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四季如春（三）

千金萬與昭寧的婚禮盛大無比。

一小半是新帝的賞賜，而一大半是來自千金萬的聘禮。

這聘禮中，最讓昭寧喜歡的便是京郊的一處山頭。

整座山峰，連帶着山腳下的地全是千家所有。

昭寧乾脆將公主府建在山腳下，閑了去自家林場打獵，累了走兩步就是湯泉。

公主府建成之日，便是二人的成親典禮。

千金萬生怕昭寧累著，喝酒的事全都推給了千老頭，千老頭笑得滿臉褶子，真是祖墳冒青煙啊，他這傻小子竟然能嫁給公主了！

要不是知道這是公主大婚，不然還以為是千老頭娶小妾呢，這麼激動。

千金萬早早就溜到喜房，催著媒婆走完了流程，又急匆匆掀了蓋頭。

等昭寧剛適應屋子裏的光線，就瞧見千金萬捧著一碗蝦籽小餛飩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呢。

「公主餓了吧？」

熱騰騰的一碗餛飩，撒上蔥花芫荽，再澆上幾滴辣子，真真是看着都讓人食指大動。

昭寧吸了吸鼻子，不遠處的砂鍋里竟還燉著雞湯！

雞湯被燉得奶白奶白，上面飄着幾點子油星，白色竹蓀和碧綠的蔥花飄在上頭浮浮沉沉。

這雞湯不知放在爐子上煨了多久，連雞骨頭都快燉爛了，輕輕一嗦，雞肉就跟肉糜一樣滑入嘴裏，竹蓀里全都是滿滿的雞湯，雞湯的香氣混合著竹蓀特有的口感，讓人流連忘返。

「公主慢點喝。」千金萬一邊看着昭寧生怕她燙著，一邊又往雞湯裏頭下銀絲面，還細心地將上頭的浮油全部撇掉了。

嫁衣繁瑣厚重，女子自清晨穿上，直到晚上都不能再脫掉。

在這期間，為避免出恭，自然是要滴水不進，這可把千金萬心疼壞了，頭天早上就叮囑小書童偷偷送吃的進來了。

送吃的還不算，千金萬還早就命人燒好了洗澡水，等昭寧舒舒服服地沐浴，換掉繁重的嫁衣，千金萬又細心地為她擦乾了頭髮。

昭寧摸著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癱在床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四公主是在她前頭出嫁的，回門時可跟她吐槽了不少出嫁這天的辛苦。

可今兒個昭寧卻覺得也不過如此嘛。

她可沒有像四公主一樣餓著肚子，還一身臭汗的醬醬釀釀。

呃……說到醬醬釀釀。

昭寧瞥了一眼千金萬，他正忙着給昭寧整理首飾呢。

「千金萬。」昭寧嬌嬌悄悄地喚了一聲，千金萬忙放下手中東西跑了過來。

「千金萬，你……會不會呀？」

千金萬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昭寧問的是什麼，他條件反射地搖搖頭，臉霎時變得通紅。

昭寧還沒說話呢，卻見千金萬又倏地點了點頭，只是始終低垂著頭，不敢看昭寧。

昭寧眼神暗了暗，皇后同她說過，富貴人家的少爺十幾歲時就有通房，這是常事。

她撇了撇嘴角，故作不經意地問道，「府里哪個是你通房？」

「不、不是！」千金萬慌亂到坐立不安，他急忙搖頭，「我、我沒有通房也沒有小妾，院子裏連個丫鬟都沒有。」

千金萬從小就是一門心思撲在昭寧身上，見到別的女子躲還來不及呢。

昭寧翹起嘴角，「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臨出嫁前，太後為她找了個嬤嬤，專門教她男女之事，可昭寧當時只覺得羞惱，一句話都沒聽進去，是以現在當真是有些慌亂。

可她慌就算了，千金萬竟比她還慌，不僅臉紅了，耳朵也紅了，脖子都紅成了一片，滿臉的害羞，窘迫和無措。

兩個小傻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再張口。

最終還是昭寧瞧千金萬這幅樣子，心裏按捺不住地想要去逗逗他，「千金萬，本宮聽說女子……會疼的，是嗎？」

「嗯……」千金萬點點頭，羞得恨不得鑽進床底下去。

昭寧有意逗弄他，「那怎麼辦呀？」

「那……那我輕一點？」

昭寧眨眨眼，臭流氓，「千金萬，你是不是知道怎麼做？快給本宮說說。」

「公主……這……」千金萬的眼神有一陣子飄忽，不知道想起什麼突然整個臉色更加發紅，他支支吾吾道，「這、這不好說。」

「不好說？」

千金萬胡亂地點點頭，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突然轉身朝着書桌走去，在裏頭一通翻找，最終捧著一本小畫冊坐在床邊。

「公、公主……」千金萬緊張地都成了結巴了，「我都是從這上頭看的……」

昭寧接過胡亂翻了幾頁，登時面紅耳赤，她猛地蓋住書冊，撫著砰砰砰跳的小心臟，「你、你這竟然還是彩色的？」

千金萬臉上滿是少年的青澀，他的臉早就從粉紅變成了深紅，他忍着羞赧，「我爹說，這是他專門請西洋人用油彩畫的，是百年難遇的珍品……」

當真是百年難遇，昭寧摸著自己發燙的耳垂，宮裏頭的還只是墨水畫的呢，極其寫意，可手裏這本，色彩豐富，大膽開放，該露的地方一個沒遮，該有的動作一個不少。

好奇害死貓，昭寧又翻開那冊子，偷偷眯着眼去瞧，待她看清上頭的內容，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姿勢……當真能做到？」

千金萬也湊過來瞧，兩人看完后，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昭寧的腰肢……

「不行不行，本宮的腰不好。下一個下一個。」昭寧又翻了一頁，這一次畫上的兩個小人卻是一人跪在軟塌上，一人站在地上。

昭寧與千金萬的眼神又都移到了那軟塌上……

兩個小傻子的目光開始變得熱烈……彷彿能將那軟塌灼穿一般。

千金萬咽了口口水，「公主要去軟塌上坐坐嗎？」

昭寧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兩人就這麼慢吞吞坐在了軟塌上，可久久昭寧都等不到千金萬有動作。

「千金萬！」昭寧輕哼了一聲，千金萬條件反射地站起身，「公、公主，怎麼了？」

「喚本宮昭寧。」

千金萬乖乖念道，「昭……昭寧……」

昭寧應了一聲，故意可憐兮兮地用腳尖踢了踢千金萬的腿，誰知這一踢，千金萬整個人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昭寧嚇了一跳，正要探出身子去瞧，卻發現自己的腳被他牢牢抓住。

千金萬看了許久許久，才慢慢垂下了頭，昭寧只覺得腳背傳來一陣柔軟的觸碰。

……俺是一條分割線。

千金萬從小就是個死心眼，讀書是，愛人是。

他最喜歡一句詩：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經此一次大戰，他將這冊子奉為圭臬，他深信要檢驗這冊子是不是如他老爹說得那般傳奇，必須得照着試一遍，實踐出真知嘛。

從頭到尾，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他都必須得自己做上一遍。

被千金萬折騰地連豎個手指都費勁的昭寧，得知千金萬這個豪言壯志時，當即命小桃子將冊子永久封存。

不過她卻不知道，千金萬其實還有個過目不忘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