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菜菜子和美美子很不滿五條悟的行動力。
如果夏油傑不喜歡五條悟,那沒問題,姓五條的離遠點,不要打擾夏油大人的睡眠時間。
可問題是,夏油大人其實是喜歡五條悟的,而且他是不想連累五條悟跟他一向不生不死才不願跟他幽婚,那就是五條悟的錯了。
夏油大人出於種種顧慮不願意跟他幽婚,五條悟可以跑去彼岸湖哭啊鬧啊,明明不是什麼乖巧的人,在那種時候這麼貼心做什麼!!
【不管眾人如何評價五條悟這不合時宜的貼心,屬於五條悟的葬禮在繼續。
自七十年前沉眠起,封印著夏油傑的柩籠第一次打開,一如七十年前年輕的夏油傑從柩籠中坐起。他拿著五條悟親手寫的葬禮請柬,離開了日上山,前往東京咒術高專參加五條悟的葬禮。
靈堂上,夏油傑表演了一手木魚版《極樂凈土》,驚呆了靈堂內的所有人。】
眾人:「……」
又是一片死寂。
半晌,有人由衷地感慨道:「不愧是五條先生的摯友啊。」
「雖然五條悟是假死,但敲《極樂凈土》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難怪他們當年就能玩到一塊兒去,難怪後來他們能看對眼,這兩人果然是天生一對。」
「這明明是對五條老師的祝福。」虎杖悠仁試圖為夏油傑說話,「是《極樂凈土》啊,夏油先生是想要祝五條老師在凈土過上極樂日子吧。」
伏黑惠扶額。
「誒,傑敲得不錯嘛。」五條悟倒是很欣賞夏油傑的木魚版《極樂凈土》,還很有心情地品評一番,「只是,光敲多沒意思啊,傑要是能跳一段就更好了。」
《極樂凈土》最讓人稱道的,不只是它歡快的旋律,還有還宛如病毒一般在宅之間蔓延開來的舞蹈啊。
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同時扭過頭,想要裝不認識那個得意洋洋的不靠譜白毛。
庵歌姬用力地翻了個白眼,這倆神經病就鎖死吧,千萬別放出去禍害了別人。
【在靈堂眾人瞠目結舌的目光中,夏油傑神態自若地敲完了一曲《極樂凈土》,權作是夏油傑版的誦經祈福。
做完了這些,夏油傑到隔壁房間換了一身衣服。
一現身,靈堂內就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夏油傑穿著的是正喪服。
在日本,只有死者的配偶和子女才會在葬禮上穿正喪服。夏油傑不可能是子女,所以,配偶?
虎杖悠仁瞳孔地震,他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
不少人都跟虎杖悠仁一個想法,覺得夏油傑肯定跟五條悟有一腿。
夏油傑懶得解釋,他只是拿著檀香,姿勢標準地拜了拜五條悟的遺像,婉拒了虎杖悠仁的挽留,轉身離開了靈堂。
屋外應景地下著雪。
白茫茫的世界里,隱隱有哀樂傳來。
夏油傑在東京咒術高專的千本鳥居外站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道:「今天,也是平安夜啊。」
很多年前的平安夜,夏油傑死在了五條悟的手上。
很多年後的平安夜,五條悟死了。
夏油傑抬腳向山下走去,巫女幽魂正在山腳下等候。
「回去吧。」
「是,夏油大人。」
回到日上山後,夏油傑坐著彼岸舟來到湖心祭壇上。他沒有急著回到柩籠中,而是緩步走進湖水中。
無形的力量籠罩周身,讓他得以在湖底自如地行走。
他的手指拂過那些被永生花的力量壓在湖底無法浸染湖水的污濁,從中挑出了一塊宛如玻璃碎片的東西。他捏著那塊碎片,凝視著它通透的顏色,微微側頭
,似乎在傾聽著什麼。
好半晌,他自語道:「果然。」
夜泉之中,沉澱著種種絕望情緒的同時,還殘留著巫女們前仆後繼獻祭自己之後的信仰碎片。】
放映廳內一片竊竊私語。
信息量太大了。
——夏油傑居然為了五條悟穿正喪服啊,這兩人果然有一腿。
——五條悟裝死呢,他準備裝到什麼時候再突然來一個襲擊?
——等等哈,等等哈,就我一個人覺得夏油傑要搞大事情嗎?
——你不是一個人啊!
——說起來,彼岸湖湖底里的那些東西是什麼?看著不像是咒物。
五條悟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自語道:「不妙。」
有大屏幕劇透,誰看不出來那個夏油傑就是等著五條悟死呢。
他想要做什麼?!
【他想要終止日上山上不斷進行著的悲劇。
夏油傑將那些星點的晶體碎片收集起來,最終凝聚出半顆璀璨透明的晶體。
他捧起晶體,深紫色的鳳眸凝視著流轉其上的明亮色澤,他輕聲說道:「是神格啊。是了,人類無法控制的負面情緒不斷地創造咒靈,但足夠堅定又龐大的信仰卻可以製造神明,這是萬中無一的奇迹,屬於日上山的奇迹。」】
「什麼?神格?!」放映廳內頓時響起了一片喧嘩聲,他們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屏幕上夏油傑手中那半顆透明晶體,不斷發出驚呼聲。
「日上山的彼岸湖裡竟然有神格?!」
「那可是神格啊。」有人心生貪婪,「要是我能得到那顆神格……」
在咒術界是沒有神明的概念的,神明可能是遠古時代被普通人當成神明的咒術師或是陰陽師,也可能是那些有著自我意識的強大咒靈,反正不會是傳說中的那類神明。
但是,若真有辦法成為神明,任誰也難以抵禦這樣的誘惑。
《神明的誕生》,難怪這部劇透未來的電影取了這樣一個名字,那個夏油傑一定是依靠著那半顆神格成神了吧。
一想到夏油傑可能成神,不少人頓時羨慕嫉妒恨起來,還打算等離開放映廳□□上山碰運氣。雖然他們已經看到了日上山被鎮壓下來之前的危險狀態,但成神的誘惑果然更大一些。
「無論怎麼看都是因為夏油先生徹底鎮壓下了夜泉,才能從湖底翻出神格的碎片。」虎杖悠仁皺著眉,「那本就該是夏油先生的東西。」
「小鬼,你懂什麼。」一個禪院家出身的咒術師毫不客氣地斥道,「夏油傑可是咒術界通緝的極惡詛咒師,他要是因此成了神,可是會威脅整個咒術界的安定。」
「你吼誰小鬼呢。」釘崎野薔薇毫不客氣地噴回去,「你自己貪婪就貪婪,扯什麼虎皮大旗呢。」
「臭女人,你在說什麼!」
「說你被幹掉的樣子很醜陋。」釘崎野薔薇雙手叉腰,對那個禪院咒術師怒目而視。裝什麼大頭蒜呢,連真希學姐一招都沒有接下來的臭男人。
不擅長打嘴仗的伏黑惠抿著嘴唇,瞪。
就在吵架聲越來越大的時候,冰冷鋒利又龐大的咒力陡然出現,狠狠地向禪院咒術師壓來。
雖然那個咒力一轉眼就被放映廳抵消,但威脅已經送到,被神格迷得稀里糊塗的眾人頓時一個激靈,驚懼不安地看向坐在最前排的五條悟。
五條悟雙手交疊成塔狀,搭在下巴下。他沒有回頭,仍是在看著前方的大屏幕。
神格是不完整的半顆,以此成神的可能性太低。以著他對傑的了解,傑會做出的選擇是……
五條悟死死牙關,神情緊繃。
【「成神的可能性不足五成,太低了。」夏油傑摩挲著手中的
半顆神格,他忽地一笑,語氣平靜地說道,「但是,終結濡鴉巫女們的悲劇,卻是能夠做到。」
跟夜泉滿溢后出現在世界各地的黃泉裂縫不同,日上山自古就有一條連通了現世和彼世的裂縫,黃泉之水便是通過那條裂縫潺潺流入現世,變成那不斷索取祭品的夜泉。
鎮壓夜泉,治標不治本,真正能夠阻止夜泉滿溢萬物歸墟的方法,是徹底封印那條黃泉裂縫。
夏油傑站在彼岸湖中,握緊手中的半顆神格。
「拿走吧,我的全部。」夏油傑微微俯首,唇角輕輕貼在那半顆神格上,狹長的紫色鳳眸中閃過一絲狠絕之色,「讓夜泉逆流,將那一道裂縫徹底封印!」
原本晶瑩剔透的神格漸漸湧現出紫色的光暈來。
而夏油傑的氣息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來,宛如一朵被奪去了全部生機的花。
伴隨著夏油傑的逐漸虛弱,他手中的神格越發明亮耀眼起來。
轟隆隆的巨響在日上山響起。
原本在日上山各處修行的巫女們驚慌失措地看向山頂彼岸湖的方向。
「發生什麼事情了?」
「夏油大人出什麼事情了嗎?」
「難道是大禍之時到來了?!」
「沒有山鳴,夜泉沒有滿溢……等等!」
一眾惶惶不安中,詭異的明悟忽然在心頭升起。
——夜泉在逆流,向著它來時的方向逆流。
一眾巫女幽魂驚疑不定,夏油大人在做什麼?!
「轟!」
一聲響亮的音爆聲。
白髮藍眸的青年出現在半空中,他的神情緊繃,向著彼岸湖的方向瞬移而去。
「五條悟?」注意到那人出現的匡女驚呆了,「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怎麼恢復成年輕的樣子了?」
濡鴉巫女們連忙向山頂衝去。
彼岸湖中,身形已經變得越發蒼白脆弱,彷彿下一刻就要碎掉的夏油傑沒有鬆開握住神格的手指,他看著逆流的夜泉,由衷地舒了口氣。
成功了呢。
就在他放任手中神格將他最後的力量吸收,他的身體跟著寸寸化為齏粉的時候,渙散的紫色眼眸忽然一凝,他怔怔地看向前方。
白髮藍眸的青年閃身出現,他的身上涌動著狂暴的咒力,神情間凝聚著難以想象的沉重負面情緒,若是任由這負面情緒流瀉而出,絕對能夠創造出比詛咒之王更加可怕的特級咒靈。
是悟。
是年輕的、鮮活的五條悟。
夏油傑忽然明白了過來。
原來,是假死啊。
糟糕了。
他當著悟的面,做了最不該做下的事情。
夏油傑張了張嘴,他想要說「抱歉」,但他的身體狀況已經走到了末路,永恆的漆黑夢境降臨了。
日上山的永生花轟然破碎開來,隨著逆流的夜泉,一併沉入了黃泉之海中。
那一道存在了上千年的裂縫終於合攏。
日上山失去了純凈夜泉帶來的神性與靈氣,但也終止了巫女們不斷獻祭的命運。
這個世界安靜了下來。
已經乾涸的彼岸湖旁,五條悟神情恍惚地站在那裡,他的面色慘白,藍眸空洞。
好半晌。
「騙子。」】
死寂。
不少人都想要尖叫。
神格啊,成神的機會就擺在眼前,那個夏油傑都不努力一下沖一把的嗎?反過來將自己全部的靈魂力量灌入神格中,拉著夜泉一同墮入黃泉裂縫中,夏油傑是這麼捨己為人、大公無私的性格嗎?
簡直見了鬼了!!
覬覦神格的人心痛不已。
虎杖悠仁抽了抽鼻子。
伏黑惠神情無奈,「虎杖……」
「嗚哇!」虎杖悠仁一下子哭了起來,「五條老師好難過啊嗚嗚嗚嗚。」
「可惡的男人!」釘崎野薔薇咬牙切齒,眼眶紅紅,「為什麼啊,哪怕他努力一下……」不成功也比現在意難平要好很多,最起碼他有努力地想要活下去。就這麼乾脆利落地獻祭自己,那個夏油傑完全沒將自己的命看在眼裡。
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經哭得快暈過去了。
「真是的。」家入硝子嘆氣,「還真是夏油會做的事情。」
夜蛾正道嘆氣,他抬手扶住額頭,簡直頭痛欲裂。
相較於情緒起伏不定的眾人,五條悟的情緒詭異得平靜。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平靜地看著那一切在眼前上演。
所有人都覺得五條悟會發瘋,但事實上,他沒有,另一個五條悟也沒有。
【五條悟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而後他轉過頭,「看」向趕來的巫女們。
作為與日上山聯繫緊密的巫女,即使她們沒有親眼看到那一切發生,但她們已經知道幽之宮內發生的變故。
一眾巫女幽魂默然站立在乾涸的彼岸湖旁,神情哀痛。
早已在百年前死去的幽魂們,連流淚都是一種奢望。
「傑徹底封印了夜泉,解放了你們。」五條悟語氣平平地敘述道,「你們可以去彼世輪迴了。」
巫女們面面相覷,彼世與輪迴,這些字眼離她們太遠了,但現在,已經唾手可得。
只是……
「五條大人。」結女率先開口,聲音沙啞,「您想要做什麼?」
結女這些年看得清楚,五條悟對夏油大人的感情,早已不是單純一句「摯友」就能夠界定。
夏油大人徹底殞身,誰最痛苦?
除了她們以外,自然是五條悟。
夏油大人太過溫柔,即使是一心使命的巫女們,也想要為他做點什麼。
此非大義,而是私心。
濡鴉巫女們的私心。
五條悟慢慢地笑了起來,笑容里沒有喜悅,只有那彷彿在冰層之下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冰冷鋒銳,帶著恨不能將整個世界捲入的狂暴。
「老子要將傑拉回來!」五條悟一字一頓,「這是老子對他最扭曲的詛咒!」
頓了頓,白髮藍眸的青年睨向巫女們。
「要一起嗎?」
剛剛被解放了的巫女們齊齊俯下身。】
「應該能成功吧。」胖達默默撓了撓屁股,小聲地說道,「這可是悟的詛咒呢。」
狗卷棘用力點頭:「鮭魚!」
「最扭曲的詛咒啊。」乙骨憂太嘆了口氣,五條老師跟他說過,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五條悟的方法是——
造神!
這無疑是一個瘋狂的主意。
濡鴉巫女們在彼岸湖的舊址建造起了新的祭宮,她們將夏油傑編入傳說中,聲稱他是守護死亡,指引亡者歸途的禍津陽,為祂大肆傳播信仰。
五條悟則穿上了黑色的和服,打扮成夏油傑的模樣,救濟世人,為世人帶來所謂的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