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六十四
弒靈陣是什麼,這誰也不敢輕易開口說。
嚴格來說,這是一個禁術。
弒靈陣一但開啟,在不把陣法之內所有生物吸干之前,沒有任何辦法讓它停止。
當然也不排除可以從內里暴力強拆,而暴力強拆的先決條件,就是靈力閾值強到把弒靈陣撐爆。
當年玄微神君就是用這個把無涯困住,對方自爆了內丹才破了陣法。
「沒想到過去了一千年,我竟再次見到了弒靈陣。」
老玄龜忍不住感嘆。當年玄微神君激活弒靈陣時已是半步天神,這九尾貓妖頂天了也就渡劫期,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激活的弒靈陣。
不過……他活了快上萬年了,還是第一次見開弒靈陣把自己也圈進去的。
他撇了一眼貓妖只剩下半截的尾巴,輕嘆一聲。
也不知道搭進去了幾條尾巴,想必是沒想過要活。
「你們倒是說一下啊?我好奇嘛。」
久等不到回答的浮離上躥下跳,被浮卿一把按住後頸,「真好奇就回去了自己查典籍。」
隨便打發了浮離,浮卿不動聲色的打量沉默不語許久的鶴步洲。見他眼瞼低垂眉頭輕皺,似乎在回憶什麼,還是沒忍住試探著問道:「鶴先生怎麼一直盯着那陣法?」
鶴步洲像是才回過神來,語氣淡淡,「沒什麼,只是好奇罷了。」
掌心裏的小黑球吃撐了,不舒服得滾來滾去,他眉眼帶笑的伸著一隻手指給小黑球揉肚子。
小黑球舒服了,哼哼唧唧的同時又在後悔,原來亂吃東西真的會肚子疼,鶴步洲沒有騙它。
鶴步洲忍俊不禁,「沒事,揉一會兒就不疼了。」
於是小黑球更加貼緊了他的手指。
浮卿默默看着,哪還能不知道就算再去問,結果也不會問出什麼來。
他心底的疑惑並沒有被徹底消除,因為鶴步洲那一身誇張到離譜的紫氣和功德金光,也因為對方過於處變不驚的態度。
任何一個普通人,見識到這麼多非科學毀三觀的事情,都不可能如此的淡淡。
但他也不敢肯定內心的猜測,鶴步洲確實沒有仙骨也沒有靈根。
半步天神轉世,不可能沒有仙骨。除非……
玄微神君轉世之前把仙骨剔除掉了。
浮卿打量的目光過於直白強烈,小黑球似有所覺,懵懵懂懂的側身,睜著黑豆豆眼看他。
「你為什麼一直看他?」
它問得太直率,也暗藏着一絲半縷自己都沒察覺的醋意和佔有慾。
這條鮫人為什麼老是看鶴步洲?是不是要跟它搶飼主?
小黑球炸了毛,伸出兩根光線鬚鬚抱緊了肚子上的手指。
浮卿:「……」
大可不必如此,沒人要和你搶人。
與此同時,弒靈陣內。
銜雪忍不住咳出了血,身上的疼痛說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只是他非但不覺得疼,反而暢快的笑出了聲。
無涯目光怨毒,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居然會栽在一個被他奴役了千百年的小貓奴身上。
他心慌得厲害,但還算冷靜。他道:「你不是玄微,你打不開深淵裂縫。而弒靈陣第一次困不住我,這第二次也同樣困不住我。」
嘴上說着困不住,但內心卻清楚要擺脫這弒靈陣難如登天。弒靈陣幾乎無解,上一次他自爆了內丹,而這一次沒了肉身又只剩下殘魂的自己,再自爆一次就真的得死了。
難道他真的只能再等個千萬年,重新凝聚成新生邪靈?
銜雪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嘲諷的冷笑着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已經沒有重生的機會了。」
「不可能!我是邪靈,邪靈不死不滅。」
無涯心底一沉,他隱約覺得,銜雪說的可能是真的。但是怎麼可能呢?只要這世間惡念不消,邪靈就永遠會存在。
銜雪只是微笑着,居高臨下的眼眸里滿是憐憫和大仇即將得報的痛快。
他說:「邪靈當然不死不滅,但是新生的邪靈已經降世了,而這個世間只會也只能存在一個邪靈。天道容不下你,哪怕沒有這弒靈陣,你也必死無疑。」
「你在騙我!」
他根本不信,咬着后牙槽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的。
銜雪似笑非笑,「我騙你做什麼?你感受不到嗎?它可不就在你不遠?」
同出本源的邪靈,互相之間都有感應,更何況那本就是無涯的肉身。只不過肉身生了靈智,已經不歸他管了。
無涯當即去感應,果然除了銜雪身上幾乎要與他斷開的本源感應以外,不遠處還有一道更細微的本源之力。
他轉頭看去,正正好看見在鶴步洲掌心裏翻滾撒嬌的小黑球。
那不正是新生的邪靈又是什麼?
僅余的自信轟然倒塌,他恨毒了銜雪,面目猙獰的瞪着面前幾乎化作白骨的貓妖。
「我一直當你還是如當年一樣那麼天真懦弱,沒想到啊,原來是我看走了眼。」
「好哇,好得很!」
無涯字字飲恨,他不再費勁的維持人形,既然他活不了了,那在場的所有人都別想活。
新生了邪靈又如何?能撐得過他的自爆?
他在賭,只要新生的邪靈死了,千萬年後重新凝聚成型的就指不定是誰了。
銜雪太了解他了,他怎會猜不出無涯想要幹什麼呢?只可惜,無涯的算盤註定是要落空的。
他仰頭看着頭頂血紅的天,神情茫然無措,像陷入回憶,又像終於擺脫了周身枷鎖的釋然。
良久,他釋然一笑,「師尊,銜雪來見您了。」
也不知道師尊會不會不願見他?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
弒靈陣紅光大盛,陣法內的男人再也維持不住人形,化作一團黑霧。而他對面的貓妖骨血消融,幾乎要化作白骨,搖搖欲墜着眼看下一秒就要轟然倒塌。
結局會如何眾人心中都有了數,感慨之餘,又有些慶幸。
幸好邪靈無涯如今只剩下殘魂,居然只是開了弒靈陣就能剿滅他,如此也算是免了一場浩劫。
剛剛還有些樂觀的眾人,下一秒卻目?欲裂。
「卧槽!他媽的他又自爆!」
青龍忍不住爆了粗口,第一時間化作龍身,尾巴一卷就把身側的浮卿幾人卷著極速騰空,然而太晚了。
無涯就沒想過讓他們逃,幾乎是孤擲一注的引爆了僅余的內核和神魂。
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邪靈,哪怕只剩下殘魂,自爆神魂的威力也是極其恐怖的。
眾人根本就來不及反應,更別說逃走了。就算來得及逃,也根本離不開爆炸的中心範圍。
眾人沒有了辦法,只能拼盡了全身靈力撐起一個巨大的防護罩,老玄龜更是祭出了他萬歲大壽時換下的龜殼作為防護大陣的第一層。
眾人得以掙得片刻的保命時機,但長久肯定是不行的,防護大陣正在迅速的消融。
鶴步洲瞳孔緊縮,幾乎是下意識就對掌心裏的小黑球說:「玉牌!打開它!」
小黑球慌裏慌張的吐出一枚玉牌,它不知道怎麼開,急得快要哭了,一個勁的問怎麼辦。
浮離也急,但還是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也不問那玉牌到底有什麼用,直接教小黑球道:「這玉牌認了你為主,你用神念可以打開它。」
小黑球不知道神念是什麼,它試着在心底默念著快打開,結果還真讓它成功了。
防護罩之內撐開一個直徑五米的空間裂縫,一眼可見裂縫的對面是一個寧靜祥和的小世界。
眾人一瞬間傻了眼,自從進入了末法時代以後,幾乎再無人見過須彌小世界。
原以為都要交代在這裏了,沒想到竟然還能峰迴路轉。
「快!都進去!」
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眾人紛紛以最快速度飛身進小世界,等最後一人進入后,下一秒防護大陣瞬間破開,小黑球迅速關閉了小世界。
在入口閉合之前,離入口最近的鶴步洲幾人,親眼看見鋪天蓋地的劫雷劈下,整個世界被雷光閃成一片白茫茫。
天生懼怕劫雷的小黑球嚇得貼緊了鶴步洲手指,兩根小鬚鬚抱得死緊。
小世界的入口徹底閉合,爆炸和劫雷的威力還是波及到了小世界,只是威力不比之前,僅僅只是移平了方圓十公里罷了。
防禦陣法撐得夠快,眾人沒受多少損傷,但這來來回回折騰,多少靈力都耗空了。
小世界裏靈氣充沛,一時半會兒的肯定都出不去了,眾人乾脆原地打坐,療傷的療傷,恢復靈力的恢復靈力。
而作為最只要的戰力,青龍傷得最嚴重,指甲鱗片全外翻了,一道道血痕還不停地翻湧這腥紅的鮮血,眼看着都覺得疼。
浮卿與老玄龜一起為他處理傷口,時不時能聽到他忍痛的悶哼聲。
浮離幾乎全程划水,就沒受什麼傷,隨便給胳膊上的傷口纏了個繃帶以後,挪着腳步靠近鶴步洲,卻發現後者一臉高深莫測的垂着眼眸盯着掌心的小黑球。
他拍了拍鶴步洲肩膀:「想什麼呢?」
鶴步洲抿了抿唇,「沒什麼。」
他微微蜷縮手指,在碰到小黑球以後,陡然僵住鬆開。
浮離狐疑的盯着他瞧,對方明顯就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哪裏像是沒事的樣子?而且煩惱的,十有**都跟那顆奇奇怪怪的小黑球有關。
而作為當事球的小黑球依舊毫無所覺,被那幾乎毀天滅地的劫雷嚇破了膽。沒有什麼安全感的它,最後還是覺得只是貼著鶴步洲的手指完全不夠,便順着手臂一路爬到肩膀上,然後窩在他頸側不肯挪窩了。
鶴步洲怔楞了一瞬間,忍不住柔和了冷漠的眉眼。
哪怕肖意安已經沒有了所有記憶,但對他本能的依賴和信任,依舊刻在了骨子裏未曾改過。
他伸出一根手指去安撫受驚過度的小黑球,側目而視問浮離:「安安的身體沒了,你能再給他煉製一具嗎?」
「啊?」
浮離驚詫的睜大眼,半晌沒消化他話里的意思。等他琢磨過味來,當即瞪大了雙眼,顫顫巍巍的指著小黑球,「這他媽是肖意安?」
他煉製得最漂亮一個崽,怎麼變成這幅德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