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第52章 (52)

夏油傑聽到她的死訊的時候,先是沒有反應過來。

——悟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

然後他意識到,對方說的人不是悟。

而是那個連名字都不能被呼喚的少女。

「我還沒有……找到她的名字啊。」他喃喃自語。

前來報信的輔助監督忐忑不安起來,因為眼前的咒術師的神情很不對勁。

「請節哀。」輔助監督低聲說,「雖然您現在肯定很難過,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任務,您的朋友應該也不會希望,您因為聽了他的死訊而放任更多人死亡。」

「……節哀?」

輔助監督退後了一步。

因為他彷佛能從那雙漆黑的眼睛裏,看到完好無缺的皮囊下,不斷崩潰的內在。

夏油傑放空似的看着空中一會。

如同泥沼一樣的眼神,然後他又回神過來,「那麼?你剛才說的任務是什麼?」

意外的平靜。

但看不出有什麼風暴在醞釀。

「欸?任、任務……啊,對了。」輔助監督慌慌張張的拿出了任務書,說道,「特級咒物』死龍』在鎮靜儀式的時候,侵蝕了其中一個成員,然後俯身了該名男子逃到新宿……」

死龍,是煞氣極重的古刀。

這些有名氣的兵器大多都附上了很強的詛咒,甚至擁有自我意識能反過來控制人類,所以會定期進行鎮靜儀式。

夏油傑低頭看着任務書,但對方的聲音卻傳不進耳中。

上次聽到悟的死亡后,他是怎麼反應來着……

他什麼反應都沒有。

——這次是她死了。

那個被他親自護送過無數任務的少女。

其實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她本來就沒有悟那麼強,沒了他跟在身邊,哪天死掉也不奇怪。

夏油傑甚至能理智地認知到這點。

「知道了。」他平靜地抽走了任務書,坐上自己操控的咒靈前往新宿。

一路上,在想什麼呢。

突如其來的噩耗,令他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仍然保持着一片空白似的平靜。

直到他抵達新宿的時候,才被鮮紅的景象召回神。

宛如人間煉獄一樣的景象,地面滿是鮮血,被咒物「死龍」附身的人揮刀砍殺驚慌逃跑的路人。

「血……嘻嘻、我想要更多血……」被死龍俯身的男人青筋暴起,露出扭曲的笑容砍向一個正在尖叫的女人。

一條生命瞬間消逝。

看起來像女人的丈夫的西裝男子哀痛地大叫了一聲,拿着一把防身用的小刀反殺回去。

「死龍」根本不滿足於同一個宿主。

它立刻就俯身在西裝男子身上,本來就因為復仇而亢奮的西裝男子順着這道殺意,又找起下一個受害者。

——宛如屍體派對般混亂至極的局面。

不過是被咒物誘惑了一下,就可以對同類展開屠殺。

總是這樣的……弱小,醜惡。

她居然為了保護這種東西而死嗎?

夏油傑慢慢走着,血花飛濺的街頭到處都是慘叫。

這個世界不對勁。

自從她跟伏黑甚爾那一戰之後,咒靈災害開始莫名其妙多起來,如同蒼蠅似的到處冒出來。

他人的悲鳴與慘叫,都習慣到近乎麻木的程度。

「嗚……」

夏油傑聽到哭聲從腳邊傳來。

那是一個頹然坐着的男人,抱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兩人的無名指上有一樣的戒指。

「我以前見過這樣的制服……」男人扯住了他,

顫抖地對他指責道,「你是來救我們的吧?為什麼這麼遲過來!為什麼你不救她啊!」

也許是對方的聲音太過絕望。

「……」

夏油傑沉默了一會,鬼使神差地說,「我重要的人們也死了。」

眼前哭紅了眼的普通人愣了一下,但看到懷中已經沒了聲息的戀人,只是憤怒地喊道,「那關我們什麼事?救人就是你們的工作吧,誰管你的誰死了啊!」

「……」

「是嗎。」

原來這就是回答。

真是太過遲來的解答啊。

果然徹頭徹尾都是無藥可救的猴子。

這種弱者像過度繁殖的猴子似的遍佈各處,強者卻為了他們無聲無息地死去——悟是,她也是。

這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你要成為怎樣的人,是你之後要決定的事。】

九十九由基的話,又在腦中出現了。

本來的他,當了個怎樣的人呢?

日復一日吞下比嘔吐物還難吃的咒靈,看着一個又一個友人送命。

就為了眼前這種毫無感恩之情、隨隨便便就殺人和丟命的猴子。

真是笑死人了。

只要一天會漏出咒力形成咒靈的非咒術師還無恥地堂堂活着,咒術師的血淋淋的路就不會結束。

悟、還有她。

……下一個是誰?

「我已經決定好我的道路了。」夏油傑喃喃自語,聲音冰冷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這才發現,自己正在不受控制的憤怒。

從上次聽到悟死去后,就一直燃燒從未間斷過的怒火。

夏油傑放出咒靈把所有被附身過的人都殺了。

「把這些死亡視作我最後的恩惠吧。」他喃喃自語。

高專的制服被他脫下了,白色的襯衣濺上了別人的鮮血。

殺人……不,只是殺猴子而已,完全沒什麼特別的。

只有「啊,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的感覺。

然後他慢慢地走回家。

他要創造一個只有咒術師的世界。

——這個很久以前就冒出來,卻被那個少女死纏爛打阻止的念頭。

現在,再也沒有人能阻止他了吧。

夏油傑走進家裏,喚出了咒靈。

然後……熟悉的咒力氣息卻傳來,然後是一道不可置信的聲音,「傑,你在幹什麼?!」

他睜大了眼睛。

式守更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十分鐘前還信誓旦旦的認為傑不可能殺人,但他、他……到底在做什麼啊。

他這是要對家人下手嗎?

「你沒有死啊……」夏油傑震驚的喃喃自語。

他的表情像是想笑又難過的表情,「不過也一樣吧,我已經決定了,我會去追求我的大義。」

——他不對勁。

高專的外套下隱隱傳來血腥氣味。

顯而易見的厭倦至極的眼神,嘴上卻說着「大義」什麼的。

「什麼大義?」她有不祥的預感。

「我要創造出一個只有咒術師的世界,把非咒術師一個不留的清理掉。」他微笑了一下。

……

…………哈?

他在說什麼傻話?

昨晚睡傻了嗎?還是說沒有醒的人是她?

「這是什麼玩笑嗎?」她愣愣的問。

「不是玩笑啊,這就是我想要活下去的方式。」夏油傑只是平靜地回答。「當然我不會奢求誰都理解。」

「你們怎麼了?」夏油夫婦看着兩人莫名其妙

的對話,滿臉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對她露出笑容,「這不是上次照顧我們孩子的同學嘛,真是謝謝你,要留下吃飯嗎……」

式守更紗差點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這樣充滿關愛的雙親,明明是她奢求不來的東西。

他怎能一句「大義」就棄如敝屣——

「我們出去說吧。」她抓住夏油的手腕想把他拖出去。

但他卻紋風不動,「有什麼話在這裏說吧,我不會改變主意。」

「你是認真的嗎?」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要對這麼重要的人動手嗎?就為了那什麼大義?」

「我不明白啊。」

「你明明說過,咒術師是為了保護普通人而存在的……」

可是只是一轉眼,他就改變了說法。

「那又怎樣?」

他看起來並不在乎自己以前說過什麼,「你在用什麼立場阻止我呢?」

「當然是朋友啊!」

朋友嗎。

夏油傑停頓了一下,真令人心情複雜的發音啊。

他不會再動搖了,那種為醜惡的猴子而拚命、毫無意義可言的生活,他不打算再經歷一遍。

下決定的一瞬間,他如釋重負的整個人都輕鬆了。

「那你就不應該來妨礙我。」他笑了笑,近乎憐愛地說,「這也是為了你——你這麼弱,一個不留神就會倒下。要是我不去捏滅源頭,你……還有其他咒術師下次還會消失吧。」

——他病了。

式守更紗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點。

明明是比任何時候都要平和的表情,扭曲的不可能的執念卻深深侵蝕了他的雙眼。

「你、你清醒一下……」她乾巴巴的說。

要殺光所有普通人,還要對親人下手——

這已經完全超越了正常人的認知,是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勸說的程度了。

「我也已經很強了,不會隨便死掉,七海他們也……」她的聲音弱下來。「那個大義真的是那麼重要的東西嗎?重要到能捨棄一切?連深愛的人都殺掉?」

「傑,你肯定會後悔啊。」

他是那麼的溫柔。

總是承受着別人不能容忍的痛苦和壓力,去保護別人。

這樣的他要把所有都扔開,走向這種沒有結果的路——

「後悔?」

夏油傑的聲音很輕。

那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主意的意味。「所以你用了我會失敗和動搖作為前提,去看待我的主張。」

——因為那完全就是異想天開,自尋毀滅的做法啊。

她不知所措的想道。

「如果我現在繼續保護那些猴子,我才會真的後悔。」他淡淡的說。「我的理想確實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但既然已經決定了,我現在要做的只是盡己所能。」

「……那我不會讓你過去,即使要動手。」她抿唇站在他面前說,不打算讓他通過。「傑,你現在不是正確的。」

「是嗎。」他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就像早就料到她會這樣說,「那什麼是正確的呢?冒充別人的身分嗎?」

她怔然的看着他。

「誰來定義什麼是正確?——強大的人?高潔的人?」

他不看她的表情,刻意說道,「在我看來,你似乎無法對我的大義說三道四。」

——如果她能這樣知難而退就最好。

然而,預想中的受挫表情卻沒有出現。

她只是沉默了兩秒,慢慢地吐了一口氣。

「真不巧,我剛剛聽過更難聽的。」

她動了動手腳,面無表情的說,「早知道應該直接開打的,免得你也吐出

那麼不中聽的話。」

「但是,我可不想跟你打架呢。」夏油傑嘆了一口氣,慢慢直起身體。

他脫下外套,裏面染血的白色襯衣露出來。

夏油夫婦驚呼著後退——他們面面相覷了一會,就飛快地逃離屋裏。

大概能聯想到他們兒子剛才在說了什麼吧。

她已經擺出戰鬥的姿態攻上去。

剛剛她為什麼那麼想找傑來着……算了,她忘記了。

現在她只有一件事情要做——

既然都說服不了對方,那就只能用咒術師的傳統方法。

勝者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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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替身的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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