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騎虎難下

翡翠忍不住重重點頭，「大公子向來爭氣，又得老爺欣賞，當大官是遲早的事情。」

「大官？」凌雲歆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我哥哥，遲早會和父親一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到時候，那些看不起我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想到自己的哥哥遲早會成為有權之人，凌雲歆似乎也不覺得渾身酸痛，渾身又有了力氣。

想到柳絲絲腹中胎兒，凌雲歆心中殺意更甚。為了自己和大哥，這個孩子絕不能生下來。

「柳姨娘受驚，咱們一直都沒去慰問，翡翠你備點薄禮，咱們去看望一下。」

「是，奴婢這就去。」

芳華院。

柳絲絲正愜意地縫著未來孩子的衣服，像極了一個普通期待孩子降生的母親。

白日里凌暮歌對柳絲絲並不理會，兩人也不會在一處吃飯，因此凌雲歆到來時，雖和凌暮歌如常寒暄了幾句，但聽見她想看望柳絲絲，便只是讓清枝帶她前去，凌暮歌自己則借口出府去了。

將凌雲歆領到柳絲絲面前，清枝便識趣地退了開去。

瞧見柳絲絲這樣閒情逸緻，躺在原是給太師府嫡女準備的美人榻上，而自己卻還要日日受禮儀鞭笞之苦，凌雲歆心中愈發嫉恨，饒是她一貫裝柔弱，此刻的聲音也不免帶上了些許委屈和埋怨，「姨娘好雅興。」

「四小姐。」柳絲絲見她到來，便要起身行禮，卻被凌雲歆攔住，「姨娘還是小心身子才是，若是因為對我行禮出了意外，雲歆可是有理也說不清了。」凌雲歆似笑非笑，但眸中的譏笑卻分外扎眼。

凌雲歆的心思手段，柳絲絲在風月場所見了許多，因此她心中只有警惕。

早在看見凌雲歆卻不見凌暮歌時，柳絲絲便知道，凌雲歆今日是來找茬的。當下也不惱，也不再故作可憐，只是施施然行禮，隨即柔柔起身，「四小姐說笑了，禮不可廢，您都跟著宮裡的嬤嬤學習禮儀，奴自也不敢落後。」

柳絲絲的話輕柔無辜，眸中卻帶著只有兩人才能看見的挑釁。誰不知道凌雲歆學規矩是受罰，這分明是在她傷口上撒鹽。

只這一眼，凌雲歆明白，自己如今的困境和她脫不了干係，暗自定了定心，方才露出溫柔單純的笑意，「得二夫人抬愛，方才有機會學習宮中規矩，這樣的福氣，姨娘學的是樓子里的活計……」凌雲歆面露歉意，看了一眼又羞澀垂眸，「只怕學不會這些東西。」

柳絲絲出身青樓，說到底身份卑賤，這也是她進府以來，一直所為人詬病的，想要腹中骨肉不被人戳脊梁骨，她的身家必須清白。

柳絲絲眸中劃過一絲痛楚，儼然是被人戳中了傷疤，但混跡風月場所多時，還是讓她迅速斂起悲傷，眸色已然恢復清明，「四小姐前來關心奴，好意奴心領了，只是您和清枝姑娘的諸多傳聞……如今三小姐不在院中，您應該避嫌，若是讓三小姐再生誤會。」

「您在這府中，可就真的獨木難支了。」

柳絲絲的話看似為凌雲歆著想，實則卻在暗中威脅，她如今住在芳華院，想要買通個丫鬟嚼舌根簡直輕而易舉，她離生產還有那般久，日積月累，凌暮歌遲早會真的和自己離心。

「姨娘說的是，」凌雲歆笑著點頭，倏爾好似驚訝般瞧著柳絲絲的肚子，露出一絲毫無防備的好奇，「姨娘，您這肚子，竟有些顯懷了。」

柳絲絲有些反應不及，拿不準凌雲歆的意思，只能順著她的話道：「原是不顯懷的，許是奴衣服穿的少些，適才顯了懷。」

凌雲歆笑得一臉無害，祈求道：「可以讓歆兒摸一下嗎？姨娘的肚子里有一個小生命，這樣的感覺好奇妙，歆兒記事以來還從未有機會這樣近距離瞧見。」

柳絲絲心中疑惑，這四小姐不像好人，無緣無故提出這個要求，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凌雲歆卻更是往前走了兩步，蹲下身來握住柳絲絲的手，「姨娘，好不好嘛，就一下，真的就一下。」

看著凌雲歆帶著懇求的目光，半撒嬌的語氣，帶著女兒家的嬌憨，絲毫沒有做作之意，柳絲絲竟是動了惻隱之心，不忍拒絕，且現在是三小姐的院子，當著清泠的面，她也不敢亂來。

這般想著，柳絲絲安心不少，遂點頭應下。

看見柳絲絲的目光從一旁的丫鬟身上收回，凌雲歆心底泛起一絲冷笑，面上還是一臉期待好奇。

凌雲歆向來如此，一張楚楚可憐的小臉潔白無暇，說話溫聲細語，弱柳扶風卻又不似柳絲絲那般嫵媚魅惑，只會讓人心生憐憫，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凌雲歆任何要求。

清泠站在兩人身側，雖有心防備，但看見柳絲絲已經點下了頭，只能不動聲色，暗中卻更加仔細盯著凌雲歆的一舉一動。

得到同意后，凌雲歆像個不知事的小孩子，緩緩上前蹲下，小心翼翼伸手，朝著柳絲絲的肚子靠近。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柳絲絲，已經隱隱有了後悔之意，但她方才已經同意，現在是騎虎難下。

好在凌雲歆只是輕輕撫摸了幾下，便收回了手，似心滿意足般道：「姨娘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歆兒不便再叨擾，便先離開了。」

見她好似真的只是好奇，而自己並無異樣，柳絲絲也放鬆下來，眸中多了幾分真誠，「承蒙四小姐吉言。」

待凌雲歆離開后，清泠便開始查看她帶來的東西，甚至連她喝過的茶杯，也一併拿去后廚檢查，確認沒有異樣，而柳絲絲的身子也無異樣，才放下心來。

想著凌雲歆來過，凌暮歌當夜還是去為柳絲絲把脈。

「三小姐，不知……」

凌暮歌搖頭，「暫時沒有異樣。」

聞言，柳絲絲心中的大石才落地，長舒一口氣，癱坐下來。

或許她真的只是好奇吧，大庭廣眾之下，她也不敢對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