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別無選擇
萊德曾經這樣救過自己一次，也是那次經歷讓她清楚的記著行屍對聲音光線等很敏感這個特點。她爬上一輛被掀翻的卡車，直到她覺得夠高也足夠安全，克莉絲用力大喊:「到這邊來蠢貨們！」諾爾在一邊匍匐著，等待克莉絲給他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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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在小轎車旁的行屍緩緩的向克莉絲的方向移動，甚至一些樹林里的行屍也鑽了出來。行屍越聚越多，有的開始企圖向上攀爬，克莉絲衡量著數目，她不時看向諾爾，確定他足夠冷靜。
終於小汽車周圍沒有了行屍，她沖諾爾比了手勢，諾爾立刻從縫隙鑽過，輕聲跑進了樹叢。
克莉絲鬆了口氣。
「這可不妙了……」她原地轉了個圈，除了貨車車頭折斷圍出的一小塊地方，外側全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有幾隻馬上就要爬到克莉絲的腳邊，她趕緊快步溜進那條窄縫裡鑽到車下，行屍群也隨她甩了過去，這個數量肯定足以擠開克莉絲的安全空間。
「真該死！」克莉絲握緊了背包帶。
萊德找到了以前駐守時用到的隔離欄，上面有他們警署特有的標記，甚至還找到了依然有子彈的m92f，他已經百分之百確認這就是那塊秘密區，這裡一定有通到外面的路。
一刻都不容耽誤，萊德第一想到了克莉絲，這個時間克莉絲應該已經回來了，或許正在屋裡呆愣愣的等著自己回去幫她打開罐頭的蓋子。萊德搖著頭笑了笑，加快了腳步。
萊德抄了近路，他尤其會利用頭腦省下體力，就算是只走過一遍的路，他也能篩選出回去的捷徑。這次他走的有些遠，內心的喜悅讓他幾乎小跑起來，還順手解決掉幾隻礙眼的行屍，他迫不及待見到克莉絲了。
「諾爾應該安全了，或許萊德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克莉絲連連後退，行屍群沖著她伸著殘缺不全的手臂胡亂抓撓，一些外圍的車被擠壓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克莉絲從未如此害怕無助，她感到眼淚正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此刻她只能緊咬著下唇，盯著愈來愈近的行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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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英雄的確不是好事，但她並沒有後悔。克莉絲看了看那片草叢，沒有任何動靜，萊德或許沒有發現自己還沒回去，可能他也遇到了什麼難處。
克莉絲又望了望反方向的車輛，有一輛保時捷尾部被撞的面目全非，司機是一名女性，頸部被咬的稀爛，克莉絲的鬼主意又蹦出來了。
她重新爬到貨車上方缺口，行屍也跟著站起來沖她伸著手，密密麻麻的腐爛肢體遍布腳下，宛如人間煉獄。克莉絲克制著自己身體的顫抖，壓低身形挪到側翻的貨車車鬥上，車斗的橫邊寬度不過雙肩，克莉絲努力保持著平衡，蹲伏著走到車尾最邊緣，她把背包拿在手裡。
「我只有…幾秒鐘。」克莉絲卯足了勁把背包扔到旁邊的車蓋上，背包里的東西散落出來，發出不小的聲音，外圍的行屍被吸引過去，但遠遠不夠。
「今天的收穫泡湯了……」她又把兜里的鐵釘逐一拋砸到車蓋上，又有更多行屍轉換了目標。
「一，二，三……」一些行屍開始往回走了，克莉絲數著周圍的行屍數量，「豁出去了！」
克莉絲快速移動回車頭裂縫，從前車輪的空隙里連滾帶跑到後方的小汽車處。
行屍開始躁動，但他們遠沒有克莉絲這個小老鼠行動快，克莉絲將小汽車裡的女人頭顱一刀刺穿，甚至沒有給她掙扎的機會。她將屍體俯在汽笛上，瞬間車笛聲響徹整片樹林，所有行屍開始往這邊移動。
這絕不是個好主意！樹林的行屍都被吸引過來，外側行屍聚集的速度遠比汽車那邊行屍移動速度更快，車圍被擠壓得移動發出滋滋的聲音，克莉絲跑離小汽車，目光在兩側快速遊走，她在等待最好的時機。
萊德清楚的聽到了大路上的汽笛聲，他不願去想那是克莉絲，但心中的不安讓他加速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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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保佑我吧！！」克莉絲趴在兩輛邊緣的車縫隙里，靠近樹林的一側只剩三兩行屍，壓住汽笛的女屍被擠開，笛聲中斷。克莉絲瞄準機會迅速跑離縫隙，將自己滑出去，還沒等反應遲緩的行屍抓住她，她已經起身衝進了樹叢里。
克莉絲覺得自己從未跑的如此快，就算以前村裡的比賽她也沒用出過這種速度。樹枝刮破了她的衣服，但她完全不在意，死裡逃生的驚嚇讓她無法釋懷，一想到差點見不到萊德，克莉絲又想哭了。
「克莉絲！你還活著！太好了！」前面傳來聲音，是諾爾，他撲向克莉絲，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你是我的英雄！」
「諾爾你為什麼還在這，我不是讓你去海邊的小屋。」
「我…我剛剛不小心……」諾爾突然變得唯唯諾諾，捂著自己的手腕，克莉絲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諾爾一直遮掩著他的胳膊，被克莉絲一把扯過，他手腕上遍布潰爛的傷口，顯然是被咬了有一段時間，應該是他和母親在公路遇襲時造成的。克莉絲看著諾爾遍布血絲的眼睛，那對眸子已經開始變得混濁，她默默後退了一步。
「什麼時候的事……」克莉絲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她沒有一個人遇到過這種情況，而且對方還是個孩子。
「對不起克莉絲，我隱瞞了這件事，但是我…我只想見我爸爸！」諾爾用力甩開她往海邊跑去，諾爾的聲音太大，掩蓋住了樹林里逐漸靠近兩人的行屍的低吼，一隻行屍猛地從灌木叢伸出手抓住了諾爾的腳踝，他發出了尖銳的叫聲……
「不！別喊，不要喊！」克莉絲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呼吸停滯，她幾乎是撲過去用力拉住諾爾的手臂。諾爾的叫聲引來了更多的行屍，抓住諾爾的行屍開始拉拽他，「不！！！啊啊啊啊！！」諾爾已經處於仰躺狀態，他止不住哭喊。
克莉絲用刀子殺死了一隻撲過來的行屍，但她依舊不願放開抓著諾爾的手，又有四五個行屍蹣跚走來：「諾爾踢他的頭，快踢他！」克莉絲的力氣快要用完，她幾乎不能再抓住諾爾，「振作起來！想想你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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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行屍撲倒了克莉絲，她重重的摔在地上，後腦勺摔得發懵，摺疊刀飛出去很遠。「不！」克莉絲努力用手臂撐住行屍的下頜，她幾乎感覺到它正用手指抓透自己的皮膚。克莉絲閉上了眼睛。
「砰！」
槍聲響了，接著又是幾聲，克莉絲身上的行屍癱倒在她身上，腦花四濺。
「克莉絲！」
是萊德，槍聲把行屍都引了過去，克莉絲看到萊德從樹林盡頭出現，但視線變得模糊，她甚至分不出哪個才是他。她最後抬頭看了諾爾一眼，最終筋疲力盡，一切都變得漆黑。
萊德見過太多生離死別，甚至有些由他親自動手，但他做夢也沒想過，他有可能會失去克莉絲。一路來他都把克莉絲當成自己的女兒，他不想再失去一次至親。
萊德一直都知道克莉絲不是一個膽小懦弱的孩子，偶爾會惹禍他也絕不會過分責罰，他努力教給克莉絲自保能力，克莉絲每次獨自一人尋找物資，他都悄悄的跟在後面，直到確定克莉絲真的可以保護自己。但現在看來，所有的一切，彷彿又都回到了起點。
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克莉絲，醒一醒！」萊德的聲音就在耳邊，克莉絲感覺自己被抱在懷裡，萊德在奔跑，自己只想沉沉的睡一覺。
熟悉的味道，那是昨天剛剛喝過的椰子汁的甜腥味，但又有點不一樣。克莉絲猛地坐起來，回來了，小漁屋。她把自己渾身上下摸了一遍，腰上纏了繃帶，她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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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德！萊德！萊德！」克莉絲衝出卧室，萊德正在客廳，甜腥味更重了，她看到了沙發上的諾爾。諾爾的腳脖被撕裂可以看到骨頭，雙腳的鞋子都不見了，左腳的腳趾全都被啃食。他瞪著眼睛平躺著，如果不是胸部的微微隆起，克莉絲都以為他已經……
「你醒了。」萊德臉色有些沉重，克莉絲清楚的看到萊德的眼神帶著絕望，她不知道是因為諾爾，還是因為自己的魯莽。
克莉絲跪在諾爾身邊，她說不出一句話，諾爾看到克莉絲的一瞬間眼睛閃過一絲神色，克莉絲捂著嘴巴，再也忍不住淚水，她從沒如此後悔過，諾爾本不該變成如此模樣，他本不該承受這樣的恐懼和痛楚。而自己完全可以再等等，等著萊德回來，他一定有更好的辦法。
「對不起，我真的……」
萊德沉默了很久，抬起諾爾的手腕：「他在你到之前就已經被感染了，所以你不用過度自責。」他擰乾了手上的濕毛巾，擦了擦克莉絲的哭花了的臉，「還好你沒事，行屍抓壞了你的對講機，碎片割傷了一點你的皮膚，好在沒有被感染。但是我們的男孩……」
克莉絲抱住了諾爾的腦袋：「對不起，我答應過你的。」
萊德分開了他們：「他的時間不多了，你知道的。」
「我答應他找到他的父親……」克莉絲哭喊著，她對上了諾爾的眼睛，諾爾沖她張了張嘴。
克莉絲伏在他身邊，「告訴我爸爸我愛他，謝謝你克莉絲。」他的呼吸有些紊亂，一大口血從他的嗓子里湧出。
血液順著他纖細的脖子流淌，在年幼的男孩身上印下大片血花。這種窒息感讓克莉絲再度留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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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時的奔跑加快了屍毒在諾爾身體里的流動，他開始無意識的抽搐，很快諾爾沒了呼吸，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流淚。
那是克莉絲永遠忘不了的一幕。
萊德拉起癱坐在地上的克莉絲，他本來不希望克莉絲看到這一切，但也許這正是要給克莉絲上的另一節課。
「他離開了。」萊德將諾爾小小的身體打橫抱起走出門，克莉絲愣了許久跟上前去。
「我們要毀掉他的頭嗎，我不想那樣。」克莉絲低著頭，她捏了捏諾爾垂下來還有餘溫的手。
「當然不，相反，大海或許能給男孩一個更好的歸宿。」萊德將諾爾的眼睛合上，吻了吻他的額頭，「說聲再見吧克莉絲。」
克莉絲張了張嘴，她不知道諾爾喜歡不喜歡告別，她只知道諾爾不會聽到了。克莉絲湊到諾爾耳邊輕輕的說道：
「生日快樂，小甜豆。」
海水拍著漫長的海岸線，夕陽斜斜落下，秋天的海風也格外清涼，此時如果能夠飛過幾隻海鷗，或許還可以稱作自然的美作，但此時的夕陽透著海水，留下的只是一片片猩紅。
諾爾小小的身軀逐漸消失在海面上，克莉絲不敢大聲告別，她只是凝視著，她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岸上的是萊德，水裡的是自己，她很快甩掉了這個瘋狂的想法，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一個人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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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德看出了女孩的發愣，他摸了摸克莉絲的發頂：「無論怎樣，我絕不會讓你發生這種事，我發誓。」
萊德的大手讓克莉絲格外的安全，每當克莉絲感到不安時，萊德都會用這種父親的方式安慰自己，她閉上了眼睛，或許離開是一種必然，但克莉絲更希望那一天可以無限延期。
「我們不會分開的對嗎？」
「絕不會。」
一夜無眠。
克莉絲忘不了諾爾最後的眼神，那種空洞的絕望。她乾脆坐在客廳里，看著她的照片盯了一宿，萊德醒過來時克莉絲已經在收拾行李。
「你怎麼知道我們該出發了？」萊德擦了把臉也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這麼多背包為什麼一定要用那個破的？」
克莉絲動作一頓：「因為這個是我自己的背包。」她摸了摸書包下端的補丁，那是媽媽親自補上去的，用的還是自己衣服的一角，打那起媽媽的襯衫總是缺了一角，後來為了對稱乾脆剪掉了另一半留著下次補點什麼。
克莉絲在死去的背包客那裡拿回了很多款式的背包，但她只想用她以前的，萊德嘆了口氣，隨便拿了一個容量比較大的登山包將一些日用品丟了進去。
「你的手槍別漏在外面，給它找個好地方。」萊德指指桌上的槍，克莉絲拿過去塞在了背包的側兜。仟仟尛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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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遇到危險，我不認為我能使用到它。」克莉絲將最後一瓶水塞進去，把背包甩在背上，「但我會保護好自己。」
「我們沒有多少適合手槍口徑的子彈。」萊德從裡屋取出跟了他好多年的步槍衝剋莉絲晃了晃，「不過這老傢伙會保護我們兩個。」
離開小漁屋，克莉絲一路低著頭一言不發，萊德緊皺眉頭，他知道現在提起這個問題實在不是好的時機，但他必須問清楚：「可以和我說說諾爾嗎？」
萊德聽得很認真，他也著實被克莉絲的聰明震驚到，但他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克莉絲不聽自己的話。「你忘了我教你的，救人之前要先……」
「先判斷他們是否被感染，我知道但，但諾爾還是個孩子，我不想……」
「你也還是個孩子克莉絲，你不能用自己的命冒險，這樣你誰也救不了。」
「我知道，我很抱歉，但我沒法放棄任何一個機會，我更不能把諾爾留在那裡，我不能眼睜睜的…你知道的，這裡只有我們了，我……」克莉絲對上了萊德的眼神，她止住了話語。
「你會怪我嗎，這是當然的吧。」克莉絲低下了頭，「如果諾爾之前沒有受傷，那我就是害死他的……」
「我沒有怪你。」萊德打斷了克莉絲，「但我也不會認同的行為，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答應我，下次別再一個人冒險了。」
克莉絲點了點頭，和他勾了小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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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德不再言語，他的內心也在掙扎不定，又不得不長嘆克莉絲和自己真的很像，如果今天是自己遇到這種情況，他也會義無反顧的去救下這個孩子，和克莉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