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告別的開始

願她早日跟過去訣別……

像個健康的樹苗般茁壯成長……

於不死者而言，復活就像長時間沉睡后的蘇醒。

少女的疲憊，體現在恍惚的神情和惺忪的睡眼上。

戰場的槍炮聲已遠去，可天還未明。

經歷一段小小的夢以後，目的地變得明確，前往那裏的道路卻變得模糊。

無關緊要，千種人、千種面、千條路，只需要能抵達就行，只是……

「萊莎婭……」

艾米雅捂著胸口，抬起頭環顧四周。

孤零零的長椅被廢墟包圍着。

「你應該叫它——休耶普維戈。」

文學敘述者再度出現，或者說他一直都在。

「不過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些被塵封的記憶碎片已經褪去迷霧，使她的記憶越來越完整。」

「我想我應該也是如此，可她踏上屬於自己的旅途了嗎？」

隨着過去逐漸將現在掩蓋。

淚水乾涸，連淚痕都沒有留下。

「海洋、冰原、沙漠、峰頂和家……原本只是這麼簡短的旅途。」

思索的途中，特地忽略了一件重要的無法隱瞞的事，始終無法掩蓋不確定性——「休耶普維戈」。

她知道萊莎雅在害怕着什麼。

D—05所說的最後一句話讓萊莎婭她看到了過去的影子。

從蘇醒的那一刻開始，渴血的慾望一點點填充她的內心。

即便能夠熟練壓制，她也無法放鬆片刻。

只需一具軀殼就能本能地進行屠殺，不需要理由，無法受到控制。

「你要明白，這趟旅途里原本沒有她的位置，讓她隨風而去，踏上屬於自己的旅途又何嘗不是一個正確答案？」

「不，只是有些擔心她。」

艾米雅推開文學敘述者，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又停下腳步，盲目的張望。

似乎陷入一次次迷茫的循環。

最後，她回頭望向「無動於衷」的文學敘述者，卻只是得到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漫長的時間裏。」

「緩慢，我們靜靜的等待。」

「迅速，我們來不及去愛。」

「這是歲月的詛咒。」

她意識到了什麼——他的視線越過了她。

再度轉身之際，彷彿看到了白衣少女萊莎婭的笑容。

「接下來呢？」

「去吧，他們還在等你。」

文學敘述者和萊莎婭一同說道……

走在昨日仍完整、現淪為廢墟的街道上。

其他組織的雇傭兵從她的身邊路過，他們是取走賞金的外來者，不願在此逗留哪怕再多一分一秒。

當然，並非所有外來者都願意就此罷休，有些人還想要更多。

回城出城的人流里、建築物的窗邊、守軍的各個關卡處，分佈着一些零零散散的傭兵。

通過裝備和服裝，很容易就能確認他們隸屬的傭兵團——劫掠團。

武器拿在手裏，頻繁的接收和回複信息，看起來隨時準備執行命令。

可這跟早已完成任務的艾米雅和阿忒繆斯傭兵團有什麼關係呢？

只需要一個拐角，他們便統統離開了艾米雅的視線範圍。

被炸成廢墟的臨時營地隨即進入視線內。

那邊還站着一個孤零零的老亨利。

「老亨利，我回來了。」

「嗯，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一直在盯着手裏的信紙，回答看起來漫不經心。

「出什麼事了？其他人去哪了？」

「底達雅官方直接下達了幾個任務，所以我讓雇傭兵團大部分人先行返回底達雅了，只留一些人執行剩下的任務。」

「所以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方舟共體東南沿海地區的廢棄軍港。」

……

在位於西泛大陸東部近海區域內，一艘戰列艦正在駛向一處秘密的軍港。

船上，度過數日不眠之夜的艦長托爾巴敏回到艦長室，脫下軍裝，為辛勞已久的自己開了瓶汽水。

「半個小時以後叫我起床，除了一些特別重要的事，否則不要讓艦長室里多出其他聲響，另外你要知道，我可不想再把一位勤務兵趕去搞衛生了。」

平靜的告誡結束時，托爾巴敏放下汽水，整個人癱在床上打盹兒。

勤務兵微乎其微的聲音一閃而過。

沉重的閉合聲結束后，一段密集的滴滴聲徘徊在他淺薄的意識里。

像是……一個鬧鐘……一個計時器？

他瞬間挺起身子，從床上起來，循着聲音去尋找聲源。

床邊——洗漱台的柜子——辦公桌——辦公桌的抽屜……聲源來自一個小型的老式錄音機。

在他發現時，滴滴聲已經停止，人聲也恰好在此時播放。

「晚上好，托爾巴敏先生」

「很抱歉，打攪你為數不多的休息時間」

「但是你應該只有現在有空」

「而且周圍沒有任何人會……偷……聽」

托爾巴敏有些錯愕地放下錄音機，裏頭的少女聲提醒了一句。

「我等你……兩個小時……在艦橋上」

他拿上放着手槍的槍套，迅速穿好軍裝，打開艙門。

通道間空無一人，就連平日裏盡忠職守的勤務兵也像人間蒸發一樣失蹤了。

登上甲板，情況相差無幾。

不過，留下錄音機的人——坐在輪椅上的少女還在那裏等待着。

「你好，托爾巴敏先生。」

少女微微偏過身來，順便亮出手中的執政官斥令牌。

「我是即令執政官艾薇希雅，由於之前一直待在西泛大陸上，所以對軍隊的禮儀略有生疏，還請見諒。」

他的手離開槍套，緊繃的神情有略微的放鬆。

「我的船員們呢？」

「為了不讓他們打攪到你我之間的談話，我特地讓他們返回各自的艙室，靜待談話結束。」

艾薇希雅收起斥令牌，示意托爾巴敏靠近。

「哼……那執政官此行有何吩咐？」

「駛向一處特殊位置的軍港停靠，接一個人回家。」

她拿起筆，在托爾巴敏的手上寫下一個坐標。

「那針對奧伽肯的軍事威懾任務該怎麼辦？」

「執政官的指令，優先順序應該……更高些，當然你大可放心，執行官那邊我會替你們擺平的。」

「還請執政官隨後提交一張自己署名的紙面命令。」

「啟航吧，船長。」

托爾巴敏再次長舒一口氣，接過艾薇希雅遞來的對講機。

「所有水手立即返回各自崗位」

「我們要啟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