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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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狹小的窗口看這個陌生的世界,就像是隔着屏幕觀看一場特效真實的電影,沒有多少真切感。而當紀眀燭真正走入其中,成為電影世界裏的一部分時,眼前的景象帶給他的震撼,不亞於他第一次接觸到《戰隕》時的心情。

高聳入雲的大樓建築,呼嘯穿梭在林立高樓的載人飛梭,轟鳴的懸浮軌道電車,這個世界的人似乎格外偏愛亮度誇張的霓虹鐳射燈,密密麻麻的彩色光芒將夜晚點綴的格外斑斕,恍惚有種置身於大型夜店的感覺。

紀眀燭甚至看到了不少擁有濃郁中式風格的建築,比如面前這座似乎是賭場一樣的建築,採用的是重檐廡殿頂的樣式,邊緣凸出了刻着古樸紋飾的飛檐,下方則是如古代宮殿般的斗拱設計的大門,人流在拱門進進出出,拱門的兩邊各自掛着一串霓虹燈籠,發出讓人難以忽視的艷麗紅光,在夜色下格外顯眼。

……這算什麼?中式古建築和高科技賽博朋克風的結合體?

這樣的設計在街道上還能看到很多,並非個例。當玻璃、鐳射霓虹和冰冷的合金、全息廣告牌與古代元素交融在一起時,竟散發出了一種矛盾的迷人魅力,這不禁讓紀眀燭有了一種時空錯亂的恍惚感。

紀眀燭看着面前的街道,邁開腿走進擁擠的人流中,按照阿修給出的路線朝着郵件所說的地點走去。

剛走了沒多久,紀眀燭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看向天空,下一刻,他忍不住露出了震撼的目光。

在他的視線中下,一座弘偉而巨大的城市……或者說是島嶼,自天際中緩慢駛來。

這是一座呈倒錐形的島嶼,它太大了,大到紀眀燭甚至無法判斷它的高度,在它出現的那一刻,不論站在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只要稍稍抬起頭,就能夠看見矗立在天空緩慢移動的城市。

即便它在高空,紀眀燭也無法看清它的全貌,漂浮的島嶼上的城市被島嶼邊緣遮蓋了視線,但依然能看到一些建築頂端。隨着它逐漸靠近,紀眀燭注意到承載着這座城市的島嶼並不是泥土,而是一種彷彿鋼鐵一般的材質,反射著月光和城市的霓虹色彩。

紀眀燭從來沒有見過此等弘偉的景象,一座巨大的城市坐落在鋼鐵島嶼上,幾乎是遮天蔽日的景象,而且無聲無息,彷彿一位沉默的鋼鐵鑄的神明,在夜空中默默注視着人間。

「這是……什麼?」

天空的景象宛如神跡,紀眀燭喃喃發問。

周圍的人並沒有如他一樣,他們似乎早已對頭頂的存在習以為常,這座雲端中的天際城市出現之後,人們依然在手中忙碌著自己的事,只是偶爾會抬頭向上看,然後露出崇拜、希冀與略帶狂熱的目光,如同信徒注視神明。

阿修說:「這是天空城,也是不朽族居住的城市。」

「天元歷前,是一段混亂而動蕩的歷史,在歷史的某一個時間節點,來自外太空的隕石為藍星帶來了不速之客——異種,隨着異種的到來,原本居住在藍星上的人類被打破了和平的生活,人類與異種進行了漫長的抗爭。」

「異種的數量龐大,能力詭異,人類的身軀在異種面前孱弱不堪,更致命的是,異種擁有特殊的生物立場,由於這種生物立場的存在,使得人類大部分熱武器都失去了效果,戰爭持續的那段時間,是人類最黯淡無光的時代。人類在面對異種時節節敗退,存活的人類數量大量減少,就在生死存亡之際,不朽族帶着天空城降臨,拯救了人類的族群。」

「他們是神的使者,是不朽的化身,不死不滅,至高無上。他們自天際而來,向人類施以慈悲的援手,拯救藍星於水火之中。他們是戰士,也是萬物的長者,更是崇高的領導者……」

「停。」

紀眀燭打斷了它誇張的描述:「怎麼聽着跟神話故事一樣?」

「這是小學教科書上的論述,我只是原封不動地轉述出來了。」

阿修語氣平靜:「簡而言之,不朽族和他們的天空城在人類最危急的時候出現,擊退了異種,並幫助了人類重建家園。在不朽族的幫助下,人類建立了十二座衛星城,擁有了能與異種相抗衡的機甲,給予了人類得以涅槃的火種。」

「機甲?」

紀眀燭捕捉到這個關鍵詞:「是像《戰隕》一樣的機甲嗎?」

「是的。」

「居然有機甲?」

紀眀燭詫異,隨即發現了不對:「等等……你怎麼會知道戰隕?」

《戰隕》是紀眀燭穿越前最熱門的一款機甲對戰遊戲,阿修作為這個世界的產物,又怎麼會知道這個遊戲?

阿修說:「《戰隕》是一款風靡多年的熱門遊戲,以天空城的機甲為原型,通過操作艙使得玩家可以在網絡世界體驗機甲的魅力……」

紀眀燭越聽越驚訝。

和他原來的世界不同,原本世界《戰隕》是一款幻想類的遊戲,機甲並非真實存在的東西,但是在這個世界,《戰隕》卻是一款現實向的遊戲,力求還原真實世界的機甲體驗。雖然機甲這種戰略級武器在現實中受到天空城的嚴格管控,但在遊戲世界並無限制,只要買上一台操作艙,人人都能在遊戲里成為夢寐以求的機甲駕駛員。

這個世界的《戰隕》是由天空城開發推行的,有官方背景作為後盾,自然就成為了當今最熱門的遊戲,沒有之一,並且已經風靡了數十年,甚至和紀眀燭上一世一樣,各種職業比賽辦的如火如荼。

《戰隕》也是天空城篩選有天賦的駕駛員的一種手段,如今的人類世界並不和平,有異種對着人類的衛星城虎視眈眈,在《戰隕》中展現出出色機甲駕駛天分的玩家,也會受到官方招攬,成為人類抗爭異種的主力軍之一。

雖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但卻有着《戰隕》這個相同的遊戲,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更不知道兩款遊戲內的機甲類型和操作方式,是否也是一樣的。

有時間一定要去這個世界的《戰隕》中一探究竟。紀眀燭這樣想着,隨後繞過這個話題,問道:「所以,這個世界的實際統治者是天空城?或者說,是上面的不朽族嗎?」

「可以這麼說。」

阿修說:「人類如今賴以生存的一切,大部分都是天空城帶來的,包括科技,教育,安全的生存環境等等,雖然各個衛星城有管理的政府存在,但這些政府本身也是聽命於天空城的。」

就像是很多宗教神話中的故事一樣,渺小的人類在滅世的災難面前即將傾覆,於是諾亞方舟降臨,使各種生物存留。

「天空城上是什麼樣的?」

紀眀燭問阿修:「有人上去過嗎?」

阿修:「似乎沒有——至少在民用網絡中沒有天空城內部的圖片信息。人們對於天空城內的描述是一個富饒、和平,宛如天堂一樣的地方,那裏是不朽族的居住地,也是世界最後的凈土,沒有紛爭,沒有階級,沒有貧窮,只有幸福。」

「聽上去有種虛假的美好。」

頭頂的天空城緩緩在城市上空移動,像是有某種既定的軌跡。紀眀燭想了想,說:「不過也許它並不那麼美好,只是一個虛構出來的完美無缺的形象,這能讓人抱有期待,只要足夠神秘,就能讓人想像得足夠完美……說不定真實的天空城不是大家所想的天堂,而是骯髒的地獄呢?」」

不能怪他懷抱惡意揣測天空城,他來自於一個崇尚無神論的世界,對天空城這種彷彿宗教一般的統治方式抱有相當高的警惕,況且「不朽族」這個名字,聽起來和人類涇渭分明,似乎這兩者都不是一個物種。

天空素來是人類嚮往的領域,不論是中式神話的天庭,還是西方神話里的天堂,神明總是高高在上的居住在雲端,而當這種神話觀念中的東西具象化出現的時候,往往能夠輕易承載人間的信仰,供人們在地面向上仰視,頂禮膜拜。

「這個世界並不和平,人們或許需要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來構築希望,這無可厚非。」

阿修說:「容我提醒一句,您的這番話建議不要在公眾場合發表,會被視作反社會危險分子。」

紀眀燭問:「你會舉報我嗎?」

阿修平靜道:「當然不會,我是您的人工智能,一切以您的意志為最高指令。」

「即便在知道我可能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之後?」

紀眀燭醒來之後,在和阿修的交流里很多次用了「這個世界」這個辭彙,如果阿修是一個分析能力足夠聰明的人工智能,很容易就能得到一個答案。

「是的。」

面對紀眀燭的試探,阿修的語氣一如既往,屬於小男孩的清脆聲線沒有任何波動:「我忠誠於您,這是來自我底層代碼的指令,也是我無法改變的使命。」

「這就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話題了。」

紀眀燭收回望向天空城的目光,說:「你說你忠誠於我,但是這個『我』的概念是靈魂層面還是生物的層面呢?假如我真的是來自異世界的靈魂佔據了這具軀體,那你忠誠的對象顯然不是前者。」

「從哲學意義上來說,靈魂是人的軀體上作為主宰的一種非物質的東西,是原始人對於生命層面的樸素認知。到目前為止,科學家並沒有發現任何能夠證明靈魂存在的證據。」

阿修說:「您的問題缺乏理論支撐。」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來到了21點45分。

紀眀燭沒有和阿修再深入交談下去,距離郵件中約定的時間所剩無幾了,他需要加快腳步。

「前方十五米右拐。」

阿修的聲音響起,紀眀燭腳步沒有停頓,形形色色的人與他擦肩而過,沒有人察覺到他們之中已經混入了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不速之客。

直線行走了一段距離后,紀眀燭自然隨意地拐了個彎,進入了右方的一個小巷子中,繼續直行幾步,走出小巷,面前豁然開朗,呈現在他眼前是一個透明圍欄。

紀眀燭先前一直走在街道上,原本以為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地面,但到了這一圈透明圍欄后,他走近伸出頭一看,發現對面又是一個街道,下方還有好幾條街道,整座城市的道路交錯重疊著,非常複雜,樓與樓之間,電軌車如蜿蜒的蛇一般穿梭在鋼鐵森林與色彩鮮艷的巨型霓虹廣告牌之間。他以為自己是在一樓,事實上從這個角度看,自己所在的這條街似乎是在二十多樓。

他並不是一個路痴,但這座衛星城的體量和複雜程度遠超紀眀燭想像,如果沒有阿修指路,哪怕他拿着地圖都不一定能順利找到目的地。

「右拐。」

阿修的聲音再次響起,紀眀燭收回視線,順着玻璃圍欄走了數米,停住腳步。

面前是一棟三層結構的仿古建築,歇山頂的設計配合門口的兩座大石獅有些格格不入,誇張絢麗的鐳射霓虹組成了「電玩城」三個大字,從門口來往的人和裏面的顧客就能看得出來以年輕人居多,即便站在門口也能聽到從裏面傳來的「嘩啦啦」的硬幣聲,交錯著興奮的大喊大叫,過年般熱鬧的氛圍撲面而來。

紀眀燭並沒有徑直走進去,他裝作路過的樣子,在門口觀察了一會,直到阿修傳來「沒有發現危險」的聲音后,才進入了這家電玩城。

剛一進去,紀眀燭就在裏面看到了熟悉的操作艙,雖然外形上和原來的世界有些差別,但身為職業選手的紀眀燭一眼就能認出來。電玩城內有二分之一的空間被這些不同顏色與外形的操作艙佔據,除了在操作艙內玩遊戲的玩家,外面還有很多人在排隊等候。

電玩城中間還掛着一塊巨大的全息屏,上面播放着一些機甲戰鬥視頻,只是一眼,紀眀燭就認出了好幾款熟悉的機型,和上一世的《戰隕》簡直是一模一樣,熟悉的畫面撲面而來,讓紀眀燭恍惚間以為自己還在原來的世界。

DNA動了……

要不是時機不對,紀眀燭直接就想找一台操作艙進去體驗一番,看看這個高科技世界的《戰隕》和原來的世界有什麼不同。

隨手從一旁的商品架拿了一張卡通藍貓的塑料面具戴上,紀眀燭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晚上22點,天池電玩城,刀疤,開始行動。

他已經到達了地點,但是後面的這個刀疤是什麼意思?是讓他找一個帶刀疤的接應人嗎?

紀眀燭看向四周,同時讓阿修掃描附近帶有刀疤特徵的人。

「叮——」

一聲清脆的遊戲硬幣聲響落入他的耳朵。

整個電玩廳非常吵鬧,鼎沸的人聲和遊戲音樂等動靜混在一起,吵得紀眀燭有些頭疼,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這聲遊戲硬幣的嗡響卻十分清晰,彷彿在他的耳畔響起的一般。

紀眀燭似有所察,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他的不遠處站着一個年輕男人,長相平凡,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那種。此時年輕男人倚靠在一台電玩機上,一枚遊戲硬幣隨着他的手上下拋接,在半空中「滴溜溜」轉了幾圈,落在男人的大拇指上,然後又是一彈,硬幣再次被彈入半空。

紀眀燭帶着一張卡通面具,從外面根本看不到他的長相,但紀眀燭能確定,在他轉頭的瞬間,那個年輕男人的視線和他面具下的眼睛對上了。

兩人的視線交錯足足有近十秒鐘,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那個男人收起硬幣,並未和紀眀燭交流,而是徑直離開了原地。

紀眀燭注意到他剛才依靠的那台電玩機,這是一台較為老式的機器,和其他使用全息屏與虛擬案件的機器相比,這台還用着實體搖桿的電玩機哪怕經常保養也不難看出外層斑駁的痕迹,屏幕上方印着一個人身狼頭的動漫頭像,狼頭側臉有一道難以忽視的刀疤。

紀眀燭看着男人離開,原地思考了一會,還是跟了上去。

男人並沒有回頭,而是徑直朝着電玩城內部走去,紀眀燭遙遙墜在他身後,心裏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周圍的人聲漸漸遠去,從喧鬧歸於平靜,昏暗的樓道里紀眀燭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

雖然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麼,但紀眀燭更不願意在一無所知的狀態下坐以待斃。

兩人沉默地往前走着,很快來到了一個像是倉庫一樣的地方,周圍放着幾台已經被淘汰掉的電玩機,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層灰,而前方的男人也停下了腳步。

紀眀燭同樣停下步伐,沒有再靠近,他的目光透過面具,緊緊盯着面前的男人。

下一秒,紀眀燭瞳孔驟然一縮。

男人轉過身,手中正拿着一把銀灰色的槍,黑洞洞的槍口已經瞄準了紀眀燭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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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電競冠軍后我去開機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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