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東家
提及從前，柳絲絲眸中劃過一抹悲戚，還有一閃而過的恨意。
「奴本是江湖夫妻的女兒，習武讀書從未落下，三年前仇家尋上門，家中慘遭滅門，奴輾轉存活之際，被人販拐了賣進青樓，因著有武藝傍身，便一直只賣藝不賣身。若非遇見老爺那時，我與他都飲了那青樓媽媽特製的酒……」
「奴必然不會在此。」
柳絲絲哽咽地抬起微紅的眼眶，「奴對府中沒有任何留戀和覬覦，哪怕小姐讓我詐死離開也是可以的。」
「不，怎麼能離開呢？」凌暮歌勾唇，將柳絲絲輕輕扶了起來，「我們談個合作吧？」
「你把孩子生下來，我要讓你腹中的孩子成為太師府最出色的孩子。」
凌暮歌姣好的容顏上帶著不可方物的笑意，但柳絲絲卻從中感受到一絲鬼魅和隱隱的殺氣。
幾乎只猶豫了片刻，柳絲絲輕聲下了決定，「只要小姐可以保證護孩子周全，奴可以難產，去母留子。」
她死了，孩子可以歸入嫡母膝下，成為嫡子，由凌暮歌養在身邊，名正言順。
凌暮歌依稀記得，前世時，柳絲絲的確是為了那孩子才留在府上，孩子早夭后，她便瘋了，送去了莊子，她有讓人查過，莊子里沒有人見過柳絲絲，想來，是去找仇家報仇去了。
方才提及仇家滅她滿門時，眸中滔天恨意不似作假。
「先把孩子帶到一兩歲吧，我不想接手一個嬰兒，屆時你想去哪裡我都沒意見。」她沒帶過孩子，但瞧著凌雲姝和凌雲畫幼時的模樣，一個不會走路還要吃奶的小孩子肯定很麻煩，會分散她很多精力。
柳絲絲眸中有些許驚異，她本意是自己悄悄詐死，凌暮歌竟然將她看穿，「奴……多謝小姐。」她沒有阻撓或不悅，是有心放自己一條生路吧？
「你附耳過來。」對著柳絲絲耳語幾句，便見她臉色大變。
「待得久了，早些回去吧。」說完，凌暮歌已經退開，恢復了一貫雲淡風輕的淡漠，「我先走了。」
瞧著凌暮歌渺小的背影，柳絲絲卻捂著心口久久沒有移開目光。這是怎樣一個人啊，明明這麼小，卻能在須臾之間想出辦法……
不，不是方才，她分明對自己的驚慌和行動了如指掌，知道自己走投無路，定會來找她。她早已將自己和孩子算了進去，要將腹中骨肉當做對付府里其他人的棋子。
手撫上肚子，柳絲絲心中不免有些許悲憫，卻又暗自慶幸。還好，她選了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府中那個長大的庶子或是扶持其他人。
收回思緒，柳絲絲又悄無聲息回到自己院子，好似從未出來一般。
找了空閑的日子，凌暮歌親自去了濟世堂。
濟世堂本身就在不斷盈利，裡面的大夫掌柜都是現成的，資歷不淺，尤其還有林清秋林老先生坐鎮——太醫令林濟仁的授業恩師及義父。幾乎就是一個活招牌，凌暮歌可以說是坐享其成。
為了服人心，也為了自己可以更心安理得的使用醫館的藥材，她將目標定在了林清秋身上。
一進門，清漪便去挑揀藥材。
那小二正是原來尋凌暮歌售賣的人，自是識得凌暮歌，正要出聲便被清漪攔住了。
趁著林清秋跟前無人，凌暮歌在他跟前坐下。
都是愛好醫理的老骨頭，瞧見凌暮歌這麼個小身板的公子，張口便是疑難雜症，起初誰都輕視，圍過來想看笑話。可兩人幾番爭論下來竟分不出高低。
隨著林老先生眉頭緊鎖又豁然開朗，幾人才真正意識到，眼前這個小公子，是真的有學問，並非故意來砸招牌。
「小公子不知姓甚名誰，家住何處。老夫瞧公子對醫理自有一番見解，日後也好上門討教一二。」
「老先生謬讚了。」凌暮歌笑著拱手，「在下慕戈，若是閑暇，定會上門同諸位請教，還望幾位莫要嫌棄才是。」
不待幾人再問，凌暮歌看向了一旁拿藥材的清漪，「都拿到了嗎？」
「回公子的話，已經好了。」
「那就走吧。」凌暮歌終於名正言順帶走了自己想要的藥材。
「誒，可是這位公子還沒付錢……」
一旁夥計笑著將凌暮歌送出醫館，這才看向幾人，「他就是咱們濟世堂的新東家，東家要的，怎麼還敢收錢啊。」
什麼，他就是把店買下來的人？
醫館之中一片嘩然，都沒想到新東家如此年輕，還對醫理有如此深的見解。而此刻，凌暮歌已經心滿意足走遠了。
送走陳嬤嬤這日，凌暮歌特意親自起了個早，將人送到了門口。
「嬤嬤，這是南街瓷器鋪的地契，您拿著帶回去，讓您兒子開個鋪子，日後雖不能大富大貴，卻也吃穿不愁。」
身後的清枝在看見地契時，眸中是毫不掩飾的嫉妒：憑什麼這個老不死的可以有南街的鋪子，那裡是整個京城最繁華的地帶，一份地契即便是轉租給別人，也根本不愁吃穿。
她曾在凌暮歌桌上看見她要買份鋪子，正在算開支，卻沒想居然是給陳嬤嬤這個老東西的。
她都沒有的東西，憑什麼這個老東西可以有！憑什麼自己還要在這裡任勞任怨，而這個欺上瞞下的老東西卻可以坐享其成？不！得不到的東西，她一定要毀掉！
「清枝，把包袱給嬤嬤吧。」凌暮歌已經叮囑完，目光看向清枝。
清枝忙換上一抹溫和的笑意，「是，嬤嬤，您出去了，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千萬別因為心疼兒子，自己看鋪子……」
這一幕落在的清漪眼裡，心中有些驚駭，但這些日子見過許多口蜜腹劍，清枝的模樣已經不叫她害怕，至多覺得自己從前看錯了人，有些悶得慌。
送走感恩戴德的陳嬤嬤后，凌暮歌便看向清枝，狀似無意道：「清枝，你親自熬些滋補的參湯，送去柳姨娘處。」
聞言，清枝有些許的疑惑，似是在揣測她的用意。
凌暮歌卻沒再說什麼，回到自己房間進了內室，就著醫書開始配藥。
準確來說，是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