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戚懷舟冷冷看着對方，從少年郎君的身上他看不到一絲一毫屬於「江離」的影子，甚至他覺得少年郎君那雙靈動水潤的眸子，竟然有幾分像那隻叫做雪奴的毛糰子。
就在這個時候，牧笙在外面敲了敲門，江離歡歡快快地跑過去將房門打開：「笙哥你回來了。」
江離的眼中還帶着未曾散去的笑意，牧笙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今天的朝食有阿離愛吃的餺飥，裏面還放了火柿子。」
餺飥也就是後世的面片湯，火柿子也就是西紅柿，晨起來上一碗不僅酸辣可口，而且還非常養胃。
主要還是原身這幅身子養得太差，本身就從胎裏帶着弱症，江離又非常討厭喝葯，就只能想着用食療的法子把身體養起來。
不過江離到底不是廚子，全憑着前世心血來潮刷過的一些養生視頻，畢竟後世的新一代年輕人，特別講究養生之道：快樂水裏泡枸杞、破洞褲里貼暖寶、大冬天喝冰奶茶在嘴裏含一會兒……
這其中都缺不了江離的炫酷身影，貓貓自掛東南枝。
不過提起火柿子，江離不免就會想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說後世中西紅柿這玩意兒是大明朝的時候，通過航海從歐洲和東南亞等地區引進的。
如今的大齊航海技術還算不錯，江離本就打算在雲州長住，所以見到西紅柿之後，他突然就生出了點兒對抗劇情力量的小想法，帝後夫婦雖然是假爹假娘，但是對他卻是真心疼愛。
嘖，今天的貓貓生出了反骨。
如果劇情線一時半會兒改變不了，江離打算暫時先換個思路，比如做點生意賺賺錢，再造大船帶着假爹假娘出海求生。
畢竟原著小說里可沒有提及海上世界，在這個世界待得越久，江離越覺得生命可貴，雖然看小說的時候，假爹假娘就是妥妥的紙片人，但是如今他穿到了紙片人的世界，所有紙片人就變成了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想什麼呢，快點吃。」牧笙再一次揉了揉江離的腦袋，然後扭頭不冷不淡地喊戚懷舟過來一起吃飯，端的是光明正大玩雙標。
「笙哥，你可別跟我阿爹學壞了。」江離一臉鄭重望着自家笙哥，不知道為什麼，周邊親近的人總是喜歡揉他的腦袋，明明他現在是人而不是雪奴，對此江離表示強烈拒絕：「這樣會讓我英年禿頭的。」
用罷朝食戚懷舟回了房間，不一會兒便提着他的包袱走出來：「多謝兩位救命之恩，若有機會，他日定當重謝。」
青年的傷尚未養好，那張冷厲疏離的臉上依舊瘦而蒼白。
聽到青年的話，牧笙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擺了擺手：「走吧走吧，我們也不需要你的重謝，只盼著不會因為救下你而引火燒身。」
江離被牧老師趕回房間寫大字，聽到動靜他三兩步跑到門口，小心翼翼探出個腦袋瓜子。
從江離的角度望過去，恰好看到青年轉身離去的身影，戚懷舟察覺到這股視線，轉身望了過去。
見到青年望過來，江離眨了眨眼，躲在大門後面擺了擺手：「懷先生一路順風，下次再見。」
這般絕色的美人兒，哪怕內里是條危險的惡龍，若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了，都會令人倍感遺憾的好嗎！
戚懷舟冷冷轉身離去，心中篤定，這少年郎君定然不會是盛京那個「江離」。
戚懷舟走了，但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就離開雲寶縣，而是花了兩三天的時間。將整個雲寶縣上上下下摸查了個遍。
最後確認戚千淳已經將所有的死士撤了回去，這才放下心偷偷去看望林姨娘。
不過他並沒有出現在林姨娘面前，而是趁著林姨娘在忙其他事情的時候，在林姨娘的房間放了一封家書。
林姨娘端看外表比之前瘦骨嶙峋的模樣確實瑩潤了一些，這也能讓戚懷舟稍稍放下心。
那日戚懷舟為了將林姨娘帶出戚家，就給林姨娘用了葯。是葯三分毒，那葯既然能讓林姨娘身上出現癆病的癥狀，定然是對肺腑有一定的傷害。
所以林姨娘日漸消瘦，日日夜夜的咳嗽，甚至到了咳血的地步，那些都是身體內部對藥物的排斥。
但是戚懷舟別無他法，戚家在整個雲州的勢力那叫一個盤根錯節，即便戚懷舟將林姨娘送出了戚家，依舊是不得安心，這才和程刺史做了一樁生意，讓程刺史可以牽制住戚家的勢力，這樣戚懷舟方才瞞天過海將林姨娘安置在雲寶縣。
藥物帶來的副作用自然是不可逆的，所以如今林姨娘的身子只能慢慢養著，將自己身上所有的銀錢留下，戚懷舟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此地。
戚家的死士一路跟來雲寶縣，既然這個時候已經撤了回去，戚懷舟就得趁著這個機會，離開雲寶縣再做其他打算。
重來這麼多回，對比彷彿有天道庇佑的羌羝新主，戚懷舟唯一的優勢就是他深深刻在腦子裏的血腥記憶。
如今他孤身一人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對上羌羝的勢力，所以倒不如隱姓埋名發展自己的勢力。
一瞬間戚懷舟想了很多，最終他抬起頭冷冷望向遠方，心中已經有了一處可以圖謀之地。
自打戚懷舟離開之後，除了去買朝食和暮食，牧笙就很少出門了。即便他很忌憚那個留在自家小院養傷的青年，卻也知道對方並無惡意，所以才放心將阿離留在小院。
門外有人叩門，江離尚且在屋子裏習字，牧笙便走過去將房門打開。
「大師兄，這個是你上次讓我們調查的人。」來人是個大概十四五歲的少年，穿着一身雖然破舊卻漿洗乾淨的衣衫，像極了貧苦出身的少年書生。
牧笙從少年手中接過幾本書，隨意翻看了幾下，小聲開口道：「你們查出來的消息和這人的戶牒是否匹配？」
「大師兄，咱們師兄弟幾個不僅查了她在雲寶縣的左鄰右坊，甚至還派人去了她祖籍的地方看過，身份確保無誤。」少年慎重繼續說道：「林氏已經守寡多年，父親是個秀才，母親是個農婦，因為天生啞疾，就嫁了同村的漢子為妻，生下一個兒子。哦，聽說林氏早死的丈夫還是個酒鬼，一喝醉酒就動手打人，如此一看林氏確確實實是個可憐人。後來遭遇水患，林氏的父母、丈夫都死在這場天災之中，她和兒子僥倖存活下來，為了求個活路，林氏就帶着兒子離開祖籍，如今兒子出門在外多年沒有回來了，所以林氏便獨自一人留在家中。」
牧笙手指摩挲了兩下書頁，想了片刻還是緩緩開口道：「去跟這婦人說，明日起就讓她到這邊來做工。」
少年點了點頭，見到有人從門口路過，忙開口說道：「郎君，這些都是您要的書，已經抄好了，您看這抄書的錢……」
牧笙輕笑，溫和地從荷包里拿出銀錢遞給少年：「行，下次有需要再去勞煩小郎君。」
江離正窩在房間里練大字，他從小在孤兒院中長大，孤兒院的環境很糟糕，裏面的小孩連吃飯都吃不飽，自然沒有練習書法的機會，所以江離自然也就不會寫毛筆字。
所以江離剛從貓兒變回人形，自家笙哥就閑不下來了，不知道從哪裏搬出整整一箱子筆墨紙硯，開始了專門針對他這個文盲的啟蒙課程。
甩了甩手，江離將寫完的大字放到一邊，就見牧笙抱着幾本書走進來，瞬間厭學份子再也感覺不到快樂了。
「笙哥，咱們家裏的書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買書了吧！」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不用再像高中時候那般日日夜夜地學習，結果他還沒有享受多久大學生活的快樂，就又被另一種學習壓在了五指山下。
江離：怎麼我就這麼命苦啊，貓貓抱頭！
「放心，這些書不是給阿離看的。」牧笙見到江離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前幾日我在街上遇到一個抄書為生的少年書生，所以就托他幫忙抄幾本書。」
江離眨了眨眼，確定牧笙沒有說謊糊他，瞬間又精神了起來。
見狀牧笙眼中忍不住帶上了些許寵溺，其實他家阿離已經進步很快了，畢竟蒙昧多年，如今一朝清醒過來，也就如同小兒一般。
但是殿下的進步他也看在眼裏，簡直就是一天一個樣，不過牧笙覺得殿下心性可能有些厭學，不過這也沒關係，畢竟誰也不會強制要求未來儲君一定要才華橫溢。
牧笙提了一壺熱茶端坐下來，順手拿起一本書開始翻閱。
「家教老師」自己看起了書，於是壞學生江離同學開始光明正大咬着筆杆子的發獃。
或許因為是孤兒的緣故，所以江離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自己打工賺錢了，所以也就造成了他不太能閑得下來的性子。
咬了咬筆杆子，江離偷偷瞅了一眼依舊在看書的牧老師，想了片刻他偷偷又拿了一張白紙，開始想起了《大陳風雲》的原劇情。
但是想了半天，江離實在是沒能想出什麼重要的劇情線，抓了抓腦袋，他非常之茫然，為什麼別人穿越都能把劇情線重頭到尾梳理一遍，甚至可以做到倒背如流。
結果到了他這裏，他是什麼都記不起來，甚至連男主角的名字都記得不是很清楚，反正不是拓拔XX就是赫連xx的組合形式，畢竟那幾年好像這種有點兒野的複姓特別火。
於是江離在紙上先畫了一個圓，在圓裏面打了個大大的叉。
接下來就是作為美強慘男配的真太子了，好像真太子叫……江離又是一番抓耳撓腮，不行，他這是什麼金魚腦袋，為什麼一本書讀完什麼都沒記住呢？
於是微微泛黃的紙張上又來了一個巨大的叉叉……最後江離乾脆將手中的筆扔掉，算了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他現在得好好思考一下穿越人士獨特的賺錢手段。
無論是打仗還是逃生，假爹假娘肯定需要大筆大筆的錢財。江離眨了眨眼睛，一雙眸子裏滿是認真，而且他想要賺錢自然也就瞞不過尊敬的牧老師，所以……
江離將目光落在了牧笙身上，他家笙哥文韜武略樣樣齊全，而且從骨子裏便是個忠君愛國之士，所以江離又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人才呢！
獨木不成林的道理江離還是得的，要想從原劇情線中救下他家假爹假娘，肯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過原書就是個無下限的海棠文，所有的劇情線不過就是為了錦上添花，想想就知道文中肯定存在很多bug。
給小說找蟲嘛，這可就簡單多了，如此一想江離沮喪的心情瞬間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