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比試
似察覺到她的目光，皇后看向她，微微頷首一笑，嘴角弧度宛如精心練習過，令人感到舒適親和。
賀蘇蘇坐的位置偏後，無人注意，反倒放鬆，從早上大典開始直到現在，滴水未進，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顧及形象，吃的還算斯文，卻是沒停下過。
坐在一旁的北冥熙眉頭緊皺，終於忍不住問她：「本王府中是沒飯給你吃么？」
賀蘇蘇斯文的咽下一塊酥肉，真誠：「王爺您終於知道了？我還以為是您指使下人不準送飯給柴房的。」
堂堂王妃睡柴房，吃不飽穿不暖，資本家看了都流淚。
北冥熙默了默，借著喝酒掩飾過去。
前方几個重臣舉杯向皇帝祝賀，吹起彩虹屁，北冥熙完全沒有湊熱鬧的意思，賀蘇蘇樂得隱身。
偏偏有人不如她願。
清脆如黃鸝的嗓音響起：「皇叔，嘉華來京時，曾聽說過一些有趣的傳聞，不知是真是假？」
皇帝寵溺一笑：「什麼傳聞？」
「聽說這鎮國公府的大小姐未婚先孕，生下一個會妖法巫咒的兒子，還咒死了不少人，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瞬間安靜的針落可聞。
傳言之所以是傳言，就在於人們只敢在私下討論，擺到正主面前去說，多少有點不好看。
一聲輕笑響起，賀蘇蘇起身，腰肢筆直，不卑不亢：「久聞嘉華郡主知書達理，善六藝，名冠京華。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北冥熙回頭想怎麼怪她都無所謂了，這女人竟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糰子！這便觸及到賀蘇蘇的底線了，糰子生性純良，從未害過誰，看到的甚至是給人預警，世人愚昧無知，反當做妖術巫蠱。
嘉華倨傲：「本郡主是否名不副實，還輪不到你一個不詳之人多言。無風不起浪，你兒子若不是，那些傳聞又從何而來？」
「好一個無風不起浪，天下被誣陷者反皆有罪了。嘉華郡主若為男子，古今不知要多出多少冤案！」
賀蘇蘇目光灼灼：「既然郡主要以傳言爭對錯，那臣女願與嘉華郡主比試，看看這名冠京華是否屬實，求陛下恩典。」
景帝面露為難，身旁高貴妃掩唇輕嗤：「一個聲名狼藉之人，要與嘉華比試，倒是有趣，陛下，您就允了，也不失為一件趣事。」
「也好。既然如此，試題由何人來定？如何論輸贏？」
「三局兩勝，便由郡主出題，臣女悉聽尊便。結果自然由陛下定論。但若郡主輸了，便要向臣女道歉。」
賀蘇蘇碩士畢業，被同學戲稱為當代卷王，從小到大上過的興趣班不計其數，專業證書在家裡擺著一櫥窗，時代的局限性面前，嘉華郡主再有才名也是徒勞。
「好生狂悖。」
百官議論紛紛，無不嘲笑賀蘇蘇不自量力，尚有記性好的人還記得賀蘇蘇曾也小有才名，但這又豈能和嘉華郡主相提並論？
嘉華郡主將這視為挑釁，冷笑：「你可想清楚了，別輸了就說我欺負你。」
「陛下面前，豈有戲言？」
「好！那我醜話說在前頭，我若輸了，自然會向你與你兒子道歉，但你若輸了，便要與熙哥哥和離！」
賀蘇蘇默了默，她求之不得，現在認輸來得及嗎？
「正值仲夏，這第一關，便以仲夏為題做一首七絕，如何？」
「郡主先請？」
賀蘇蘇遊刃有餘的模樣，讓一些看笑話的人不禁疑惑，難道這她真以為自己能贏過嘉華郡主不成？是狂悖自大，還是另有底氣？
嘉華郡主沉吟良久，忽然看到一抹飛螢掠過，粲然一笑：「有了！長許螢火輕入夢，解我相思無盡苦……」
眾人喝彩稱好，景帝更是笑著打趣：「相思無盡苦，嘉華這是想朕賜婚了啊？」
嘉華郡主紅著臉，卻是看向了北冥熙，見北冥熙面無表情喝酒，眼底掠過一抹黯然，對著賀蘇蘇倨傲：「到你了，我可不會心慈手軟！」
賀蘇蘇輕笑搖頭，俗話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文抄公雖然可恥，但有用。
背靠幾千年璀璨如星的詩詞文化，嘉華郡主此局，自取其辱。
「明月別枝驚了鵲，清風半夜下蟬鳴，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那蛙聲一片。」
「如何？郡主殿下。」
嘉華郡主怔愣抬頭：「明月別枝……」
無論意境還是語境，皆比她的高出百倍不止，嘉華郡主瞬間有些臉紅，羞愧難當。
眾人看著賀蘇蘇的眼神不禁變了些許，本以為是逞能，沒想到這聲名狼藉的女子當真有幾分才氣。
賀蘇蘇臉不紅心不跳：「不知郡主下一題要比什麼？」
嘉華郡主提氣，重燃信心：「我與你比書法，你敢是不敢？」
此語一出，眾人紛紛道嘉華郡主未免欺人太甚，只因嘉華郡主書法師承當世大家，盡得真傳，而賀蘇蘇從未聽說練過書法。
書法確實不是賀蘇蘇的強項，她從小練過的字帖不少，歷代書法名家都有涉獵，但眾所周知，醫生的字僅限於醫生自己認識。
遲疑片刻，賀蘇蘇仍是點頭：「好。」
皇帝命人擺上書桌，確認過筆墨紙硯用的皆一樣。
嘉華郡主提筆凝眸，一氣呵成，寫就一副字，是與她本人秀氣毫不相符和草書，筆走龍蛇，大氣端莊。
賀蘇蘇用的是瘦金體，寫的中規中矩。
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評定，老臣撫須看過，眉頭緊皺。
「兩幅字各有千秋，各自單論，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但一起看么，熙王妃這幅字缺少了幾分靈氣。」
老臣猶豫看了眼皇帝，書法一道，好壞由心，但嘉華畢竟是郡主，若折殺太過，只恐皇家面上無光。
賀蘇蘇已然贏了第一局，深諳進退有度，索性坦然一笑：「這局我認輸。」
這句話引得老臣側目，讚許點頭。
最後一局，也是最關鍵的一局，嘉華緊抿著唇，緊張的額頭上冒出汗來，此刻只有贏才是最重要的。
「最後一局，我選棋局。」仟仟尛哾
賀蘇蘇不由長鬆了口氣，她最愛收集孤本棋譜，身邊恰好也有喜歡下棋的朋友，兩人曾一起把古今中外著名的棋局都擺出來認真鑽研過。
看到她的表情，嘉華郡主不禁忐忑，生了退縮之意，難道她選錯題了么？
於下棋而言，這第一步她就已經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