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的規矩就是規矩
淳于越匆匆起身，而後開口。
此話一出，群臣目光視線皆是匯聚其上。
所有人都明白，好戲開場了。
扶蘇乃是帝國長公子，這些年來雖然在才名上不如公子徹，然仁德之名遠揚，天下皆知。
甚至是在此刻之前，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監國之位將會落在扶蘇的身上。
如今半路殺出來個嬴徹，這些儒家博士，嘴上說着仁義，可是自身的「養氣」功夫，那可真不怎麼樣，跳出來也是眾人意料之中。
感受到眾人的目光，淳于越非但沒有感覺到他們對於自己這幅「不鎮定」的嗤笑，反而挺了挺胸膛。
儒家大義，盡在自己的挺身之間。
此刻的淳于越，感覺自己受到了聖人的光輝一般，無比自信。
「啟稟陛下，儒家聖人有雲，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帝國當行仁政，德政！扶蘇公子仁德之名，弘揚已久。如今陛下東巡，當以扶蘇公子監國，方是安穩社稷之策！」
淳于越清了清嗓子，努力壓制自己內心那一股急迫感，沉聲開口諫言。
此言一出，群臣皆是不語，只是目光略微帶點鄙夷。
而李斯，王翦，馮去疾這樣的帝國重臣，皆是雙目微閉，彷彿根本沒有聽到淳于越的諫言一般。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面色不變，只是淡淡開口：
「扶蘇名聲，咸陽大躁，寡人亦有耳聞。」
「然，此番寡人東巡，帝國之內事務繁瑣，扶蘇手掌承學監與舉賢堂，力有不逮。」
始皇陛下的一番話落下，瞬間...扶蘇臉色煞白！
雖然父皇話語平淡，也表露什麼看法，但是扶蘇能聽出來....不滿！
承學監乃是帝國研習學問之地，由淳于越，叔孫通等博士為首。
如今父皇言語之中，居然說承學監乃是自己的手掌之地，這意味着在父皇眼中，自己已然是結黨營私！
若是尋常也便罷了，最多也就是訓斥一頓。
但是現在父皇東巡，咸陽的監國公子絕對不能有任何黨派，不然的話，帝國朝政利益將危如累卵，誰也無法保證自己手下之人不會心動。
僅僅是這麼一句話，就瞬間讓扶蘇心驚！
但是，淳于越的關注點卻不在這。
既然始皇陛下不願扶蘇公子監國，那豈不是要應允公子徹的奏請，將其任命為監國公子？
這可不行啊！
要知道公子徹雖然不涉足朝堂，但是在醉酒之後，可是說出了不少對於儒家的不滿言論，反而是對死敵法家推崇備至，甚至派人千金買來當年舊韓九公子的著作原稿。
這樣一來，不但不能一舉行儒家大義，反而在陛下東巡之時，儒家的前途堪憂啊！
「陛下！若不讓扶蘇公子監國，反而答應公子徹的監國奏請...這....這不合規矩啊！」
淳于越頂着巨大的壓力，感覺到頭皮發麻，右手甚至都是微微顫抖得開口說道。
要知道，這可是當面反駁始皇陛下的意思，需要的勇氣那可不是一星半點！
此話一出，即便是之前對於淳于越這樣的儒家官員有意見的人都是不由得微微一怔。
好傢夥，這淳于越好勇！
果不其然，整個麒麟殿的氣勢瞬間一滯。
殿內群臣瞬間感覺到泰山崩塌一般的氣勢壓倒在自己的頭頂之上。
儘管他們並非淳于越，但是這樣的帝威之下，仍是覺得連呼吸都有些凝滯。
「規矩？」
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群臣皆是低頭，不敢再看那高台之上的魁梧身影。
「哼！」
一道冷哼聲，差點把所有人的膽子嚇破！
始皇陛下...這是慍怒了。
匹夫一怒，以頭搶地爾。
然，
帝王一怒，那可是血流千里啊！
這尼瑪淳于越怎麼這麼不開眼啊，陛下意思都這麼明顯了，你還湊上去？
不少大臣在心中不斷腹誹，原本朝堂上的竊竊私語，此刻也是瞬間停止。
「淳于越，你倒是告訴寡人，是誰的規矩？或者說是哪裏的規矩？」
「天下盡歸大秦，大秦的規矩就是天下的規矩，寡人的規矩，便是規矩！」
此話一出，原本立身的淳于越頓感一股無比磅礴的壓迫感，本就兩股戰戰的他再也支撐不下去，直接跪伏在地。
喉頭滾動幾次，卻是發現在始皇陛下的威嚴之下，自己連辯解的勇氣都沒有。
「父皇，淳于博士一時心急口快，還請父皇息怒！」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始皇陛下要一怒賜死淳于越之時，還是扶蘇站了出來。
雖然他此刻也感覺呼吸急促，但是淳于越乃是他的老師，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坐視不理！
這一出面，無數儒家官員皆是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扶蘇，心中感動。
這一幕，自然被始皇陛下看在眼中。
對於扶蘇的請求，始皇陛下卻是根本沒有回答，只是目光流轉，放到嬴徹的身上。
只見這個身處事件旋渦忠心的混小子，居然臉上還掛着那一抹標誌性的微笑。
逢大事有靜氣，倒有幾分寡人年輕之時的風采。
對於淳于越，嬴政甚至沒有心情發落，直接沉聲開口：
「今贏姓六子徹，文武嫻熟，特命其為監國公子，監察咸陽之內一切事宜！王翦。」
「老臣在！」
原本雙目微閉，看穿了始皇陛下與嬴徹配合的老將王翦聽到陛下點名，也是緩緩起身。
他已然明白為何昨天陛下特地命人告知自己來朝議了。
很明顯，這是有重任託付啊。
雖然宗室與監國這兩件事自己都不想沾染上半分關係，但是此時決不能拒絕。
「寡人東巡期間，由你輔佐徹兒，護衛咸陽安危。」
「諾！」
王翦領命之後，始皇陛下目光微凝，看向一旁的蒙恬蒙毅兩兄弟，沉聲開口：
「蒙恬。由你掌管咸陽城防，不得出亂！」
「末將領命！」
被點名的蒙恬也沒有絲毫猶豫接受命令。
雖然得到的任務比王翦差異頭，但是蒙恬沒有絲毫怨言。
王，蒙兩家雖然在帝國軍方多有爭鬥，但那都是為了維持朝堂制衡的正常摩擦，可以說是王，蒙，陛下三方心照不宣的結果。
論起軍功來，王翦輔佐公子徹，自己屈居其下，還真沒人會有異議。
而後，始皇陛下將李斯，馮去疾等人的職責一一安排，為咸陽留下諸多後手。
全程嬴徹目光淡然，彷彿跟自己無關一般。
一旁的扶蘇眼帘低垂，只是惋惜錯過了推行分封制的大好機會，還是需要與諸位大儒好好商議，方可勸動父皇。
「趙高，此番寡人東巡，徹兒對於咸陽宮內事務並不熟稔，就由你留下，不用隨行伺候了。」
說到趙高，始皇陛下還有一些猶豫。
並非是對於趙高的看重大於監國與東巡二事，而是在擔憂嬴徹這混小子酒醉后的驚人之舉太多，且這些年並不熱衷朝政，留下一個趙高，一來在禮儀，咸陽宮之內可以有些幫助。
二來，也算盯着點這個混小子。
「諾！」
侍立在始皇陛下之側的趙高，目光陰冷。
嬴徹的異軍突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必然要在監國期間好好作出點事情給這位公子徹斷了爭奪大統的念想。
對於趙高的眼神，嬴徹自然沒有察覺，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和煦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最好的獵人，往往是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叮！恭喜宿主正式成為監國公子，避免了扶蘇在咸陽之內的分封改制，帝國國運上漲！】
【叮！恭喜宿主獲得國運饋贈....】
就在朝堂一派「和氣」，淳于越跪伏面前的地磚被汗水浸濕之時，嬴徹的腦海之中響起一道熟悉的機械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