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一來猶初見(三)

春風一來猶初見(三)

再醒來已是未時,人回到了池家後院。

記憶里低矮的小屋遠不及眼前破爛的窗格來得有衝擊力。

陰暗逼仄的屋裏只有一點光亮。

屋外守着的丫鬟婆子聒噪得很。

池若星雖沒有聽她們在聊什麼。

但「野種」「爬床」「不要臉」「自尋短見」「死了乾淨」這些反反覆復出現的辭彙,還是鑽進了池若星的耳朵里。

本就沉悶的胸口越發壓抑,池若星咳了又咳,後悔不已。

這顧景塵也真是,人在他家裏暈了,也不說給請個郎中瞧一瞧。

「大姑娘安好!」

屋外丫鬟婆子行禮的聲音打斷了池若星的思緒。

砰!

池若星只來得及站起身,房間的門就被一腳踹開了。

「星姑娘好手段,我們未來大姑爺的床你也敢去爬?

聲音的主人三兩步跨過來,滿臉的狠厲,右手揚得高高的,「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池若星在修仙世界一輩子腥風血雨過來的,哪受過這種氣,本想給她來個格擋擒拿,卻被打斷。

「梔香,不得無禮。」門外傳來一個嬌俏的女聲。

「是,姑娘。」梔香應下卻並未退開,仍舊站在池若星的身邊。

池若星看向門口,那少女著一身淡雅的錦衣,華貴之外更有清麗,宛若月光仙子。

這就是池錦月?

出場的架勢倒是氣派得緊。

池若星的記憶里,她平時只有一身粗布衣裳,顏色還深深淺淺不得章法,怕不是丫鬟服的邊角料湊的。

池錦月踏着碎步慢條斯理地走到廳中主位坐了,手帕掩鼻微微蹙眉。

池若星暗地撇了撇嘴,這麼嫌棄還要來。

來者不善吶。

池錦月才剛剛坐下,池若星就冷不丁被身旁的梔香推了一把,然後又被踹了后膝蓋窩。

撲通!

池若星跪下的時候,毫無形象可言。

好你個月光女表,手段還挺直接。

可恨池若星這身子骨原本就弱,加上在攝政王府畫符的損耗,此時還能清醒撐著已屬不易。

「星兒妹妹你行這樣大的禮做什麼!」池錦月嘴上問的急切,眼中儘是鄙夷和得逞的笑意。

「什麼爬不爬床的,那都是下人謠傳,姐姐不曾這樣想過你。匆匆趕來,就是怕你聽了這些嚼舌根的話,萬一有個想不開……」

說到這裏,池錦月拿了帕子拭淚,滿臉的委屈隱忍之色。

一旁的梔香也跟着喊:「星姑娘,我們大姑娘真的不怪你,就是怕此事傳開你面子難堪,這才專程來瞧你。」

好家活!

池家果然是個顛倒黑白的龍潭虎穴。

池若星氣得白眼翻天此時卻無能為力。

啪!

池錦月忽然一擊掌。

「啊!」然後就從椅子出溜到地上,還捂著臉,「星兒妹妹你這是做什麼!」

梔香這個狗腿子扯著嗓子喊起來:

「星兒姑娘你自甘下賤去爬床,破了身子人家又不要,被草草送回來,連累我們姑娘一起丟臉。」

「可這男人要不要你,與我們姑娘有什麼相干,我們好意來看你怎麼你還打上人了?」

池若星心中讚歎,這齣戲真是精彩,若她不是當事人就好了。

昨夜要是原本的池若星被池簡擄到別莊,又被迷情香所惑,今日再被她們一激,哪還有活路。

如果原主是個傻子,這時候咬出昨天在別莊見過池簡,肯定會被她們說成是污衊上親,恐怕想有個好死也不能夠了。

池若星恨死了,都怪這身子不爭氣。

不然昨夜趁亂把顧景塵敲暈,直接逃走就完了。

聽池錦月哭了一會,外面又有丫鬟行禮的聲音。

「大娘子安好!」

這小破院什麼時候竟成了熱門地點?

池若星索性趴在地上,耐心聽聽她們到底要唱什麼戲。

可誰知道,秦大娘子還沒進屋,她帶來的婆子的鞋底已經踩在池若星的後背上了。

「好你個小浪蹄子,竟然做出這等下賤事來!病殃殃的身子骨還知道想男人?和你娘一樣不要臉,騷死你算了!」

這一腳踩得不輕,池若星胸口一悶後背生疼。

剛才摔一跤現在踩一腳,這本就脆弱的小身板有些受不住。

「許三家的,你怎麼自作主張!這好歹是家裏主君帶回來的姑娘,也已記在我名下,她也算是池家的嫡姑娘了。」

秦大娘子一邊走進屋裏一邊把話說得漂亮。

卻始終沒讓池若星起來,反而急急走了兩步把池錦月拉起來攬在了懷裏安慰。

「月兒,不要哭了!此事確實是委屈你了!」

「方才那一腳,先給你出出氣。等你父親回來,一定會給你做主的!這次我絕不求情!」

池錦月哭得梨花帶雨,仍不忘幫池若星「求情」:

「星兒妹妹在鄉下長大,忽然進了府,叫錦衣玉食的生活迷了眼,一時想左了也無妨的。」

「姐妹共侍一夫說出去難聽,但只要姐妹和氣也是一樁美談。」

池若星聽得窩火後背卻疼得無法起身。

忽然覺得喉頭一甜,一股血腥味湧上來。

此時可不能輸了陣,池若星只得強忍着痛將血咽了下去。

這就是債。

曾經她仗着資質好,受宗門的重視,但凡有個不如意的,從來都是直來直往的打上一架。

也不用善後,打贏了自有幾位師兄去安撫對方,偶爾輸上一次,也有幾位師兄帶着再去找場子。

現如今深陷在這女人窩裏,有勁也使不出來,儘是憋屈。

就看她們幾個現在這顛倒黑白的本事,若自己敢顯露一絲絲的玄學術法,恐怕立時就要被她們綁了去祭天。

兩個不長眼的凡人,如果若星真人本身在此,彈指間叫她倆飛灰湮滅,哪容得她們在這蹦躂。

哼。

池錦月瞧著哭得委屈,實際眼神含水婉轉多情。

不僅如此,她的眼尾后的夫妻宮,豐隆平滿明潤發亮,顯然是與意中人情誼相投、你儂我儂之象。

池錦月還在哭訴:「那人被傳得那樣凶煞,哪裏是個好惹的?如今竟又出這樣的事,我不如死了算了。」

說着便要往這房中的柱子上撞。

自然是被拉住的。

但池若星有些不屑。

顧景塵若真是池錦月的未來夫婿,那她今日應當奸門晦暗才對,何來這般好顏色。

池錦月的心上人另有其人,且已有了肌膚之親。

這位秦大娘子更有意思。

她瞧著不過是個三十多一點兒年歲的婦人,面容姣好保養得宜。

可她卻有兩條淡淡的魚尾紋。

要知這魚尾紋就在夫妻宮上,乃是夫妻有異心之象。

這池家的女人,一個比一個道行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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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找攝政王妃打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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