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 群賢畢至
「師傅，我們沒有準備旗子啊。」
「弄那東西幹什麼，這些搞旗子的，都是閑人，或者，有暗中使壞的人，武當不會讓他們上山的。我們只在隊後站著，武當讓上山，咱再上山。」
鄭拙遵師傅囑咐，乖乖站在遠處，瞧場中各色旗幟，寫得五花八門，甚是有趣。
「江南雙龍幫，力鼎大武當」
「金陵護聖會，不收保護費」
「揚州廚幫，名揚四方」
「天下丐幫，只遵武當」
「中原鏢局，護你安寧」
「湘西趕屍，價廉守信」
「排幫襄陽，恭迎天下英雄」
......
鄭拙看這數百江湖人物，個個衣裳齊整，和西北所見貧苦截然不同，不知是地域差異，還是其他原因。
武當山門牌坊下，十數名藍衣道士一字排開，靜立不語，任場間眾江湖人鼓噪呼喊。
稍等片刻，從大路上來了一隊人馬，高舉水火棍，四面木牌，圍著一乘四人抬轎，晃悠悠到人群之後，有人敲鑼放聲高喝：「江西龍虎山張天師法駕親臨，閑人避讓。」
態度甚是囂張，但人群自然分開，讓出一條同道。
姜常風輕哼一聲：「我們也跟上進。」
帶著鄭拙幾步跟在張天師隊伍之後。
守山道士稽首行禮，迎著張天師眾人進山門而去，見姜老道二人悠悠過來，行禮問道：「高道哪裡來？」
姜老道不動聲色，腳步不停，鄭拙搶前一步：「崆峒山。」
山門後有人喝道：「讓開。」
武當道士方才讓開，鄭拙又縮到老道身後，進了山門，瞧見牌坊後台階上，正站起來的悟虛子，笑道：「多謝真人放行啊。」
悟虛子卻不理他，恭敬向姜老道行禮：「無量天尊，姜真人安好，悟虛子有禮了。」
姜老道欣賞的目光瞧了幾眼：「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虛傳，有禮有禮。多謝放我們入山門啊。」
后一句顯然這是揶揄之語，意思自己沒有龍虎山威勢，還能進得山門，全靠悟虛子。
「前輩見笑了，快請上山，我今日只是個看大門的。讓鄭拙留下吧，我們兩聊得來。」
悟虛子在前輩面前，乖得像兔子一般。
姜老道微笑點頭，自去上山。
后一輩應該多走動走動，可為將來助力，鄭拙年齡最小，而肩負責任更為重大，是為後輩謀。
悟虛子等姜真人走進前面玉虛宮大院，才直起腰正身，伸個懶腰促狹說道：「這幫老先生一個個都不好惹，我只好撿軟柿子捏，等會諸葛來了，你請王真人留下他，我帶你們去南岩耍走。」
軟柿子，顯然是自己。
鄭拙翻翻白眼，但又喜歡跟他們在一起，過得瀟洒愜意，隨心所欲。
「真人，咱們不去師傅他們在的地方嗎？」
悟虛子懶洋洋指點：「你咋恁傻，一幫老頭子自然還要寒暄啰嗦許久，方能商議事情，免不了又要各種舌戰博弈，又打不起來，很是無趣。」
「然後才輪到叫我們這些後輩過去，挨個訓一頓，再給大家撫慰鼓勁，好讓我們又聽話又戰意十足去闖江湖。不外如是不外如是。」
說到後面，已不僅指指點點，簡直指天搶地。
鄭拙忍俊不禁，立覺渾身輕鬆，悟虛子就可以悄然間帶得別人享受當下，神魂自然安寧，既出於性格，也出於修為。
這個場得捧一捧。
「真人，我最愛聽傳奇故事，你這天下第一是怎麼打下來的，講講唄。」
悟虛子眼睛一瞪：「有什麼好講的，小娃娃家，可不要輕信江湖傳言，狗屁天下第一，倒要問問是誰封給我的，憑什麼封給我？打他個滿地找牙。」
鄭拙頓時驚為天人，連連拱手，簡直就要忍不住樂得打跌，悟虛子果然是妙人，逮誰打誰。
兩人嘰嘰咕咕，在門后聊得開懷，全沒注意從山門不斷進入的各門派人物，只聽邊上一聲冷哼。
「天下第一高手，好威風嗎？逮著誰都打一架，打出來的天下第一唄，大家都怕了他哦。」
鄭拙回身看去，卻是王常月真人，素袍道冠，旁站笑意盈盈的諸葛思恆，連忙行禮。
悟虛子卻已搶先行過禮，開口笑道：「鄭師弟天真爛漫，我們兩聊得投機，真人勿怪，俺悟虛子可是最規矩的，比諸葛師兄都聽話。」
王常月真人聞言嗤笑一聲，揮揮手轉身就要上山而去，鄭拙瞧見悟虛子向自己努嘴示意，急忙請道：「師叔，悟虛子真人要請諸葛真人去逛逛，可好？」
諸葛足下本就未動，聽鄭拙這麼說，平時不變的微笑亦忍不住綻放開來，悟虛子更是氣得吹鬍子瞪眼，恨鐵不成鋼。
王常月真人卻不多說，自己走了。
悟虛子知鄭拙故意搞怪，其實心中暗喜古板的姜真人竟有這麼個活潑弟子，以後有得玩了。
「我說，鄭師弟，你可是個會告狀的，這就給王師叔告了我。」
鄭拙嘿嘿樂道：「真人勿怪，我年齡小，不懂這個。」自然而然，一推三不知。
「嘿，你這小子，來來來，咱再打一架，好讓我教你做人。」悟虛子摩拳擦掌，故意搞怪起來，全然沒有半點高手風範。
諸葛思恆仍是一臉燦爛笑容，揶揄道：「鄭師弟，你知為何悟虛子道友能得天下第一高手之名？」
鄭拙愛聽這話頭，側耳細聽。
「悟虛子道友十八歲下山入京，中原第一鏢局總鏢頭釋大路因瑣事與他動手，戰平。」
「嵩山派長老鐵劍張攀欺他年輕，一言不合雙方出手，戰平。」
「少林寺羅漢堂首座看錯了人，兩人交手，戰平。途徑滄州，與滄州大槍門盧神槍一言不合大戰一場，戰平。在京城與錦衣衛第一高手吳侖戰平。」
「太行山一夜打遍十八匪寨，據說去尋一個熟人。二十歲單人單劍下江南，與會稽劍門頭人戰平。與排幫二掌柜戰平。活捉鄱陽湖巨盜。殺黑榜第一人嶺南陰魔。」
「......還要聽嗎？」諸葛仍然微笑。
鄭拙已經聽得目瞪口呆。
「難怪聽說明玉和尚來武當，和悟虛子打平。這就是不打贏啊。」
「呵呵。」悟虛子扶手身後，輕咳一聲。
「今日群賢畢至，我們也上山吧，萬一有打架的機會，我先上，鄭兄弟再上，諸葛師兄壓陣。嗯，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