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凌雲妗的猜測（一）
「不必在意我同他們的關係。」凌暮歌知她心有顧忌。
聞言，又見凌暮歌眸色平淡，柳絲絲才道：「聞久不易生育，應當是四小姐所為，至於胎死腹中，則是二夫人所為。」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聞久不易生育這樣惡毒的法子，是凌雲歆所為。
凌暮歌眼中劃過一絲極其微妙的嘲笑，不僅是嘲笑柳絲絲，也是嘲笑從前的自己，原來並非她一人被欺騙，只是身在局中，受了這許多因素影響。
在凌暮歌眼中，柳絲絲猜的三種可能都不正確。
薛氏懦弱，卻也正因為她懦弱，佛堂那位才會將她牢牢掌控。至於柳絲絲最看中的凌雲歆，才是這幾人當中最目的明確，簡單粗暴的。
至於二夫人，凌暮歌敢肯定，出主意的人是凌雲妗，以她前世對這人的了解，聞久不易生育這樣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才是凌雲妗走一步看三步的處事風格。
「將你隨身的香囊拿來。」
柳絲絲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言遞了過去。
「你明日府里進新人，我會挑個到你身邊貼身伺候，直至你生下孩子。」將香囊中的藥材換成了安胎的，掛在一旁，凌暮歌便開始收拾藥箱。
「小姐，奴方才所言，不知可正確？」
凌暮歌的手一頓，隨即不動聲色收起了東西，「這些事情如今都不重要，你只知，為了保你的孩子，這府上誰都信不過便是。」
「奴知道了。」柳絲絲柔柔點頭，心中對於這三小姐也少了幾分戒心。
「你今日喝下的那葯對你的胎兒有所損傷，近幾日能不要劇烈起身還是躺著罷。」臨離開前，凌暮歌又轉身道，「你頭上的簪子，晚上睡覺還是取了吧。」
柳絲絲閃了閃眸子，輕聲應下，「是。」
該說的話都說了，凌暮歌便也不多留，轉身離開。至於柳絲絲是否會照做，她並不如何在意，畢竟，這孩子她並非一定需要，只是對於獲得便宜爹的歡心會有助益罷了。
這日，新進府的下人們很早便站成幾排，等著被各院挑選，合適的會留下，不合適的仍舊送出府去。
二夫人才成為平妻，早早便來了。對於凌暮歌到底不敢怠慢，旁人便是到了也不敢先挑人。
「三小姐，這批新進府的，我瞧著都很好。你要照顧孕婦，人手難免不夠，且多挑幾個。」二夫人笑著上前。
「暮歌謝過二夫人。」雖然二夫人成為平妻已經有幾日，但凌暮歌還是第一次這樣稱呼，在眾人跟前對二夫人恭敬有禮，也算給足了她面子。
大致看了一眼，凌暮歌隨意點了三個人，隨即轉向二夫人，「二夫人，就這幾個，留一個做房中丫頭，近身照顧柳姨娘，旁的都只當二等丫頭幫襯著便是。」
「柳妹妹她不來挑人嗎？」二夫人四下看了一眼，似覺得凌暮歌挑的人太少了。
「回稟二夫人，柳姨娘昨日喝葯傷了身子，如今只能靜養。」清枝上前一步回答，態度並不算恭敬，二夫人忍不住蹙眉。但見凌暮歌沒有動作，只得將心裡的不舒服壓下。
「三小姐，是否要替柳妹妹挑兩個丫頭，到底……她還懷著孩子，多兩個人伺候，想來各院都不會說什麼。」
凌暮歌溫聲回答，面上卻是如往常一般的冷意，「二夫人多慮了，她言之鑿鑿要讓我來照顧，她的人，暮歌是不會用的。」
換言之，凌暮歌不僅不會幫柳絲絲挑人，還會把她身邊的人都趕出清梧院，唯恐那些人下手，最後由她頂罪。這也變相承認，在凌暮歌眼裡，下毒的人是柳絲絲自己。
凌雲妗從始至終鎮定自若，直至凌暮歌離開，沒有錯過凌雲歆眼中一閃而逝的得意。
挑了人離開后，凌雲妗反覆思考著方才那一幕，只發覺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重要的線索，將事情聯繫起來。
「司琴，依你之見，三小姐有在湯藥里動手嗎？」
司琴仔細思考片刻，恭聲道：「小姐，奴婢以為，三小姐不會蠢笨如此，便是奴婢，明知道昨日夫人已經請了大夫在府中，便不會挑這個時間下毒；若她真的想落掉那個孩子，之前幾次送葯，便可以出手，何必等昨日事情敗露。」
凌雲妗輕輕點頭，溫聲讚歎，「你很聰明，是我將事情想複雜了，竟以為她會反其道而行之。」凌暮歌不是蠢笨之人，她從一開始便知道，只不過這人從前清心寡欲，她便一直採取懷柔的態度。
如今凌暮歌稍有變化，又在自己選秀之前，她便如臨大敵。或許是自己高估了凌暮歌吧，當所有證據都指向同一個人時，因為多疑，大部分人打心底不會相信，擺在眼前的是真兇。若凌暮歌與她的想法相當，便會利用這種心理。
更何況，事實表明，即便證據指向凌暮歌，她依舊安然無恙。凌豫北的做法看似認定凌暮歌是兇手，實則早已將她排除。
除凌暮歌之外的所有人，才是真正被懷疑的人。
若自己真的想錯，凌暮歌似乎也就不是那麼難對付的大敵。可自己當時派去的刺客死了，跡象表明，對方是一個武功高強之人，若不是剛好被清亭閣的人碰巧遇上，就只能說明，凌暮歌身邊藏著一個武林高手！
難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嗎？不若再找個機會試探一番？但眼下父親起疑，她是不能再動手了。
見自家小姐沉默不語，儼然還在沉思。司琴猶豫片刻，終是將自己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或許奴婢愚鈍，但確有一事不明。若她真的動了手腳，何必要派清枝熬藥送葯？」
「清枝是她的貼身丫鬟，一旦出事，三小姐根本逃不過嫌疑，她又何必選擇自己嫌疑最大的一種方式下毒呢？」跟在凌雲妗身邊，司琴學最多的，便是假設各種可能。
回想到凌雲歆方才的神情，凌雲妗好似在迷霧中找到了一縷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