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頁經書

方石推開門，走進宋府大院當中，想要熟悉一下宋府的環境。

有意思的是，這一路上，宋府里的下人和丫鬟在看到方石之後，都恭敬地喊他叫「張師傅」。

「張師傅」本名張盧，是宋府的一位門客，也是方石在「噴水」這個故事當中的身份。

原來，契約者每一次進入一個聊齋故事中考驗，都會被安排一個身份，用來掩飾本來的樣子。

就拿方石來說，現在就從一個現代都市青年，變成了一個古代中年大漢的形象，穿著一身灰布長袍，腳踩一雙黑sè罩面布鞋，一頭枯黃的長發在腦袋上胡亂盤了一個髮髻，典型的古代草莽形象。

當然，這只是一種幻術，並沒有真正改變方石的相貌。

「這個形象雖然粗獷了點，但是很爺們！」

方石摸了摸臉上的絡腮鬍子，還算滿意自己的新形象。

轉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之後，方石已經弄清楚了宋府的情況。

整個宋府大致是一個正方形格局，正中心是一個大堂，主人家用來待客的地方。大堂東邊的一排房屋，是宋大人和家人居住的地方，大堂北邊的一排房屋，居住的是宋府的下人。大堂南邊是一個寬闊的大院，裡面種了不少花草，還有幾座假山。

至於大堂西邊的一排房屋，這就有點意思了。裡面居住的居然是一群江湖豪客。原來，宋大人少年時候習武，曾經結交過不少江湖好漢，很喜歡江湖人的豪爽xìng格。因此，他後來發跡，到京城做官之後，陸續招攬了一些草莽英雄到宋府做門客，這其中就有方石這個「張師傅」。

不知道為什麼，方石有一種直覺，在這些門客當中，也許不止他這一個契約者，有可能還有別的契約者。

「也許是我多想了，但是一切還是要小心為上，這裡可是聊齋世界，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方石心裡暗暗戒備。

摸清了府里的布局之後，方石準備走出宋府，在京城裡轉一轉。

方石是想在京城裡找到一座寺廟或者道觀，看看能不能求到一些護身的「符紙」，「法器」什麼的。

畢竟「噴水」這個故事的主角「白髮老婦人」是一個鬼怪，常理來說，和尚和道士那裡會有克制鬼魂的手段，或許就能有收穫。

想到這裡，方石立刻動身，走出宋府，來到京城街道上。

想不到，方石剛剛走出宋府大門，突然覺得有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身體里冒了出來！那一瞬間，明明是艷陽高照，方石卻感覺掉到了冰窟里一樣！

邪門！

不僅如此，方石還感覺自己的身體變的沉重了很多，就好像，忽然有一個人趴到了他的背上！但是，他的背上明明就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白髮老婦人上身？」

想到這裡，方石的臉sè頓時有些發白，這是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聊齋世界的可怕。

如果是肉眼可以看見，拳頭可以擊中，方石倒不害怕，關鍵是鬼怪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好在，那種冰冷和沉重的感覺只是來了一瞬間，立刻就消失不見了。

不過，經過這麼一個詭異的事情，方石尋找寺廟道觀的心思就更急切了，於是，他開始一路走一路問，結果還真的讓他打聽到，就在離宋府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大佛寺，是朝廷親自修建的大寺，裡面據說就住著得道高僧。

得知這個消息，方石當然是興奮不已，馬不停蹄，趕到了大佛寺前。

讓方石有些意外的是，大佛寺居然修建在一片鬧市之中，修建的氣勢恢宏，前前後後足有幾重房屋，最前面的大殿足有二丈多高，裡面塑著一個金身釋迦摩尼佛像。這個時候陸陸續續有很多信徒湧進寺里祈福，場面十分熱鬧。

方石跟著人群走進大殿，只見那座金身大佛面容祥和，僅僅看了一眼，方石就覺得全身舒暢無比，從宋府裡帶出來的恐慌和不安立刻都消失了。

「有門道！」

這種祥和的感覺讓方石的jīng神為之一振，於是四處打量，尋找寺廟裡的僧人。

讓人失望的是，整個前殿當中，一共有十幾個僧人，人數不在少數，但是這些和尚完全沒有得道高僧的樣子，而是都在忙著招呼走進寺里的信徒，熱情似火。有幾個小和尚甚至捧著一本功德簿，向信徒們索要香火錢。

「和現代社會的寺廟幾乎是一個樣子，都是借佛生錢的勾當！」

看到這個場景，方石氣的暗罵了一聲，頓時失望無比。他強忍著離開的衝動，又轉了一會，終於在角落裡看見了一個老僧人，正趴在一個矮小的案子上，抄寫著經文。

方石頓時來了興趣，悄悄走了過去。

想不到，方石剛剛走近這個老僧人，那個老僧人卻率先察覺了方石，低頭說了一句：

「這位施主，別來無恙？」

說話的時候，老僧人把頭一抬，朝著方石笑了一笑！

這一個笑容，平淡無奇，但是卻把方石嚇了一大跳，鐵砂掌幾乎就要當頭拍下！

讓方石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老僧人的面孔，居然是之前死在方石手上的光頭大漢！朗朗乾坤，艷陽高照，他居然能死而復生！

方石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這一下，他是徹底愣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然而，就在他眨眼的一瞬間，眼前的老僧人已經不再是光頭大漢的樣子，而是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慈祥老者。

剛剛的一幕，彷彿只是一個夢！

方石狠狠咬了咬舌頭，無話可說。

那老僧人看著方石慘白的臉，和藹一笑，長聲說道：

「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心上染塵埃！施主，你剛才所看的，只是你心中的心魔幻想，並不是真實。」

到了這個時候，方石再傻也知道自己真的遇見高人了！於是附身一拜，說道：

「大師，見笑了！」

老僧淡淡一笑，說道：「我看施主神sè匆匆，似乎不是來拜佛的。」

方石也不隱瞞，開門見山說道：

「大師，我不瞞您，我是宋大人府上的門客，張盧，宋大人府里最近有鬼怪出沒，我怕死。所以來求一張平安符。」

老僧似乎有些欣賞方石的直白，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施主，老衲剛才已經說了，我們眼前看到的一切，其實都是幻想，是心魔。既然是心魔，你也用不著煩惱。回去吧。」

方石不肯放棄，還要再說話，老僧忽然拿起案子上的一本經書，撕下第一頁，遞給方石，說道：

「我看施主你臉上隱約有殺氣，這本心經，最適合你讀。不過，佛渡有緣人，老衲只給你第一頁，如果能看懂，再來我這拿全本吧。」

說完這話之後，老僧不再理會一臉錯愕的方石，擺了擺衣袖，居然就送客了。

「就給我一張紙？」

方石接過那張發黃的經書，心裡有些失落。不過，老僧既然已經送客了，他也不好意思賴下去，於是只好轉身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