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困殺

第11章 困殺

「慢了些,還望見諒。」

江巍這時攏起自己的袖角,且是撣平了衣物上的褶皺,眸子遙遙望向不遠處還在喝酒暢聊的各位朝廷高層官員,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些。

「呦,江大人,你再來晚些這一壇美酒可就是要分完了。」

黃佐賀眼見來者乃是江巍,自覺放下了手中的銅勺,步子微微挪動,正是想要與江巍多搭上幾句話。

「老爺,不好了!」

可就在這時,一位小廝自大門處急匆匆的往院內跑來,這叫黃佐賀瞧見了,其眸子微微一冷。

「急什麼?教過你們多少遍了,無論遇到何事都不可焦躁。」

「老爺,門口,門口來了些人,他們見人就殺!商鋪已是被他們盡數點了!」

黃佐賀得了這些話語,也顧不上責罰這位下人了,只是轉過了身子去,面對各位大人拱手行禮道:

「今日有著一些事項較為突然,還請各位移步靜室稍作避讓,老夫會儘快解決這麻煩事的。」

「黃大人都這麼講了,我等就姑且聽從罷。」

這些官場老油條哪裡聽不出黃佐賀的言中之意,當下的情況應是較為焦急了,不過有著這位少府令前去出面,想必問題也不大。

「機會來了。」

江巍眸子微微一凝,既是前去與黃佐賀搭肩而語。

「黃大人,在下腹部疼痛難忍,想必是先前吃壞了東西,又著了些涼導致的,還請告示茅房在哪處?」

「這樣啊,你且是自這庭院出去,不消幾步既是可以瞧見了。」

黃佐賀遙遙為他指了一個方向,這叫江巍顯現出了一陣欣喜之意,像是他真的吃壞了身子一般。

「那黃大人就不必管我了,先去處理眼前的急事罷。」

黃佐賀得了江巍這一句話,乃是舒了口氣,自行離開了。

「眼下這機會若不抓住,那便是得錯過了。」

江巍喃喃道了這麼一句話語之後,乃是去往一處暗地,腳尖微點間翻出了這一間院子,手掌微微攀緣在屋檐之上,他只是用了些力氣,便踏在了房脊上,忽然施加上的巨力叫這房檐上的瓦片跌落了幾塊,只是現在眾人的視線都聚焦在別的地方,無人想過抬頭望向房脊。

「這些人,恐怕是來者不善啊。」

江巍的眸子已是越過了府邸大門望向了外界,只瞧得黃府之外一眾人馬圍結,他們高舉火把,周身煞氣繚繞,腰間的佩刀即使是在夜裡都散發著瑩瑩冷光。

「管不了這麼多了,先是找到黃佐賀府上的書房再做打算。」

江巍心底里已是不打算去為這黃佐賀做更多考慮了,當下這局面就像是一盤散棋,若是他慢了些,就會被對方將軍,且對方肯這般大費周章的前來這處府邸,就說明了這裡有著一些他們必須要銷毀的線索。

「各位大人,黃某此番舉辦犬子的滿月酒,可是有邀請你們到來?」

黃佐賀是認得這些人的,畢竟,他也算得上這天網內的一員。

「卻是未曾,可我們天網辦事,又何必須得你這般人物的准允?」

「我這般人物?那你便是看好了,何為管事之令!」

黃佐賀道出此話的同時,自懷中摸出了一枚赤紅之令,其上銘文篆刻,遠遠觀去像是有著火焰流淌,在過去的十數年裡,他便是依靠著這一層身份,於咸陽官場之內橫行霸道,可以說是這天網管事的身份,造就了他的今天。

「好一個管事之令啊,護法何在?」

那位端坐於高馬之上的男子瞧見了黃佐賀的動作,非但沒有退下,反而招展了自個的手臂,府邸大門正是揚著自個手臂的黃佐賀只覺得袖管一涼,便瞧見了漫天嫣紅。

「你敢傷我?你敢傷我!」

「傷了你,又如何?」

這一道清冷女聲響起之時,黃佐賀霎的獃滯了下來,他對於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也太恐懼了,十數年前,就是她將自己捧到了當下這個高度,十數年後,又是她親自將這層層光環從自己身上剝離了去。

「大人,我還有妻兒,可否饒我等一命。」

他已是顧不上這斷肢帶來的疼痛了,腦門之上冷汗直流之時,嘴唇蠕動儘是想要身後這人饒上自己全家一命。

「也好,你這路上不會孤單。」

只在火焰掠動的瞬間,黃佐賀已是身首分離了,斷口噴湧出的血液濺滿府邸門扉,那位女子乃是彎腰拾起這一枚被黃佐賀斷臂緊緊握著的令牌,身形晃動間既是跪拜於那男子馬下,雙手高高舉起,將之奉起。

「可惜了,這麼十數年,你終究沒有明白,這些權力是誰給你的。」

那位男子自斗篷之中探出了一隻手掌,將這令牌握在了手中,冷冷的笑了一句后,令牌被之捏碎成齏粉。

「殺進去,揪出那隻老鼠。」

「可是其中還有半個咸陽的高層官員,若是貿然殺了,怕在聖人那不好開脫。」

這時,那位銀面女子道出了自己的意見,哪知這男子悠悠開口:

「咸陽少府令黃佐賀,意圖謀逆,聚集同黨於府上商議謀逆之策,現人證俱全,天網殺手,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證?」

那跪拜著的女子忽的抬起了頭,她不明白,這證自哪處來。

「呵呵,這證,不早就擺置於他那書房之內了嗎?」

「尊上,您指的是將那些書信交出去?」

那銀面女子終是曉得了面前這男子的意思,冷汗不由得流淌而下。

「呵呵,聖人能看見什麼,能看見多少,還不是我們說的算?」

那位男子於斗篷之內仰面長笑,隨即拔出了佩刀,一刀飛去刺穿了這黃府門扉。

「殺進去!」

這一聲令下,其身後一眾殺手乃是投擲出了手中的火把,伴隨著刀光浮掠而出,這黃府上下,已是被包圍,天羅地網,逃無可逃!

「這黃佐賀會將那些信件藏到哪裡?」

江巍這時已然是身處於黃府書房之內,他漫無目的的遊走著,手指不斷撥弄著古玩架上的各式古玩,那一張紅木大案上擺置的書信摺奏已是叫他給掀了個乾淨,無一線索。

「這是?」

在江巍挪動一隻花瓶之後,一道悶響乃是傳出,江巍循著這一道聲響望去,乃是望見了一道暗門自牆壁上浮現,這暗門上擺置這一柄銅鎖。

「想必這便是這鎖的鑰匙。」

江巍用手試了試這鎖,乃是瞧見其堅韌無比,暗笑一聲之後自身上摸出了白琳琅給予的那把銅匙。

「呵呵,他的收藏頗豐啊。」

在江巍打開銅鎖,步入密室之後,已是借著其中長然的燈火看清了,黃佐賀這些年為官,收了不少奇珍異寶,這暗地裡的藏件,隨意拋出去一件就可叫一戶咸陽百姓數年不必勞作了。

「果然在這。」

江巍的視線餘光一掃,既是自一處桌面之上瞧見了數張平鋪開的信紙,他將之拾起,一一閱覽而過,即使曉得了先前幾日的祭祖大典刺殺全部流程,以及其上所有的人員協助名單。

「原來如此,此番不僅僅是要將我等抹殺,還想著要將這一切都嫁禍給黃佐賀一人,這份信件應當就會作為最後的公證遞交與嬴政了,可是嬴政能看見什麼,還是只有幕後之人說的算。」

江巍念及此處既是將這信件收入袖中,眼下那些人的計謀他已是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很不幸的是,先得到一切的線索的是他。

「既然如此,接下來定是會有人往這書房趕來。」

江巍已是想到了這一點,他眸子微微掃視過手邊,恰好一處玄鐵的反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沒想到他連劍刃都有著收藏。」

江巍伸手拾起那一柄長劍,握緊劍柄後用力一抽,既是將這長劍自玄鐵劍鞘之內拔出,上品庖丁鐵被打磨的光滑蹭亮,劍刃處吹髮可斷,江巍微微一拭,手指即是被劃開了一道細微的裂口,血珠自其中迸發而出。

「好生鋒利的寶劍,倒是叫他給藏於此地蒙了凡塵。」

江巍為這寶劍道了句可惜,可就在下一瞬,他的眼眸既是自這刃面的反光之處瞧見了一道身影掠過。

「呵呵,找上門了。」

他哪不知來者是何人,只裝作不曉得這人的到來,而在下一瞬,一道氣流被微微帶起。

「你早已知曉!」

那位刺客手裡的劍還未砍落,江巍已是出劍以及收劍了,只瞧見那刺客滿目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心房,此處憑空多了一道血窟窿,一塊血肉不翼而飛。

「呵呵,安心去死罷。」

江巍哪裡會對這刺客抱有同情,冷冷丟下這一句話之後既是踢開了他手內的長劍,他在臨走之前還順手打翻了這一間密室的油燈,叫這無數珍寶付之一炬,連帶著那位刺客的屍首。

「小子,你想去哪處?」

就在江巍走回書房的那一瞬,數道聲音自穹頂傳下,火勢正旺,可那些人像是沒有感覺一般,仍是依靠於房梁之上,眸子無一例外,儘是望著江巍一人。

「我說,當作沒瞧見行不行?」

江巍在說出此話的同時腳步微移,避開了一道染著火砸落的木樑,火星迸濺之時,那些人也行動了。

「使命所在,不得不依,小子,去死罷。」

可江巍哪是那種甘於在原地等死之人,他腳尖一墊既是將那房梁勾起踹飛,直接的砸向那蟄伏已久的數人,伴隨著數道刀光劃過,那房梁愣是叫他們給砍斷成了數節,只是再度恢復對江巍的視野之時,那人已是不見了蹤影。

「給我找出來!見之則殺!」

這帶給他們的感覺既是莫大的羞辱,數人圍攻,居是叫江巍給跑了出去。

「還真是難纏。」

江巍已是躲藏於黃府的卧房之內,他蹲於門板之下,透過這薄薄的窗紙,可以瞧見數道人影掠過,且是有著血跡濺射到窗紙之上。

「那是,黃夫人以及她那剛剛滿月的兒子!」

不遠處,黃夫人已是被人給亂劍砍死,倒在了泊泊血跡之內,眼眸未曾合上,其中儘是怨毒,而她的孩子,則是叫人給活活砸死,到現在江巍還可以瞧見這小小的嬰兒包布之內,手指的痙攣抽搐。

「倒真是心狠手辣,卻也死不足惜。」

江巍雖是這麼說,可他當下已是自身難保,唯有躲藏的嚴嚴實實,才可謀得一線生機,貿然跑動,就會像外界那些官員一般,被抹殺滅口。

「這些刺客無不是武藝高強之人,顯然是隸屬於某個組織,我這自原主身上繼承來的武藝,對上寥寥數人還好,若是陷入圍剿,那便必死無疑。」

江巍對自己有著幾斤幾兩還是較為清楚的,想要殺出一條血路可謂是難之又難,現在他所看見的莫不是小嘍啰,在他們之上定是還有領導階級,那些人的武藝怕是只會高,不會低。

「在這處啊,小老鼠。」

這時,黃府卧房的門板被雙刃長刀洞穿,幸虧江巍預先察覺了外界的動靜,往內部撤了數步,不然定是要被這雙刀給貫穿雙肋。

「我當時誰,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江子爵啊。」

來人乃是一位戴著銀面具的女子,她手臂微微用力,將這雙刀自房門板內抽了出來,手臂虛掄出一個半圓,刀尖則是遙遙指向了江巍。

「呵呵,找到你了。」

在她的身後,乃是有著十數道黑影掠下,不用多想,這皆是他們組織之內的成員,手內統一劃齊的提著一柄制式大刀。

「你也不賴啊,老大娘。」

江巍倒是曉得如何去激怒一位女性,嘴唇才是張開既是吐出了這麼一句話語,只是在銀面具的掩蓋之下,江巍不曉得那女子究竟是喜是怒。

「好一個齒牙伶俐的子爵大人,我倒要看看,你可以笑到什麼時候。」

那些黑影倒也不急著出手,畢竟攔在他們與江巍之間的乃是天網護法,而自己只是一些小嘍啰,在那女子揮手示意之下,這些黑影皆是動了起來,恍若黑煙,邪若鬼魅。

「怎的,單打獨鬥不敢?只會圍剿?」

江巍雖說是可以插嘴說話,但依眼下這一情況看來,他被絞殺已是時間問題了,黑影殺手之間顯然是配合有度,攻受默契,每一次江巍出手擋下一處攻擊既是有著冷劍自一旁刺出,叫他不得不以極大的動作去攔截,這對體力乃是極大的負擔。

「怎的,知曉該如何稱呼我了嗎?」

那位護法顯然是不屑於出手的,她就在一旁靜靜地瞧著江巍的防守,猶如貓戲耗子,只是觀賞。

「莫非我現在喚你一聲仙子,你就是會放過我了?」

江巍在攔截下一處較為刁鑽的刺擊之後,開口調戲了這麼一句,這叫那銀面女子笑出了聲。

「沒想到就快要死了,江子爵還是這般風流無度,談笑風生。」

話語落下之時,她既是抽出了自己的雙刀,化為一道魅影沖向了江巍,圍剿著江巍的一眾黑影瞧見了皆是避了開來,這女護法動手向來是不分敵我的,被她傷到了可不是妙事。

「我便是送你一程罷。」

可是這一擊並沒有依她料想的那般洞穿江巍,一柄長槍已是將之格擋了開來。

「白大人,你若是再晚些我便是交代在這裡了。」

江巍這時卻笑了笑,只是笑聲之內儘是虛弱無力的意氣,先前的數輪防守已是叫他耗盡了體力。

「這不是來了嗎?東西可是拿到手了?」

白琳琅頭也未回,依舊是緊盯著面前那銀面女子,這人帶給她的感覺極度危險,不得不防。

「不愧是白起老將軍的後人,雖說是一介女流,可這一身武功不亞於任何一位武學宗師。」

「多謝讚譽,你也一樣。」

白琳琅手內長槍已是蓄好了勢,只要他們之間有一人敢發起襲擊,她都有把握一擊必殺。

「瞧這情形,你是帶了救兵而來啊。」

這時的黃府地面已是有規律的震顛了起來,細細感知既是曉得有著大批人馬往這靠攏。

「聖人諭旨,即刻停下!違者皆殺!」

贏崎這時騎著一匹駿馬,疾馳而來,身後率領的乃是上千禁軍,浩浩蕩蕩,圍的黃府周邊水泄不通,在雄烈的火光之下,贏崎乃是與那天網尊主遙遙對視。

「五殿下,別來無恙。」

那尊主這時乃是笑了一句,可贏崎怎會吃他這一套,手中諭令高舉,身後上前禁軍緊隨。

「肆意屠殺朝廷官員,滅咸陽少府令滿門,你可知罪?」

「我可不知五殿下在說些什麼,此番前來,我乃是接到密報,稱少府令大人密謀逆反,勾結黨派商議造反要事,現人證俱在,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贏崎哪裡會信他這一套話術,只是厲聲斥問:

「你說的人證俱在?那你可拿的出人證?」

「不巧,已是盡數在這意外的大火中化為了枯柴,找不著了。」

那尊主還真是顯得極為婉惜,雙手無奈的往四周攤開。

「你可是在糊弄本宮!」

贏崎得了這個答覆之後乃是怒斥一句,可那尊主卻是擺了擺手道:

「不過這物證我確實可以呈上,只是要等上一小會。」

而黃府之內,火勢已是濃烈到了一個極為洶湧的地步,房屋紛紛倒塌,連帶著滿地屍首一齊燃燒,唯有白琳琅帶著江巍,與那天網殺手於廢墟之內對峙。

「你的體力可是恢復了一些?」

「七七八八。」

江巍提著手內的長劍,依靠在白琳琅的背後,提防這些人背刺的行為。

「白大人,何不各退一步,你們交出那些信件,我們也好撤回去交差。」

那銀面女子此刻語氣微柔,這叫白琳琅以及江巍更是提防了幾分,莫不是中了這緩兵之計。

「何不你們直接退回去?這黃佐賀已是被你們滅了滿門,你們還有什麼顧慮的?」

江巍卻是吆喝了一句,這叫那銀面女子低低的笑了起來。

「小弟弟莫要惹得我發笑,信件在你們手裡一日,我們便是一日不得安寧,真當我等白痴不成?」

「你們也是沒有商討的餘地了,我難道說的有錯?上千禁軍已是將這圍的水泄不通,我們縱使不交出這信件,你們也敢動手?」

白琳琅低笑道,江巍更是有持無恐了,這般情形下,該感到緊張的應當是那天網眾人才對。

「既然談不攏,那便是動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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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萬卷書之滄海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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