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了?(現實時間20Y3-3-)

猜到了?(現實時間20Y3-3-)

趙筱雲收到「黑貓警長」的警告,好懸沒當場嚇成尖叫雞,第一反應就是找領導。

她手指如飛,三下五除二就在聊天框裏打出了半篇小作文,然後突然剎了車,目光落在她剛剛敲上去的幾個字上「高危,需要立刻採取干預措施」……

這一幕似曾相識,不愧是她,用詞都一樣。

此時已經過了下午三點,趙筱雲這一整天都魂不守舍,除了對付工作,就是追着看網上動向,翻「冰皮年糕」的微博小號。

那是個不與人互動、沒人回復的賬號,「冰皮年糕」在數據浪潮里自言自語,說的都是「楊雅麗」不曾宣之於口的話。

她講自己,說自己混得不如在馬戲團算數的狗,可能因為她不是毛茸茸的——狗雖然表現不好也挨打,但算對了也有獎。她只是個考試機器,好是正常,「壞了」就得修理。

她講媽媽,說媽媽是個變異狼人,不用等月圓,不定哪個圓燈泡就能點燃她的狂血。媽媽一「變身」就摔東西打人,亂撓亂咬一通。完事變回人又後悔,就抱着被她打成死狗的女兒大哭,拽著女兒的手抽自己耳光。

她講爸爸,說他是一台神奇的舊電腦,網絡信號永遠只有一格,朝他發一百條信息,九十九條發送失敗,剩下一條會激怒他,破電腦會變身「霸天虎」。然後他就會在家裏橫衝直撞,大戰嗜血狼人,製造連環車禍……

這個特別聰明的女孩可能正在犯罪,也可能正在尋死——這事現在除了楊雅麗自己,只有趙筱雲一個人知道。

等慌不擇路的廢物老師再次把這件事通報校領導,學校就會再次如臨大敵地找警察、找家長,他們會先把楊雅麗像傳染病人一樣隔離開,一起圍着問她「你到底有什麼想不開的呀」。家長會再一次大吵大罵着來領人,好像這個「丟人現眼的討債鬼」長歪了都賴學校,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到那個時候,楊雅麗在幹什麼,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趙筱雲一字一句地刪掉了自己的小作文,抓起手機,撒丫子往高二教學樓跑。

學生還在上課,她就踮着腳,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教室外面一通亂轉,最後還病急亂投醫到「黑貓警長」那。

【雲朵棉花糖】:我應該怎麼說?怎麼問?直接問行嗎?我會不會刺激到她?

「黑貓警長」那邊不知是忙還是無語,好一會兒才回了她仨字:你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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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警長】:你不是心理老師嗎?

趙筱雲恨不能大吼一句:「我只是個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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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黑貓警長」小姐姐說話言簡意賅,連個「e摸激(注1)」都不用,酷得要死,她要是敢把這句話打過去,對方肯定得以為她腦子有泡,直接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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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倏地響了,趙筱雲激靈一下,猛一抬頭,看見樓道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教師有着裝要求,趙筱雲家境又好,買得起好衣服,她看起來又得體又大方,不說話也不動的時候,真的很像那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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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的,趙筱雲忽然想起讀書時候上過的一節課。

台上老師在講「客體關係理論」,台下趙筱雲睡得東倒西歪,突然被同學的議論聲吵醒,她迷迷瞪瞪地揉開眼,聽見大家在討論「假如你的孩子摔倒了,嚇得哇哇大哭怎麼辦」?

同學有開玩笑說「打屁股」的、有說「打地給娃報仇」的;溫柔派說「趕緊抱起來哄」,理智派說「帶去醫院看看傷」;教育系的最離譜,說要「趁機教育孩子,如何堅強地面對人生挫折」,強行拔高主題……

然後那個說話像念經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鏡,說:「溫尼科特會走過去,冷靜地扶起孩子,如果孩子還哭,就跟孩子說『來,告訴我你害怕什麼,我告訴你發生了什麼』(注2),然後讓孩子繼續玩。」

同學們的議論聲降下去,趙筱雲醒了,她聽見老教授繼續說:「小孩什麼都不懂,都是看着大人的,可惜很多大人也只是大號的兒童,自己都滿心恐懼不安,根本沒有力量告訴孩子『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可以解決』。依附着他們的孩子以後會十倍地放大這種恐懼,世界在他們眼裏會變得危機四伏——你們將來不急着成家生孩子,要自己先長大才行啊。」

課間活動的學生開始出教室,見了趙筱雲就站住問好,一聲一聲的「趙老師」拉回趙筱雲的思緒。

「小趙老師,」剛上完課的班主任看見心理老師,以為班上誰又出了么蛾子,明顯緊張了,三步並兩步趕過來,「怎麼了?找我們班誰啊?又出什麼事了?」

他應該是不想驚動學生,說話聲音很小,趙筱雲差點沒聽清,可她卻注意到周圍幾個學生立刻不說笑了,好幾雙目光投了過來,連教室里都有人探頭。

有那麼一瞬間,她明白了什麼叫「小孩都是看着大人的」。

趙筱雲下意識地踩住地面站定,聽見自己輕而穩地說:「沒事,我周日晚自習家裏有點事過不來,跟你們學生說一聲改時間。」

說完,她鎮定地敲了敲教室後門,朝楊雅麗招招手:「雅麗出來一下,我跟你請假。」

班主任鬆了口氣,方才跟着他緊張的學生立刻好了,追跑打鬧着經過。

趙筱雲強裝若無其事,跟同事閑聊幾句,「輕鬆」地拉起走出教室的女學生:「走,先去我辦公室拿你的作業,不能白讓你歇一周。」

那個跟在她身後的女生一直在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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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都在看着她」「我每時每刻都在看着她」。

「坐,」辦公室里,趙筱雲倒了杯水放在楊雅麗面前,「冰皮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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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話撞在了一起,又同時沉默。

好一會兒,趙筱雲說:「沒有,上次上報,我感覺對你沒什麼幫助。網警在找那篇文的作者,因為不確定這件事的性質,還沒聯繫學校,現在你的事只有我知道。」

楊雅麗給了她一個嘲弄的似笑非笑:「我說呢,IP查得還挺快。老師你膽肥了,這都瞞報,萬一我也吃把安眠藥,你可是吃不了兜著走,不怕擔責任?」

「怕。」趙筱雲說,「那我工作肯定就沒了,編製也沒了,剛上班一年出這種簍子,以後可能相關行業都不能再干,專業廢了。就算有地方願意要我,有這麼個心理陰影在,我也很難幹下去了。」

楊雅麗不吭聲了。

「所以你吃過安眠藥嗎?」

楊雅麗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大米說過,安眠藥吃不死人。」

大米——米糊糊。

趙筱雲臉上不動聲色,心已經跳到了一百八:「你,大米,還有那些刷花的人,都是在哪認識的?」

「警察都找過你了,你不知道?還問?」

「作者呢?那篇文的作者是誰?」

「我們叫她『螃蟹』——你不用着急告訴警察,也不用查ip,她不會留言讓人查到的,那文是早寫好讓大米代發的。」

老王說:「沒有啊,他們老師說倆人挺好的,小女孩見我害怕,一直問怎麼了,哭得稀里嘩啦的……哦對,還有你問的日記,錢莉說沒見陳曦在學校寫過日記,但她偶爾更新什麼……什麼空間?網上的玩意,等等我拍給你看。」

「我是後來加群的,他們以前群解散了,因為出了『喇叭男』那事。大米他們說那事沒有公開,裏面還牽涉好多未成年,影響不好。我就想,我們這種不是像『□□』一樣么,你們干這行的應該都收到過內部文件吧,提醒注意學生安全使用網絡什麼的……當然,確實只是我異想天開,當時說出來,群里就沒什麼人響應。我們其實是想用蝴蝶妹妹的粉黑髮散的,扒大了再直播個割腕把警察招來,這多熱鬧?肯定好多人圍觀。這事是讓大米操作的……她知道螃蟹是誰。大米說,這個群里的人沒幾個混得像人的,推文也推不出去,不靠譜……我只是隨便試了試,沒想到你還真看了。」

楊雅麗頓了頓,又說:「更沒想到,最後三章剛發上去就被鎖,警察那麼快就找上大米,還得讓大米提前進醫院受罪——是我不對,我出餿主意了,老師你反應快得不正常。」

趙筱云:「不是……」

楊雅麗再次打斷她:「怎麼不告訴學校老師?老師有什麼辦法,只能轉告監護人。那讓監護人給你報警啊,不是有媽媽嗎?媽媽說了,沒這回事,孩子學習壓力太大,吃着治神經病的葯呢,胡思亂想——十八歲成年了,自訴啊,那你有證據嗎?哦,沒有。有傷嗎?也沒有,怕不是自願的?大米那裏不是有資源嗎?為什麼不用網紅團隊曝光?廢話,哪個傻逼會沾這種事啊,連個錘都沒有,到時候惹一身騷,以後再關聯上什麼黑詞條怎麼辦?」

繆妙問:「錢莉和陳曦最近一年發生了什麼事?她倆鬧了什麼矛盾?」

趙筱云:「……」

趙筱雲接過來,聊天記錄里果然空白一片,她很快找到了「螃蟹」,點進個人資料,發現裏面一片空白。

「啊?」

頭像的圖片有文件名,叫「不存在的小天使」。

「你為什麼告訴我?」

趙筱雲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時理不清頭緒,辦公室里只聽得見掛鐘的「滴答」聲。

「可那就來不及……」

這時,趙筱雲的電腦屏幕上閃過幾條信息,是黑貓警長補充的。

搞不好是陳曦失蹤的導火索。

楊雅麗嗤笑一聲,慢吞吞地掏出手機:「置頂的就是——你看也沒用,我們都會刪記錄,有的人還聊完就刪群呢——你想看內容得找人復原,再說她真的不在群里透露三次元。」

好一會兒,楊雅麗又輕飄飄地說:「不過隨便,你願意怎麼想我也管不著。老師,不用跟我較勁了,我真的不知道螃蟹的三次元信息。」

老王掛了電話,很快發了幾張照片過來,繆妙點開圖片看了一眼,血壓就躥上去了。

趙筱雲是社交媒體深度用戶,一眼看出這張畫是照片改的,截下來發給了「黑貓警長」。

「『蠟筆』也是你,對不對?」趙筱雲一手心冷汗,她看也不看地抹到自己腿上,「蠟筆在文下的留言是給我看的,你怕我看不懂……」

……

今天是新的一年了,我一直熬到零點……我今年賺了兩聲新年快樂。」

但她實在是已經心神俱疲、黔驢技窮:「那……給我看看你們的群,行嗎?」

楊雅麗一愣:「什麼?」

繆妙捏着手機的手爆起青筋:「王哥,把她后爸『請』過來一趟。」

「她的願望……」

「20Y2年1月1日

「那肯定的,」楊雅麗忽然笑了,「她早想好了,她要是不死,誰還會把她當回事?我就不敢死,只敢在胳膊上划兩刀,有人管我嗎?」

幾分鐘后,卡通畫通過繆妙轉到了民警老王手上,老王已經趕到平安二中,很快傳回了照片原版:是一張兩個少女的合影。

但為什麼小天使「不存在」?

她是個混子,她什麼都沒反應過來,壓根也沒聽說過「喇叭男」。

趙筱雲一肚子話,全讓那女孩自己說了,一時無言以對。

楊雅麗看了一眼表,打斷她:「應該已經走了,這是她自己的決定。我們有群規,平時可以互相支持,但是誰如果已經決定好要走,別人不許勸、不許攔、不許評價、不許告密,我們都發過誓,違反的話下輩子……生生世世都得做人。我們只是在幫她完成願望。」

「20X6年3月17日

我不知道自己該去質問誰,吐了。

「你也太自作多情了,老師。」楊雅麗冷冷地打斷她,「那些粉粉黑黑們傻了吧唧的,沒人帶節奏,他們掐都掐不到點上……」

「你好好看了沒有啊?不是第一章就寫了,她的願望是當個作家,寫王八蛋!」楊雅麗避開她的視線,不耐煩地望向窗外,「還有,只有大米跟她有過聯繫,老師你問我沒用。動動你那插花的腦子想想,我要是知道得多,不得跟米糊一樣把自己吃進醫院?還會坐在這等你們問?」

「螃蟹」的頭像是一張卡通畫,畫上有兩個女孩,左邊人的臉被塗黑了,右邊人圓臉戴眼鏡、有點雀斑,正沖鏡頭比剪刀手。

樁樁件件,整整七年。

趙筱云:「……」

今天還是我十五歲的生日……雖然我已經活夠了。」

「20X9年5月13日

趙筱雲心說扯淡,黑貓說《當鬼》那篇文里全是三次元信息。

開幕式大成功……上初中以來沒這麼好過。」

「突發奇想。」

我都十一歲了,感覺自己好老了,唉!」

我抽不出來自己的血,只有嘔吐的時候,彷彿還活着。」

「20Y0年5月1日

「作者總要親眼看見自己的作品打『已完結』吧。」楊雅麗一聳肩,「你就跟警察說,讓他們等大米吧,她睡不着不是一兩天,安眠藥吃很久了,不會把自己吃出問題的,明後天應該就能回答問題。」

楊雅麗:「你想多了。」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一輩子都不想再去那個地方。

「錢莉認出來的——右邊那小眼鏡就是錢莉,旁邊被塗黑的這個是陳曦。」

「不,不是,」趙筱雲盯着女孩的眼睛,有點語無倫次,「你其實……你是發現我居然真的看了,想知道如果我看懂了,我會怎麼做,對不對?你想知道我會不會站出來保護你……你們……」

「20Y0年3月17日

「所以大米吃安眠藥,是為了給『螃蟹』留出離開的時間。」

「那她本人……」

趙筱雲餘光瞥見,心裏忽然掠過一個念頭:「你為什麼要出這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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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頭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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