以為他不敢殺你嗎?」

雖然他很討厭關世衡,但對方好歹也是天衍劍宗的一份子,更是小師弟的師兄,於情於理,他都不會讓對方被欺負。

金老長嘆一口氣,「事情結束后,我會向親自祖師贖罪的。」

他這話說得直白,話語里也帶了一絲悲涼與真切以及一縷死意,桑黎臉上冰冷的神情一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曾經和金老有舊的楊掌門沉默片刻,感慨道:「你也有了牽絆。」

金老洒脫地笑笑,「人生在世,誰不會有牽絆呢?」

「我活得夠久了,可我徒弟還小,那些背負血海深仇的弟子們也還年輕,前途光明,他們的怨言我聽得夠多了,被逼瘋的弟子也不在少數。」

「他們明明還那麼年輕,未來也許會比我走得更遠,最後卻只能終日在仇恨中掙扎、痛苦。」

說著,他抬眼看向他們,眼神複雜,「這樣的悲劇看多了,久而久之,看你們,我也帶上了恨意。」

「我知道你們也有苦衷,可是當初既然要殺,為什麼不殺個乾淨?」

他的話語里壓著怒火,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楊掌門卻直接沉聲打斷道:「因為祂不允許。」

左玄文眉頭緊皺,在楊掌門開口之前便搶先一步布下特殊的法陣,遮掩天機。

楊掌門感激地看了一眼左玄文,繼續低聲說道:「我們也不想滅門,但這是祂的要求,所以我們不得不滅。我們也想殺個乾淨,但他們天賦不錯,祂要求他們留下來,所以我們不得不留下他們。」

「我們也是身不由己。」

「僅僅只是天賦?」金老不敢置信。

楊掌門無奈地點頭,「是的,你以為我們就想把他們招收進聖地嗎?」

「還對他們悉心教導,提供資源……這是養虎為患!」

他苦笑一聲,「可是這虎我們必須要養。」

「你以為宗門和魔修之間愈演愈烈的摩擦、宗門和世家之間你死我活的鬥爭,以及最近的大爭之世如此激烈是因為什麼?」

「因為這是祂的要求!」

「祂要我們去爭,我們就必須去爭。不然千年前被滅門的是世家,千年後被屠宗的為什麼不能是我們呢?」

「大家都是棋子。」楊掌門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區別只在,我們最為聽話。」

雖然有些驚訝,但身居高位多年,對於這些事情,金老也早就有了猜測。

「為人操縱,也沒有辦法了……」金老輕笑一聲,「老了老了,徒生感慨而已。」

楊掌門嘆了口氣,「我們最為聽話,也被操縱地最深,如果可以,我寧願不做這掌門,去加入邪修,尋一尋那解脫之法。」

「人活一場,連片刻的自由都沒有,真是可悲。」

在場的修士都微微一愣,有些驚訝地看向對方,他們知道邪修的不對勁,有些高層並不弒殺,所以他們也懶得處理對方。

但是,關於邪修的真正核心,他們也是剛剛才得知。

頂著眾人好奇的目光,楊掌門點點頭,「沒錯,邪修的初衷一直都是如何擺脫天道的控制。」

「以前沒有防護手段,所以不敢告訴你們。」

「難怪你讓我研究這套法陣……」左玄文忍不住低聲開口,「我還以為楊老您想要反一反這天道呢。」

說著,他眉頭皺緊,「說實話,我並不排斥那些操縱,事實證明,那些都是對我來說最為有利的選擇。」

「他的操縱只是讓我的修鍊之途更為順利,況且,他想讓我做的本身就是我想做的。」

楊掌門點點頭,「大部分人都是這樣想的,那位確實對我們不錯。」

「但是,束縛下的優待不能算是優待。」

「人得是自由的。」

他剛說完,自己就笑了,滿是風霜與歲月的臉上是嘲諷的微笑,「可是,在這個世界上,誰是真正自由的呢?」

高懸的天空上,一雙眼睛半闔,一向威嚴無情的眼睛里第一次閃過茫然。

沒有……嗎?

祂只操縱了他們幾個人啊……

祂下意識地尋向荀淵所在的位置,卻剛好聽到其他人的私語。

那些溢美之言聽得幾乎沒有感情的祂都有些羞恥,再看看對此一無所覺,仍然天真地繼續伏案努力的荀淵,祂默默收回了視線。

小傢伙也被束縛了。

祂漸漸合上雙眼,卻仍在思考。

群居生物本就沒有自由,言論、等級以及競爭就像是鎖鏈一般將他們緊緊包裹,然後推著他們前行。

若這個宇宙中只有他一個世界,祂也懶得逼迫祂的造物們,以為祂又是算計又是布局就不累嗎?

祂也只是一個剛剛誕生的天道,更想做的是沉睡而不是謀算!

造物們,若不能爭便只有死,這句話對你們來說是這樣,對我同樣如此。

你們在尋超脫,我也一樣。

這樣想著,祂終於合上眼睛,陷入了混沌般的沉睡。

與此同時,遙遠的邊際,遠到和這個世界之間不知道隔著多少個類似的世界,一雙興味的眼眸睜開,低沉的聲音隨著星體的呼吸震動共鳴,「起點低,但勝在夠狠,夠聰明,也夠努力。」

「倒也還算亮眼。」

「若還是不能蛻變,倒是可以酌情再給你一次機會。」說著,他輕笑兩聲,「不過,我相信小傢伙你可以的,對嗎?」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優秀。」

隔著遙遠的虛空,視線落在某個方位,男人笑了笑,最後還是移開視線,手中拿著一張評分表格,「該去下個世界了。」

「不知道下個世界的結局是存活還是滅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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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在修仙世界三百年突然發現自己是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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