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微觀

第20章 微觀

花草店裏,聽着門外面轟隆隆的炸裂聲響,配合著雷火光效,水氣蒸騰,神仙打架。

許靈嘖嘖嘖說着怪話:

「金毛你看看,外面跟過年似的,跑出去你能做啥子?雖說他們打不到你,你咬不到他們的,但出門踩傷了花花草草,進門再撓壞了我那兩扇破木門,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對吧?」

「所以安心等著吧,現在你和『某團伙』的聯繫靠着那位一十二仁兄做牽引,和這個世界的聯繫,靠着你主人的能力維持着不斷,雙方就像是進行一場不用力氣的拔河,哪一方手裏的繩子先斷了,另一方就可以把你拉過去,這事就結束了。看看你的待遇,雙方忙前忙后,打生打死的,你就只管在我這裏待着,還管飯。」

大狗又是一句髒話。

「我知道我知道,雖然確實是容易拉肚子吧。」許靈樂呵的蹦去接水,話是不停:「可你要學會辯證的思考吃過期食物這件事,它壞在過期,但好在至少算食物,能夠填抱肚子,再想想看你那些在街頭流浪的同胞,每天有上頓沒下頓,飽一天餓兩天的,再想想那些貧瘠山區里看天吃飯的人和狗,咱們比上不足,比下很有餘了,要學會知足,知足才能常樂,心態好才能活得更久。」

大狗伏在地板上,兩雙狗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實在是受不了許靈沒完沒了的嘮叨,但這個男人時不時的又會說上一兩句有用的話,夾雜那一堆廢話裏面,不注意還真會漏掉,所以大狗還真就只能聽着,順便嗷嗚的吐槽一句。

「嗨呀!什麼話這是?什麼叫欺負狗不會講話!你講話我又不是聽不懂。你只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又是比較單純的動物,哪裏經歷過生活的毒打,又怎麼會有沉澱下來的感悟和感想,要知道我可是連八歲下河摸螃蟹都會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然怎麼會在螃蟹洞裏摸到蛇呢?」

大狗一臉問號的模樣看着許靈,難得的汪了一聲,算是捧了個場,意思是算你小子命大。

這時外面吵鬧的動靜驟然一清,連珠局的攻勢暫告一段落,所有人都需要作短暫的調整,十二在不斷的被攻擊中從容講完了第三種可能性,只是被各種聲響掩蓋,無人清楚他到底說了什麼。塵煙散去,他毫髮無損,就連留在腳邊的音響也沒有絲毫損傷,他好似一個演員致閉幕詞,又像是嘲諷與挑釁,話語承接所說的第三種結果,他譏笑道:

「是吧?許靈老闆。」

許靈又是嘖嘖嘖幾聲,卻沒有回應。

三公裏外的大型監視儀器中,專門有檢測水氣的機器,能夠精準的探測一個區域內,水氣的多寡與聚散流動,屏幕上會將水氣濃度精準標註出,室外平均的濃度為100左右,這和各地區的海拔以及地形面貌有關,但大致都差不多,這個濃度在畫面上顯示綠色。普通的保障隊成員,體內的水氣濃度在300左右,這就是大多數人的第一個瓶頸上限,在儀器上顯示數量眾多的藍色光點。而大部分的機動隊成員,體內水氣濃度在500-2000不等,這和每一種能力類別有關,比如能量系,他們體內會生長出專門用來存儲水氣的偽器官,所以上限極高,而強化系,他們的吸收和消耗一直保持着平衡,所以不會有太高的濃度,這個區域在畫面上會標註成紫色,而超過2000,則是被顯示為紅色。

負責看守的保障隊成員慌張的看着儀器上面顯示的數值,那上面有兩個發着紅光的點,一個正在移動,

是臨時從包圍區外進入的,顯示為深紅色,數值穩定在二十四萬左右,另一個靜止的點則更為誇張,在成城發動攻擊前並沒有異樣,但在受到攻擊后,數值就開始不停的提升,像是沒有上限一般,此時已經接近百萬,畫面上的紅色接近黑色。

說完最後的話語,十二像是演員登台表演完畢,不再維持着飾演的形象,他像是一下子卸下了面具,又如同被突兀的打破了偽裝,這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似乎從遙遠的夢境中醒了過來,眼神不再如深淵般古井不波,第一次有了屬於人類的靈動,會閃躲,會顫動,而不是面對無數爆炸和火焰,連情緒漣漪都不會出現。

十二先是茫然,恍惚間有了莫大的惶恐,他眼中流露出驚慌,面容因為恐懼而扭曲,霎時間滿頭汗水,他不受控制的大口呼吸,雙手抱肩,彎下腰去,簡直像是要將心肺都從體內吐出才罷休。十二滿臉痛苦,他聲音顫抖:

「我都幹了些什麼啊!」

「我被放棄了,為什麼是我!憑什麼是我!不應該是我的!這不公平!」

「啊啊啊啊!好煩躁!噁心!低劣!滿是拘束!這種在爛泥里打滾的感覺!我不要當人!」

十二驀然轉頭頭,眼神兇惡如野獸,他涕泗橫流,抬手指著四周的連珠局眾人,咬牙切齒:

「都怪你們,都怪你們!如果不是你們,讓我和現實的聯繫超過了限度,讓我沒辦法返回,如果不是你們!啊啊啊啊!你們都該死!」

轉而十二又神經質的抱頭自言自語:

「一定還有機會的,一定還有機會的!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對了!」十二猛然抬頭:「那隻狗!」

「都是那隻狗惹得禍,找到它,吃了它,一切都還有機會!對,不可能一點餘地都不留的,我可以靠那一點聯繫重新回去!找到它!」

十二狀若瘋魔,原本清秀的面容變得猙獰恐怖,他的外形開始有了虛幻的重影,像是要變換成其他的形態,但不知為何卻是力有未逮,始終保持在人類的模樣。

「該死該死該死!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雜念!人類為什麼每時每刻都會有這麼多膚淺無知的想法!連停下思考都做不到!該死!」

「現在的身體容納不了更多的水氣了,必須要換成更適合的形態。」

十二伸手拿起了話筒,只聽到啪的一聲槍響,卻是腳邊的音響被成城一槍打爆,撒了一地的碎片。

十二更加暴躁,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只是還不等他再次開口,一枚細微的水針便凌空穿刺,在他面門前被濃郁的水氣阻擋后,爆散成漫天水霧。

隨着白北的率先攻擊,連珠局眾人又開始新一輪的飽和覆蓋。所有人都拉開了足夠的距離,只在五十米外出手。

丁謀小心翼翼的將一名少女打暈過去,身邊已經昏死了不少居民,但是更多的是呆在家裏沒有出門的人,所以十二的話依舊被許多人聽到。

丁謀看向四周,不遠的打鬥呼嘯和周圍的無聲形成鮮明對比,他心中不免有些後悔,自己怎麼頭腦發熱就往這來了呢?呆在後方看守儀器多好?

好像這種熱血上頭和事後悔恨是經常的事了,丁謀有些出神,就像是小學時喜歡偷摸的去翹課上網,每次被老師或者父母逮到后,就覺得不會再有下次了,可在朋友慫恿下,為了面子和那一點叛逆心理,又會不斷的去犯同樣的錯。

還有高中時上課喜歡睡覺,不愛聽講,放學后便拉着當時還沒有改名字的甲申當街溜子,覺得自己在幾條街裏面算是混開了,但由於是個新手,很多門道沒有前輩指點,許多行規摸的不是很清楚,聽不懂黑話,講不來術語,腦殼又比較鐵,於是在當地的混混裏面備受壓迫,打架干不過人多勢眾的混混們,經常是被甲申背回宿舍,每次疼的齜牙咧嘴,心裏都會反思這樣是不是不好,可什麼是好的呢?

丁謀到現在也不清楚。

學教室里那幾個書獃子整天泡在書本里?得了吧,那些榆木腦袋連自己的漂亮女同桌長什麼樣都記不住,偶爾收到情書,就跟收到閻王的拜帖差不多,要麼高冷的看過一眼就算了,要麼直接扔進書本里看也不看。問題是就算是這樣了,為什麼他們還能收到女生的情書?就連甲申這樣的混子也能收到,而他丁大爺的求學生涯就是寒冬的臘梅孤芳自賞。

老師經常把丁謀單獨叫到辦公室,給他講一些老生常談的話,人生經驗,過來人的指點和看法,都是十分客觀的一些話,可那個年紀的丁謀並不理解什麼是體面的工作,很高的工資,也不清楚為什麼只要學習好了,就能讓家庭條件變好,讓父母在外面有面子,明明他的父母已經在外面工作好多年沒有回家。

有很多事可能一兩年前不太懂,經歷了一些坎坷后,就會逐漸知道,因為以前的不懂事錯過了非常多的寶貴事物,就會經常性的假設如果,如果當時怎樣怎樣會不會更好,然後明知逝者不可追后,無可避免的感到悔恨。

丁謀回過神來,心裏面還是打鼓,只是不妨礙他繼續辦正經事,張文火隊長還在對講機里有條不紊的指揮,對於每一個感應者的能力使用時機,各自的輪換順序,能力互相之間的組合都能精準掌控。

小黃毛目前在戰場中心以西,他抬眼望向東南方向,那裏是一大片的工業廠房建築群,各種基礎物材的生產,精密零件的加工,以及一些食品,日用品的車間都建立在那一片區域,提供了城北大部分居民的就職崗位,也是這座城市比較重要的經濟發展區域。那裏最醒目的就是一根五十多米高的煙囪,白天冒白煙,晚上冒黑煙,總之日復一日的蒸騰著煙霧,代表着城北這個地方年復一年的忙碌,上了歲數的老人會拿這個煙囪來記錄年歲,哪一年建起來,又是什麼時候補修過,多久時發生過什麼大事,丁謀從小就是在這裏長大,所有對於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很是清楚,他以大煙囪為中心,視線巡視着一棟棟低矮的民宿,卻怎麼也找不到夢境中那些倒塌的房屋模樣。

丁謀有些着急,他迫切的想要找尋到一些熟悉的痕迹,破碎的牆面和斷掉的橫樑,龜裂的水泥公路,為了能夠第一時間找到那個髒兮兮的玩偶,丁謀再三猶豫,還是開啟了自己的能力。

「微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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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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