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臨時安裝在下水管壁的燈光有些刺眼，一名負責探查的士兵走向拐角，身體逐漸被管壁投下的陰影籠罩。

身上攜帶的對講機在此時傳來緊急指令，他立即準備後退戒備。

可是長官的話音還沒落，對講機就發出刺耳的雜音，周圍的燈光快速閃爍，接著徹底熄滅。

就在陷入黑暗的瞬間，破空聲在年輕士兵的正前方響起，以雷霆之勢襲來。

他的第一反應是舉起武器、彎曲手指，然而就在子彈出膛之前，腳下平坦的地面異常隆起，從側面地底繞來的攻擊者破土而出，張口咬住他的大腿。

四周槍聲響起，子彈卻全都打在空處，激起不少沙土碎石。

攻擊者在咬傷人後，就用與身軀不符的速度，靈活地鑽入地底，余留著抱著大腿的士兵，發出無法忍耐的哀嚎。

暗沉壓抑的地下空間內，唯有士兵們身上裝備的應急光源，驅散了小片黑暗。

在最後的短暫時間裡，足以讓目光銳利的士兵，捕捉到襲擊者的一部□□軀。

令人震驚的片刻寂靜過後，吸氣聲四起。

——那是怎樣的怪物啊！

如同放大數十倍的土黃色蚯蚓，粗壯的身軀自帶紅色的環節，大大張開成圓形的口器中，滿滿都是密密麻麻的利齒，令人膽寒又格外噁心反胃。

更適合出現在怪獸電影里的畫面活生生在眼前，不僅有種不真實感，更挑戰了士兵們本就緊繃的神經。

「全隊集合，時刻戒備，護送傷員返回地面，準備撤離！」搜尋隊伍的隊長最先發出指令。

士兵們立即行動，縱使內心多少產生了些恐懼感，長時間的訓練讓他們的身體能夠不受影響，腳步不亂，位於扳機上的手指更是沒有絲毫顫抖。

通訊失效、電力毀壞、意外攻擊，這些連續發生在短短的幾分鐘內，指揮部在失去通訊的第一時間就做出安排。

呆在地下的士兵，已經迎來匆匆趕來的地面支援。

簡單彙報完情況的同時，他們在地下用最快的速度給傷員做好緊急處理，然後放入運送至地面的裝置中。

其餘的隊員緊跟著陸續撤離，隊長留在最後，目光始終掃視著周圍。

「加快速度！」隊長忽然意識到了問題，伸手將剩餘的兩名隊員往攀爬裝置的方位一推，右手瞄準牆壁，砰砰砰數槍。

被推開的年輕士兵從迷茫的情緒中驚醒，順著槍擊的方向，才注意到管壁出現不正常的突起。

一股暗紅色液體從子彈擊打的牆面緩緩流下，耳朵彷彿捕捉到怪物發出的嚎叫。

不敢浪費任何時間，兩名士兵飛速向上攀爬，隊長殿後，時刻準備再次攻擊。

然而，受傷的怪物不再現身，卻也沒輕易離開，彷彿在周圍的土層中不斷穿行。

一塊塊碎石水泥從四周和頭頂掉落，攀爬的過程就算不斷躲避，還是免不了出現傷口。

他們只能在心裡慶幸，幸好在下來探查前，對深坑採取了加固措施。

不然恐怕會面臨埋在下面的結果。

在離開深坑的最後幾秒，隊長拋出腰間纏繞的繩索，抓住位於半空中還在持續掉落的水泥塊，帶著一起登上地面。

腳步沒有停歇，上來后立即朝最近的方向奔跑，所有人幾乎用上了最快的速度，險而又險地逃脫了坍塌範圍。

警戒線需要再次擴大。

「報告！我們在地下遭遇的疑似一種巨型蠕蟲，形似蚯蚓，長一米以上，粗約六十厘米，攻擊性極強。」隊長進入指揮部，仔細描述了在下面的經歷。

說完，隊長拿出最後帶上來的水泥，指著上面的紅色痕迹解釋道：「這塊水泥上粘的是這種巨型蠕蟲的血液。」

「辛苦了，任務完成的很好，先去處理下身上的傷口。」

彙報完畢，走出臨時指揮部的帳篷，隊長就看見自己帶領的兵垂頭站成一排，霎時明白了什麼。

面臨危險時都沒變化的呼吸，在此刻顫抖起來，雙腿沉重得像灌了鉛一般，卻仍然還要拖著前行。

目光逐漸觸及，只見被巨型蟲咬傷的傷員正躺在地面。

整個下半身都紅得刺眼，不停流淌的血液甚至染紅了大片土地。胸口已經沒有了起伏，唯有眼睛還直勾勾的盯著上方，渙散的瞳孔倒影著血色的天空。

落日餘暉，晚霞滿天，殘雲如血。

另一邊，剛吃完晚飯的聞錚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習慣性看了眼還沒有回復的頁面，繼續搜尋著最新的新聞。

結果他還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消息，聞華輝在客廳里喊了起來。

「老婆，兒子，快看手機，出大事了！」

說話間，幾條最新的截屏圖片發送給了聞錚，一看是聞華輝加入的本地釣魚群。

截圖頁面的幾條消息是同一個人發送出來的，此人就住在天寧大道附近，房間高，從窗戶上就能看見坍塌地點。

這距離一近，就容易發現問題。

「剛剛地面有些晃，我還想著是不是有哪地震了，然後才想起天寧大道，趴在窗戶一看，果然又塌了一片。」

「什麼垃圾施工隊，一個下水管道能塌成這樣，怎麼沒整條路全塌了。」

「你們說的我都害怕了，地基總不會出問題吧。」

「算了，我還是帶著老婆孩子去丈母娘那住兩天。」

「兄弟們，我好像發現了有點不太對，你們幫我看看，這照片裡面的人是出事了嗎？」

「照片是真的，我閑得蛋疼才拿照片騙你們，完全是剛拍的，你們誰離得近可以自己看看去。」

聞華輝不僅發了聊天記錄的截圖，還發了那張單獨的照片，一群軍人站成半圈，點擊放大后能模糊看見他們圍著的，是名下半身全是血的受傷士兵。

仔細觀察，照片並不像經過ps的，並且，根據裡面的各種細節來看，完全符合天寧大道的現實情況。

這張照片是真的。

聞錚走出房門和父母在客廳里匯合，打開的電視無人在意，三個人的表情都分外凝重。

「小錚，對這張照片你有什麼看法？」史伊首先發問。

「照片有至少九成可能是真的。」聞錚開口幾乎就打消了他們的希望。

沉默……

史伊拍了拍聞華輝的肩膀：「老聞，咱倆的想法要變變了。」

「明天開始咱們全家都要熟悉武器的使用，對所有物資進行整理，查漏補缺。」

一家之主確定了家庭行動基調，當想法轉變后，史伊不僅果斷，而且行動力超強。

這天晚上聞錚沒有睡覺，天寧大道的動靜太大，附近的居民很難不注意到。

除了聞華輝釣魚群的群友，還有幾個人拍攝到了士兵傷亡的照片，開始在網路上傳播。

天寧坍塌事故還沒從網友腦海里消失，再配上個驚悚些的標題，立馬吸引大群睡不著的網友進去討論。

這種帖子最先收到的便是網友們的質疑，就和釣魚群裡面的人一樣，但由於帖子發佈於永安市的本地論壇，剛吵了幾十樓，就有個同樣住在天寧大道附近的網友出來證明。

一個兩個不算什麼，等五個六個證明自己確實居住在天寧大道的人出現，嗤之以鼻變成了半信半疑。

就算管理員及時上線刪除了帖子，帖子的內容也被人保存下來，在網上快速擴散。

等到天亮，聞錚和全都掛著兩個黑眼圈的父母，收拾好了家裡，並進行了分工。

三個人有條不紊地準備，父母都相信了會有危險，每天兩人一起出門，眼睛時刻注視地面。聞錚放心不少，不再每次都陪著。

在有關天寧大道的帖子在網上開一個被刪一個的時候，有條在國外拍攝的視頻傳入國內。

視頻中是大白天，一名外國人直播跳泥潭，卻在數萬觀眾面前陷入蟲口，不少鮮血噴洒在地面，更多的是被巨型蟲吸飲。

隨著巨型蟲身上的環狀更加鮮紅，出現缺血癥狀的外國人被拖入泥潭中，再沒出現。

視頻在網路上掀起軒然大波，網友們一邊質疑是某個國外電影宣傳，一邊揣測是不是什麼實驗產物，也開始有人將視頻和國內事故進行聯繫。

這次，相關的討論包括天寧大道的帖子沒有再被官方刪除。

這個發現引起了新一輪的討論熱潮。

聞錚則是在自己的記錄本上，將巨型蟲的手繪圖補充完整，並且認真記錄下吸食人血的重要信息。

房門傳來鑰匙插入的聲音，聞錚放下筆，越過客廳里堆積的箱子，準備去門口幫忙。

史伊和聞華輝的採購範圍比聞錚想象的還要廣，因為聞錚推測危險來源一種巨型蟲類，夫妻兩幾乎將市面上的殺蟲劑都買個遍。

打開門一看，父母兩人都喜笑顏開，這可是從那晚開始，就沒怎麼見過的表情。

而且這兩人手裡沒袋子，腳邊沒箱子，出門一趟什麼都沒買。

遇見什麼好事情了？

聞錚心裡正揣摩著，聞華輝攬住兒子的肩膀進門，沒忍耐住先公布了答案：「兒子，收拾東西，準備搬家。」

聞錚霍然轉頭，注視著父母。

你們在開什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