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章 相遇

一百一十二章 相遇

「元帥到!」

隨着親兵的一聲喝,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分別退向左右。

岳飛板着臉站在中間:「誰先動的手?」

岳雲髮髻被扎的有點鬆了,有幾分狼狽但還有些不服氣。

「父帥,是她先動手的。」

楊琳才不是個吃虧的主,開口回懟:「是他先說我的!」

岳飛:「他說你們什麼了?」

楊琳:「他說我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說我們就知道欺負老百姓,是狗漢奸。」

岳飛:「來人,岳雲對老百姓動武觸犯軍紀,拉下去軍杖十二!」

親兵上前將岳雲拉走。

岳飛又道:「我知道連日行軍弟兄們都很累,可我不希望再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力氣留到戰場上去打敵人,誰也不許對自己人動手,都散了!」

周圍大小軍卒全都立刻散開。唯有楊再興留了下來。

岳飛又對趙廷玉三人道:「岳雲是兒子也是我的先鋒,他犯了錯我照樣打他,因為我這裏是軍隊,可他說的沒錯,幾位上差若是家裏沒幾個硬角色恐怕這麼小的年紀得不到這樣的差事,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派你們幾個乳臭未乾的孩子來這裏幹什麼,總之你們現在沒事了就立刻離開吧,待在我這裏不方便。」

岳飛轉頭看見了楊再興:「你怎麼在這兒啊,我說兄弟你今年三十五了吧,怎麼還欺負小孩子呢!」

楊再興低聲耳語:「我的帥爺,這姑娘會使楊家槍,我要問問她。」

楊再興攔住楊琳:「姑娘你的槍法和誰學的?」

楊琳:「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在下楊再興,不知姑娘叫什麼名字?」

楊再興像個鐵塔一樣站在楊琳面前,又自報家門和名姓。楊琳聽到楊再興的名字愣住了,那封父親留下的信至今還留在她的枕頭裏。

朱罡見楊琳不說話便替她說道:「她叫楊琳,她爹楊再青,她師父是凌音閣的,她這兩下子都是她師父教的。」

楊再興顯得有一些激動:「楊再青,那你祖父是誰,你爹現在又在哪?」

趙廷玉見楊琳愣在當場便推了她兩下,說道:「楊琳,你怎麼了,問你呢?」

楊琳被趙廷玉一推,這才回過神來回道:「我沒見過我祖父,只知道祖上是山西磁州。」

楊再興追問道:「楊姑娘,你父親現在在哪裏,我有個堂弟,叫楊再青,年輕時他誤入歧途去了江浙一帶,我曾去找過他,可是十二年來音信皆無。」

楊琳:「我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了,十年前我父親被武德司鄧恩所害於九江,只怪我自己學藝不精,難以為父親報仇。」

岳飛在一旁道:「武德司,本朝開國之後不就被皇城司所替換了嗎,鄧恩又是哪個?」

楊再興思索片刻,將頭頂發簪取下拿在手裏問道:「你可見過此物?」

楊琳看了看發簪搖搖頭:「父親沒有這個簪子,不過我家的老管家楊洪爺爺倒是有一個。」

楊再興:「楊洪,可是有點駝背?」

楊琳點了點頭。楊再興心中說不出來的喜悅,楊家落敗之後他四處打聽兄弟們的下落,在嶺南找到了落草為寇的弟弟楊再思后一起來到了岳飛的岳家軍。現如今又碰見了楊琳自然是格外的親切。

楊再興:「對上了,對上了,孩子,我是你爹的哥哥,是你的伯伯,咱們是一家人!」

楊琳自幼被五音奇才撫養長大,除了父親楊再青,剩下的也就是和師父們親切了。她生活的雖說不上錦衣玉食但較於常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五音奇才對她也是百般呵護,對於眼前這個素未謀面的伯伯楊琳多少存有戒心。

楊再興:「孩子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楊琳:「我和師父們住在凌音閣。」

楊再興眉頭一皺:「凌音閣,那幾個唱曲兒的官妓?」

楊琳聽他這麼說自己師父立刻就不願意了,就算他和自己父親是兄弟,可畢竟素未謀面又怎能忍他出言羞辱師門,說話便少了些客氣:「我師父她們不是什麼官妓!」

楊再興知失言了,立刻解釋並帶有關切的問道:「是是是,孩子你們這是要去哪?」。

朱罡見狀過來打圓場:「我們領了上峰的命令不便透露,岳元帥,我們還是先告辭了,免得耽擱了大事。」

岳飛也看出來二人的尷尬境地便支開了楊再興,又送三人出了營門。臨行前對三人道:「此行若有難處,盡可往我岳家軍的方向,岳某自當給予庇護。」

趙廷玉三人同時道:「謝元帥!」

辭別了岳飛三人繼續北上,楊琳一時無法接受楊再興的出現有些悶悶不樂。朱罡見她臉色難看便有意調節氣氛道:「想不到楊大小姐還有做將軍的親戚,看起來今後是要前途無量了呀。」

楊琳道:「要是我有朝一日做了官,就先想辦法給你按上個罪名把你關起來,省得讓你這張破嘴成天胡說八道。」

趙廷玉:「做官當然要當一個好官了,當為民除害造福一方。」

朱罡:「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官若是不貪怎麼保住自己的飯碗往上爬呀,清官若是不奸又豈是貪官的對手。」

楊琳:「興亡苦百姓,輸贏殿上臣,豈知牧民者,世代朝中人。」

朱罡:「你這是要唱起來呀?」

楊琳:「什麼呀,我只是突然覺得這段唱詞挺有道理,你看看那個岳元帥,他拋頭灑血的才混到這麼一個位子,再看看那個秦相,只是動動嘴皮子就位極人臣了。」

趙廷玉聽二人的對話聽的一知半解,忽聽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有人來了。」

趙廷玉招呼二人回頭看去,只見楊再興縱馬而來,一邊跑一邊招着手。

「等一等,等一等,吁~」

楊再興勒馬與三人近前翻身下馬,將一個小麻布包袱舉在楊琳面前。

楊再興:「孩子,你的槍法磕磕絆絆並不完整,這是楊家槍法,你要好好練習。」

楊再興打開包袱,一本一指厚的書本映入眼帘,楊琳接過包袱遲疑了片刻,眼中不知道為什麼淚珠打轉兒。她向楊再興作了個揖:「謝伯伯賜教。」

楊再興笑了笑:「我,我得回去了,你們路上小心。」

楊再興駕馬而去,楊琳望着他遠去的背影默默的揮了揮手。

……

蒲羅滿面春風的笑對着惠屠:「堂主但請放心,我怎會辜負王爺和護法的厚愛,糧食,鐵、銅都已經裝了船,海鯊幫,巨鯨幫還有操江水寨的兄弟們各個都是信的過的,只是這鹽巴一時難以湊齊,姓文的那個傢伙頑固不化,護法要是着急可先將碼頭上的東西送去陳塘。」

「蒲大人在這松江府隻手遮天,江面到海上哪條船敢不聽你的呀,收拾個賣鹽的很費力氣?」

惠屠陰陽怪氣的說着,將一支精緻木匣子擺在了桌上。匣子打開,亮出裏面三顆貓眼大的夜明珠冷光綻放。蒲羅一眼便認出了這是貨真價實的真東西,滿臉堆笑的說道:「王爺和護法真是錯愛咯,老朽哪受的起這樣的物件。」

惠屠:「給你的就拿着吧,把事辦好了就行。」

蒲羅的大紅鬍子幾乎要樂的翹起來:「那老朽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來人。」

門外走來一丫環,端著托盤低頭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蒲羅揭開托盤上的紅布,一塊巴掌大的銀色牌子拴著流蘇紅繩,牌子上寫着紋銀三千兩。

蒲羅接過來遞給惠屠:「這是嘉興銀號的憑票三千兩,聊表寸心,堂主可不要推辭,還望堂主替老朽美言幾句呀。」

惠屠砸吧著嘴又搓了搓手:「哎呀,這受之有愧,卻之不恭啊。」

二人相視一眼仰天大笑。

「老爺,老爺。」

蒲羅的家僕快步跑來。

「無禮,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蒲羅瞬間沒了笑臉,呵斥手下奴僕。

僕人湊到蒲羅耳邊耳語道:「朝廷來人了。」

蒲羅聽完眼珠子一轉,反手抽了僕人個大嘴巴,裝作生氣的厲聲喝道:「混賬東西,惠堂主在這裏還跟我咬耳朵!」

蒲羅轉而對惠屠笑道:「堂主莫怪,手下人不懂事,我哪裏有點小事要去處理,堂主在此稍座。」

惠屠笑道:「既然大人忙碌,我也不便叨擾,告辭。」

蒲羅送走了惠屠,目送他離開轉而去見朝廷的人。

「官人到此,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蒲羅從門外開始抱拳作揖,進了門更是鞠躬道歉,盡顯恭謙姿態。

「蒲大人請起。」

客氣寒暄之後來人直接問道:「皇上海狩歸來百廢待興,臨安要擴建已接納從龍之民,這衣食住行之物不可缺少啊。」

蒲羅笑道:「是是是,我這也這積極籌備,吃的穿的用的基本上都已經配齊了,現在正在碼頭上清點,只要裝了船要不了兩天就能送進臨安,只不過。」

蒲羅佯裝為難的欲言又止。

「只不過什麼?」

蒲羅:「只不過這食鹽還缺了些,嘉興文固那邊遲遲沒能送來。」

文固經任翹楚的事情對市舶司有所察覺,但手裏沒有十足的證據所以不敢打草驚蛇,於是藉著獻銀兩的機會命文丹青和文聘進京,上下打點。這官員也是其中的受益者,故而說道:「唉,這兵荒馬亂的想必是他那裏出了問題。」

蒲羅聽罷立刻笑道:「是是是,文官人向來忠義斷不會有非分之想,必然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

「既然如此我也得馬上回去了。」

蒲羅:「大人請留步。」

官員出了市舶司的門進了轎子,手捧著一顆貓眼大的夜明珠端詳一番,滿臉笑意。

……

趙廷玉三人畢竟耽擱了些時辰,一路上緊鑼密鼓的趕路,兩天的路僅走了一天,等進了汴梁城已經是天光大亮。城門口加派了金國士兵把守,牆上還貼著幾張通緝令,上面分別寫着金國文字和漢字。

城門口的漢人士兵敲著鑼不斷對行人喊著:「縱火兇犯,罪大惡極,凡助抓捕,賞銀五百!」

三人遠遠的聽見士兵敲著鑼喊,便不敢往城裏面進,可到這裏了就是為了進城,於是抓了些土抹在臉上。朱罡更是搞怪的歪著嘴擠着眼。

楊琳見狀低聲道:「要不我幫你一把,把你下巴卸下來?」

朱罡:「你個姑娘家的能不能文靜點。」

三人順着隊伍到了城門洞處,這才發現牆上貼的畫像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雖然畫像下面寫着他們六人的名字,可上面畫的人各個長像兇悍,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三人順利的過了檢查。

趙廷玉道:「岳元帥說我的頭值一千兩,可是上面怎麼才寫了五百兩?」

朱罡:「坊間瞎傳的唄,三人成虎嘛,怎麼,你還很失落?」

楊琳:「哼,等到了晚上我就來把這個東西撕掉,把我畫的這麼難看。」

朱罡:「就是啊,還給趙廷玉畫了臉鬍子,給凌焱畫了個疤,人家長的多周正啊。」

說話間,呼呼啦啦湧來一大批人。個個穿着草鞋,體型健碩,離著好遠就聞着一股熏人的魚腥味。

「散開散開!」

一幫人推推搡搡擠到城門口,將三張新的通緝令貼到了顯眼處,人群立刻聚攏了上去。這次畫的明顯就是趙廷玉、楊琳、朱罡三人。

為首的一個獨眼大漢指著上面的畫像道:「這三個人罪孽深重,敢刺殺四王子殿下罪在不赦,有提供線索者賞銀三千兩!」

三人也被這事吸引,湊上前定睛一瞧上面雖未標明三人名姓,但所畫相貌特徵幾乎與三天一模一樣。恰在這時,一隻手拍在了趙廷玉的肩膀上,緊張感瞬間直衝他頂梁。他怔怔地回頭看去,卻是樊爻站在了他身後。

樊爻操著一口河南話道:「兄弟好興緻,即到了家門口怎不來見我,反而在這裏湊熱鬧?」

楊琳和朱罡也回頭看他,樊爻見三人都到齊了又道:「哎呀呀,弟妹與哥哥也在,正好正好。」

樊爻攬住趙廷玉和朱罡的肩膀,與二人勾肩搭背,將半懵逼狀態下的三人帶至僻靜處。

樊爻:「好啊你們三個,膽子夠大的呀,看見是畫的你們還敢往上湊,說說吧,怎麼來的這麼晚啊?」

朱罡:「路上耽擱了,你怎麼來了?」

樊爻:「欽天監那幫老傢伙,太自以為是了,我說什麼人家也不信,看個天氣都看不準,我不稀的和他們待在一起就主動申請到這裏來了,我都來了兩天了。」

朱罡:「金其龍和凌焱他們呢?」

樊爻:「他們現在可了不得,軍器局和造辦處掙着搶著要他們,風光着嘞。」

趙廷玉:「樊兄來此兩日可有什麼發現?」

樊爻:「問到點子上了,劉家父子在徐州大敗,現在退到山東去了,這裏已經不再是偽齊的國都,金兀朮把這裏當成了前線指揮所,不僅收攏了先前的敗兵和招募了一部分叛軍,還從北方調集了大隊人馬要往這邊來。」

朱罡:「可以啊兄弟,咱們能交差了呀。」

樊爻:「哪有那麼容易,秦相剛接管了皇城司,臨來之前讓我轉達給你們,咱們要在這裏建立起永久的聯絡點,最好是能達到當年東京留守司的規模。」

朱罡:「嗨,新官上任,三把火嘛,說不定熱乎勁兒過去就沒事了。」

兩人聊的火熱卻發現一旁的趙廷玉和楊琳神情凝重,一言不發。

朱罡嬉皮笑臉的打趣道:「怎麼了趙廷玉,是不是自己突然漲價了興奮的說不出話來了。」

楊琳立刻皺褶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與趙廷玉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趙廷玉宛如離弦的羽箭墊步而出,奔向轉角角落,手拈細針扎在那人穴位處,將角落中躲著偷聽的人定住,隨後抬手將他扔到眾人面前。

楊琳伸手抓住那人頸后,問道:「你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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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俠義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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