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獨白

嗚！

震耳欲聾的火車汽笛聲把珀西從頹然的思緒中驚醒，回過神來的他發現，窗外的景色已經脫離了聯綿的蒼翠群山和山坳間碧波蕩漾的湖水，霍格沃茨特快正在一望無際的田野和遍地牛羊的草場上馳騁。

燦爛陽光下的廣闊天地並沒有讓珀西心情變得好一些。

他的屁股稍稍離開包廂的軟墊沙發朝着發車的方向望去，巍峨、偉岸的霍格沃茨已經徹底消失在視界裏，連一點黑影都看不見了。

「哎——」

一身沉重的嘆息消散在車輪碾壓鐵軌有節奏的碰撞聲中，珀西彎下腰，攤開的雙手埋住自己的臉。

布雷恩教授並沒有被自己說服。

珀西不想欺騙自己沒有預料到這種情形，但布雷恩教授果決到甚至沒向自己解釋拒絕的原因，這是他所沒料到的

在自己看來，布雷恩教授還是非常關照自己的。

在他還是老巴蒂·克勞奇先生的助理時，他剛剛獨立支撐克勞奇先生病假離開后國際魔法合作司的日常工作，那段時間他過得非常煎熬，無數無足輕重的繁瑣事務困擾着他，而布雷恩教授給了他一些指點，他讓自己多向爸爸請教，並請爸爸帶着他拜訪各部門的主官。

自己將信將疑的照辦，自那之後到他被攆出國際魔法合作司之前的那段時間，他的工作相較之前得心應手多了。

「為什麼不願意再幫幫我呢.」

攤開的手掌後傳來一聲悵然若失的抱怨。

只不過是讓烏姆里奇女士進入霍格沃茨任教而已，小巫師們正缺一個黑魔法防禦課教授，這難道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

布雷恩教授為什麼要拒絕珀西不想深思這個問題，但目前的現狀就是，他跌入了更加絕望的境地之中。

他沒有完成部長的考驗，所以也就不能奢望成為部長助理，他還必須得繼續在馬人辦公室.那個處了抹桌子和掃地之外沒有任何事可做的地方浪費自己的寶貴的時間一天接一天，也許直到下一任部長上任，自己窘迫的處境才有可能轉遍。

用手抹了幾把臉，順勢擦了擦可能被酸澀刺激的有幾分潮濕的眼睛，珀西再次將呆固的視線投向窗外。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自己不僅沒有獲得布雷恩教授的支持，而且還惹惱了爸爸羅恩說的不錯，爸爸的確極力反對自己來霍格沃茨，為此，他們還大吵了一架。

想到自己的父親，珀西瀰漫着茫然的心中多了一些火氣。

他實在想不明白，跟位高權重的魔法部長作對到底有什麼好處，如果不是一直以來.

咚、咚、咚——

忽而的敲擊包廂玻璃門的聲音讓珀西扭過了頭，出現在他視野里的是一個笑容可掬、面帶酒窩的女人，女人的身前停著一輛小推車。

見珀西看她，女人笑眯眯的推開包廂的門，

「親愛的，要不要買車上的什麼食品？」

「喔，謝謝，不用，我自己帶了」

一些長久以來的習慣讓珀西下意識給出了拒絕的答案，但還沒說完，他就清醒過來他已經不是在霍格沃茨上學的時候了，他的身上並沒有帶媽媽給他準備的餡餅，而且，他也不像上學的時候過的那麼局促，在魔法部上班還是令他有了一些積蓄，雖然不多。

販賣零食的女巫並沒有因為珀西的拒絕就面露不悅，她仍然笑眯眯的朝着珀西點了點頭，隨後準備拉上包廂門。

「等等！」

珀西說，他看着小推車上琳琅滿目的食物，忽而意識到，自己並沒有響應布雷恩教授的建議在學校吃午飯，而是直接離開了霍格沃茨，現在，他的確感到一些餓了，而令他感到愉悅里的是，他口袋裏的錢袋裏是有一些加隆的。

「改變主意了嗎，親愛的？」

微胖的女巫帶着微微期盼看着珀西。

「喔，是的--」

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珀西審視着小推車上的零食。

食品非常豐盛，推車上堆滿了比比多味豆、吹寶泡泡糖、巧克力蛙、南瓜餡餅、坩堝形蛋糕、甘草魔杖，還有一些來自蜜蜂公爵糖果店的糖果.

他不記得自己在七年的霍格沃茨受教育生涯中，自己有沒有在這位女巫商販的移動小商鋪消費過，即使有，因為一些他不想提及的原因，恐怕次數也屈指可數。

「喔，你確認要買這麼多嗎，親愛的？」

女巫驚訝的聲音將再次陷入回憶而恍神的珀西拉回現實，珀西眨着眼睛，發現被自己挑選的食物在包廂的座位上已經堆成一個小山，而這的確是他自己一個人吃不完的。

「如果我都買下的話，我需要花多少錢？」

珀西咬了咬嘴唇，謹慎的說。

「喔，最近這些東西的價格有所上漲，親愛的——」

微胖女巫的回應讓珀西心中咯噔一跳，他的臉還沒來得及發紅，卻又聽見女巫說，

「十六個銀西可外加九個青銅納特。」

「喔——」

珀西暗鬆一口氣，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加隆，心裏帶着奇異的滿足感，

「給你，不用找了——」

「喔，謝謝你，慷慨的紳士先生——」

胖女巫笑眯眯的接過加隆，體貼的為珀西拉上了包廂門。

慷慨的紳士先生.

直到咔噠咔噠的推車聲駛離耳畔，珀西嘴角的那抹微笑才緩緩散去，憂鬱的心情也在這場令人愉悅的交易中散去不少。

帶着幾分迫切，珀西回到座位上開始品嘗他的食物.這些常見的食物基本上他都品嘗過，可也許是飢餓的原因，珀西從來沒覺得它們是如此的香甜，以至於他進食的姿態都透出幾分狼吞虎咽。

雖然他對這些『小孩子』的食物並不是特別鍾情，可這種『富裕』他卻從未體驗過。

他在霍格沃茨的學生生涯里，大部分的東西.包括魔法書、坩堝、天平、望遠鏡、巫師袍基本上都來自比爾和查理，他第一次踏入霍格沃茨的時候，完全嶄新的屬於他自己的東西就只有他的魔杖，而他的寵物貓頭鷹還是五年級擔任級長之後，他的爸爸、媽媽才給他買的。

在這家裏，貧窮折磨著所有人的自尊，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當眾訴之於口，這無疑是一種懦弱。

近乎貪婪的，珀西撕扯著這些零食。

他們家並不是過不上好日子，貧窮也並不完全是因為有太多的兄弟姐妹導致的。

追根究底的根源，是來自他的父親。

他的爸爸一直以來最大的愛好就是擺弄那些沒用的麻瓜世界的東西，從來不肯在工作上多花心思，胸無大志，不願意討好領導，甘願待在一個沒有價值的小部門裏自娛自樂，而無視家裏拮据的生活。

相比起來，自己又有什麼錯呢？

進入魔法部以來，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工作中去，只期望能夠在職業上有個好的發展，既實現自己的抱負，也能讓家裏過得更體面一些.讓媽媽不用時時刻刻地為錢而擔心.

想要達成這個目標，他就必須要獲得魔法部長的青睞，為此，他今天才來到了霍格沃茨。

一塊巧克力蛋糕噎住了嗓子，窒息地痛苦讓珀西蜷縮起來，身體微微痙攣，他的手艱難的摸向桌子上的水杯，一陣猛灌后，氣息總算舒暢了起來。

珀西倒在椅子上，或許是因為剛剛那一陣子的痛苦，削瘦的青年眼角微微濕潤，一邊嘶喘著，無神眼睛望着窗外流動的白雲。

為什麼.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苦衷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