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對於蕭家遷到京市的事，顧行川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內心卻已是翻江倒海。蕭可均這一出實在讓顧行川猝不及防。
他原以為經過上次，對方會稍微收斂點。不承想直接把人激得從臨市直接到了京市。
正想着，顧行川察覺到非止看向自己的目光。
他險些忘了。不止是蕭老爺子。
非止上次同樣在蕭家。
他和蕭可均的關係，非止亦是清楚。
然而有了頭髮的和尚似乎格外不同，好像完全沒有這回事一般，看他的眼神簡直要命。顧行川太清楚這個眼神了。
那個太虛幻境，以及非止心中的真實，就算他不想，可他心裏卻已經是一清二楚了。
恰在這時，倒是程嵐聽到』三天後』后喃喃了一句，「三天後……」
顧宏還不清楚大兒子為什麼仍是黑著臉，又想去問，就聽自家夫人突然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連忙轉頭捧場，「三天後怎麼了？」
程嵐擺了下手，低聲同他說，「沒什麼，只是上次照人說萍萍要過來，我算了算日子，恰好是三天後。」
萍萍是江照人的母親，江萍，程嵐的閨中密友。
顧宏："那倒是趕巧了。"
不過他不覺得有什麼，正好人多也熱鬧，一個是客兩個也是客。
顧行川不知他們在聊什麼，眼下心思已被顧墨說的那件事情佔據。
那天正好還是顧鑫高考的日子，所以顧行川那天必然會回顧家。也就是說，屆時他少不得要跟蕭可均遇上。
顧行川蹙了下眉。
幾人這時正好進了客廳，程嵐招呼著非止落座，顧鑫這會發揮出他的粘人功夫，直接就坐到了非止旁邊，「二哥，你坐那邊吧？」
他還挺想跟未來導師好好聊聊的，連二哥都不黏了。
都說非教授有佛性，顧鑫也想跟着熏陶熏陶，順便混個臉熟，到時候非教授沒準就選上自己當學生了。
顧行川點點頭，眼底流露出幾分讚賞，只是剛準備收回目光就見非止朝他瞥過來，顧行川頓了下，繼而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頭。
顧墨坐了沒一會就去了公司。
顧宏從老王那邊聽了不少關於這位教授的事迹，帶着人便往自己的收藏室走去。
顧行川鬆了口氣。
全程非止和他除了在車上有那片刻的單獨相處，直到對方要走，顧行川都未再同他說上什麼，只是偶爾視線相撞，他卻會迅速挪開視線。
而顧宏則是在同對方几番交談下來，對這位非教授的印象十分好，也明白老朋友為什麼想請人登門了，一路把人送到門口，顧宏還熱情道："下次有空再來家裏坐坐。"
非止：「多謝款待。」
至於有空再來一事，非止不經意間側了側目，看一眼跟出來的顧行川，應道："會的。"
顧宏笑起來，「好。」
幾人又簡單說了幾句，正好司機也過來了，顧宏讓人送非止回去。
顧行川在非止上車后斂下眼，等車子開走方才抬首，接着就跟在顧宏身後回了家。
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顧行川一早就起來了，今天家裏其他人也都起得很早。
不得不說顧家是個十分注重儀式感的家庭，加上顧鑫最近也算刻苦，大家今天都陪他一起吃了旱餐。
最後是顧行川把人送進考場的。
「二哥，你一定要等我。」顧鑫一邊走一邊檢查東西帶齊沒有，然後又去看顧行川。
高考的日子，各大學校外都擠滿了人，顧鑫比較幸運是被安排在自己的學校。顧行川拍了下他的背，給了顧鑫一點安全感，"放心吧，你出來就能看到我。"
聽見他保證，顧鑫這才長長吁了口氣，轉身往校內走去，顧行川目送他進了校門。距離第一場考完時間尚早，顧行川決定在附近找個咖啡廳坐着，等快到點再過去等顧鑫。
顧行川沿着街道往回走，思及蕭可均現在可能已經到顧家了，只想着稍後顧鑫考完，他們要不然就別回家了。
如此，等回到顧家也要等到下午顧鑫考完第二場才回去，這樣蕭可均沒準就走了，不過顧行川還是會以顧鑫的意願為主，對方怎麼開心怎麼來。
同時顧行川也在思考，萬一蕭可均在顧父顧母面前不小心說了什麼屆時自己要如何解釋。
心裏想着事，顧行川便有些心不在焉。正往前走着，忽地就聽有人喚了他一聲。
顧行川抬眼。是非止。
顧行川一頓，「你怎麼會在這？」
非止坦然道：「那日在你家，小鑫同學告訴我的。」
那天非止在顧家，顧行川其實並沒有仔細去聽他們的聊天內容，只是知道顧鑫一直纏着非止說話，想到前者那副藏不住事跟誰都能聊起來的性子，顧行川覺得顧鑫會聊到今天高考的可能性確實大。
至於後續又說了什麼，看到眼前出現在這裏的非止，顧行川不用猜也知道。顧鑫絕對說了自己今天要來陪考，以及他考場在哪的事。
來都來了，躲也躲不過，顧行川乾脆道："找個地方坐下說吧。"
倘若說第一次見時，他還有心思與非止說笑，但當他真的察覺出非止對自己有意時，顧行川便不能做到再像之前那樣了。
非止似乎並未注意到這點，聞言同他領了頷首，「好。」
水
顧行川最終還是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找了個咖啡廳，礙於稍後談到的東西也許不能讓人聽見，遂要了個包間，繼而隨意點了兩杯咖啡。
中途，顧行川注意到，非止又在用那種眼神看着他。
顧行川喉頭下意識滾動了下。有些熱。
包間里開着空調，但那份熱量卻是久久無法消散。
待服務員出去，顧行川眼睫微顫，同非止看來的視線相對，頓了片刻，他道：「非止大師。」
非止一怔，眸子半垂。
這一次，非止並未如第一次那般，回一句''''阿彌陀佛''''。亦與第二次不同，他沒有再喚自己''''顧施主''''。
顧行川一下子就移開了目光。他懂了。
無需言語。非止的心思，他懂了。
房間里的熱度似在這一刻急速攀升，縱然顧行川想繼續若無其事地面對非止，但身體莫名涌/起的火朵/熱卻是難消。
直到一聲，「行川。」顧行川心徹底慌亂起來。
「你、」
「我想同你說，太虛幻境。」
兩人同時出聲，顧行川剛起了個頭就頓住。
非止在太虛幻境的經歷，他從一開始的好奇，後到後來猜到真相的逃避，顧行川完全不知該如何面對非止。
因為一旦真的和他有關。那麼，一切也因他而起。
他壞了非止的修行。10-7-5-1-1-2-5-17。
顧行川在第二個世界的任務，是助身為那個世界的男主，即佛子非止參悟佛法。他是來助非止修行的。
卻從未想過。最後竟是壞了對方的修行。
顧行川在那個世界成了個花妖，剛離開蕭可均所在的世界他就出現在一片密林之中，鐘鼓聲似是從遠古傳來般陣陣鑽入耳膜。
聽着隱約傳來的裊裊梵音，顧行川漸漸平靜，抹了抹唇角溢出的血跡。他聽到系統為他介紹著這個世界。
顧行川不理解，一個花妖該如何讓佛子悟出佛法。
但這又是他要做的任務，顧行川只得儘力思考，最後他開始整日流連於寺廟之外。
既然這次的任務對象是佛子，那他就做個一心向佛的妖，系統給他捏造出來的身份是個並未犯過戒的小妖，心思純粹。
但終究是妖。
他也沒有刻意裝出一副純潔無辜的模樣，反倒是與當初的大乾宰相有幾分相似。
顧行川在大乾待了十餘載的左相，位高權重，恣意張揚的性格也還算符合他現在的身份。因而顧行川並未改變。
近日佛寺山門前總是有隻小妖徘徊，寺內僧人不免開始議論。
「你說，那小妖是做什麼的？膽子這麼大居然在寺外待了那麼久。」"不管是做什麼的，總歸不是惡妖，否則也不能靠近佛門重地。"「也對，當是個純善之妖。」
幾個穿着灰色僧袍的小沙彌湊在一塊嘰嘰喳喳。正在這時，一聲咳嗽打斷幾人。
小沙彌們轉頭，只見一個深色僧袍的中年男子立在那裏，正一臉肅容朝他們看過來，幾個小沙彌一驚，連忙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方凈師叔。」
「你們幾個在做什麼。」方凈冷著聲音道。
小沙彌們不敢撒謊，老老實實地招了。
方凈擰起眉，正欲說什麼，眼前倏然掠過一抹雪白，他朝前方竹林間小道上走着的人看過去，低聲說了句，「非止。」
小沙彌們一聽，顧不得眼前的方凈師叔，也跟着往後看，「是佛子！」
方凈見這幾個又開始不老實，忙又咳了幾聲示意他們不要分心，「你們幾個，回去抄寫《大般若經》，寺內豈是爾等談天說地的地方。"
聞言，小沙彌們俱都苦了一張臉。
《大般若經》可是最長的佛經了，這得抄到什麼時候，但幾人亦不敢違背，只得答應："是。"在方凈訓誡幾名小沙彌時，身着白色僧袍的僧人似聽見幾人談話遠遠望向了這邊，繼而接着往前行去，不多時便不見了人影。
方凈再抬眼時，已經看不到非止的蹤影。
山門前，在寺外蹲守多日的顧行川百無聊賴地蹲坐在一棵老樹下揪著身邊的野草，姿態閑散，時不時勾眼朝寺門撇去。
就在他以為今日應該也是遇不見人的時候，寺門忽地大開。顧行川撩起眼。
下一刻，白袍僧人直直朝他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