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夢裏不知流轉多少年

第二十六章

東北和東南都是山，露出水面的是白帝山，水下的是赤甲山，形成一個『門』的結構，對面是原來的草堂河，經過一片谷地，按照風水學，這裏是山龍和水龍交匯的地方，聚集了陰陽之氣，墓葬的好地方。

哪怕是艷陽高照也難有光線能突破到數十米的水下，暴雨的天氣讓水下的小生命都躲藏起來安靜的全世界好似只有自己，光禿禿的水底，灰白的岩石分不清上下左右。

劉雨落在某塊巨大的岩石上，洗洗撫摸光滑的岩壁上面有奇異的紋路，周圍有散亂的破碎的陶片。長江黃河，兩條貫穿這個文明歷史的大河多次改道，這個文明的興衰一定程度上都在受到兩條大河的影響，千百年前這裏沒有被大水淹沒，有繁華的城市和安靜的村落，沿着水道向上有茂密的森林，文人騷客登上白帝山揮舞濃墨。

「教授！收到三峽航道救援機構的信號，風力會增大到十級，降雨量將達到200毫米，這是罕見的暴雨，可能伴有雷暴的現象。他們正在調集直升機救援我們，建議我們棄船。」三副摘下耳機說。

曼斯一遍又一遍的回放錄像，那雙潔白的手讓他想到格陵蘭的冰海，蔓延的冰凌寂靜緩慢吞噬一條又一條年輕的生命，當年最優秀的一批學生永遠的葬身在格陵蘭的海底直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他們的屍體，有些墓園裏十字架下埋葬的甚至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他或許是二代種，甚至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尊貴的君主，學院的路線總是精準而高效，看起來我們不但找到了龍王的蹤跡，甚至找到了龍王的家。沒有和主人打招呼就在他家的樓頂扔下風暴雨雷會不會太不禮貌了些。」

「或許應該再帶上煉金彈頭或是戰術核武器。」屏幕里昂熱晃動手上的高腳杯，這個老頭近些年越來越會享受，即時隔着屏幕曼斯也可以看到鮮紅液體誘人的色澤，這樣的紅酒是珍藏級別的珍稀貨，喝一瓶少一瓶的珍品，在校長辦公室里有整整一面牆。若是放在平時曼斯一定要訓斥昂熱，現在卻沒有這樣的心思，兩個半隻腳踏進棺材裏的老人面不改色，輕微晃動的鮮紅液體顯出昂熱內心並不平靜。

曼斯點頭掛斷通話「回復他們說我們的拖船吃水很深，船身目前還穩定，可以堅持過暴雨，船上有幾個病人，不宜棄船。」

停頓片刻，曼斯對着船艙的船員還有大洋彼岸的指揮室對着說「戰士們，這是摩尼亞赫號，它不是什麼拖船，它是一艘軍艦。現在，戰爭到了！」

話音剛落船身微微一震「地震！教授，是地震！」

地震撕裂了水底，一條明顯的裂痕從遠處迅速逼近，彷佛一柄無形的大刀在斬切，厚達疏密的岩石層開裂下限，巨大的水壓從上而下，像是一個幾十米高的浪砸在劉雨頭頂。在水底四面的壓力是均等的，只有一種可能導致頭頂壓力忽然增大，就是腳下出現巨大的空腔，數以百萬噸記的水正在灌入那個空腔，帶着他和岩塊一起向下、向下、再向下。

這樣壯麗的自然偉力是蒼白的語言難以形容的，是神話中天缺一角九天之水倒灌人間，是路西法的墮天持續了九日九夜，一直從天堂島地獄。

水底150米深處，劉雨懸浮在幽綠色的水中，抬頭去看上方看不到頭。一面結着數尺厚銅銹的青銅巨牆矗立着，想着上下左右延伸，看起來沒有邊界，水中的塵埃漸漸下落，視野清晰起來。

「如果你看見一面牆，

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看不見盡頭，永遠抵達不了邊界，那是什麼？」撫摸這面青銅巨牆劉雨喃喃自語。

「這樣壯麗的文明居然會敗亡嗎？」劉雨不明白是什麼讓這樣的文明走向末路，這樣壯麗的奇迹放在如今也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奇迹。有無與倫比的個體力量和智慧，掌握長生技術還有煉金言靈這樣的技術，是什麼樣的原因能導致這樣一個偉大的文明消亡？只是因為殘暴或是叛亂這樣可笑的理由？

地震停止，通往龍類之國的門卻已經打開。劉雨能從銅銹上看出那個斑駁的印記，和在外面找到的陶片上的印記完全一樣，一張在火焰中灼燒的臉。

「龍王諾頓是把整座山鑿空作為模子，把銅漿從山頂灌入，青銅之城成型的同時，高熱導致山岩崩裂，一座完完全全由青銅鑄造的城市，他的棲息地。活靈...」劉雨撫摸那張青銅鑄造的大臉「科技樹點的可太歪了...」

鍊金術的偉大成就，用最純凈的物質容納精神，而後作為這裏的守衛。龍族文明的兩大方向，煉金的本質是對元素的再造，最終練就死去的物質精神，言靈的本質是對精神的揮使。

說起精神劉雨可就不困了。活靈這樣的放到技術還不如在門上放一個「狗和劉雨不得入內」的牌子更好用。

劉雨閉上眼睛，向青銅臉注入精神。沉默了片刻，那東西緩緩地張開了嘴，像是打哈欠似的。青銅壁深處傳來金屬加熱碎裂的可拍聲音，一個直徑約有一米的漆黑洞口出現在青銅壁上，上下都是那張青銅人臉的牙齒，那絕不是人類的牙齒，一枚枚鋒銳的像是匕首。

「哇哦！充滿藝術氣息。乖乖康斯坦丁...我來接你去看金魚。」

水流不會給劉雨造成任何阻礙反而推著劉雨前進，貼身形成間隔半厘米的氣泡讓劉雨在青銅城裏快速的穿梭。

劉雨並不着急。這個時間諾頓還在大洋彼岸窩在被窩裏打電動，康斯坦丁縮在卵里要等被解刨的時候才會醒過來，龍侍曹參大概率在離青銅城不遠的地方呼呼大睡，即時沒有睡他也不會進入青銅城內部。他不會進入君主沉睡的青銅城。

青銅鑄成的煉金牆壁隔絕所有可能的探查手段，在這裏不論是小魔鬼還是奧丁都無法探查。掌握青銅與火權柄的君主給自己打造了一個完美的墓穴。深綠色的波紋層層蕩漾投在一件不可思議的青銅器上，圓形的，四周是一圈鋒利得如同狼牙的結構，像是一件古老的殺人兵器，第一眼看到就讓人想起如果投擲出去，它會呼嘯著劃出詭異的弧線，咬在敵人的脖子上旋轉。

劉雨揮手，那間利器漂浮而起，在水中瞬間提速劃過弧線撞在青銅壁上撞的粉碎。

青銅壁上留下清晰的痕迹，古樸的紋路被利刃割開凹陷一公分有餘。

「了不起的技藝。」劉雨讚歎，這樣的材料在水中浸泡千百年之後還能承受這樣劇烈的加速度，甚至還能造成有效的殺傷力。這樣的東西拿到世面上至少不得是越王劍那樣的國寶？死刑起步的那種。

再往前走，第二個金屬圓盤出現在視線里，它的青銅牙和第一個金屬圓盤的青銅牙緊緊咬在一起，之後是第三個、第四個，數不清的金屬圓盤佈滿了一面高度數十面的青銅巨牆，每一個金屬圓盤都被中央的一根鐵軸釘死在牆上...

煉金機械，劉雨毫不懷疑這東西的功用，諾頓是此中翹楚，他親自煉製的東西沒有生鏽不能運作的可能。在原著里這些東西被激活之後整個青銅城都會活過來，但是這玩意並不是全自動的。普通的活靈不能維持這樣龐大的機械組，必須有精通此道的人才有能力激活並運作。

翻身潛入水下，這個恢弘的青銅之城中都是一個又一個的空穴，每個空穴以青銅甬道相連，被水淹沒之後，大部分甬道都為於水面以下的位置，像是一個半浸在水中的蟻穴。

抬起頭，仰望這個空穴，空間巨大得彷佛一個巨人的宮殿，穹頂上刻滿了古老的花紋，那是一株巨樹四散的枝葉，葉片和枝條彎曲成無法解讀的字元。

「龍文？」劉雨猜到了什麼，奈何這種文字學習起來實在有些難度，三維的文字每個符號能代表人類文字數十個，甚至上百個位元組的含義，要是沒有工具書的輔導靠自己觀摩學習實在是不現實。

複雜的花紋不斷地進入劉雨的眼睛，這些花紋的複雜程度匪夷所思，樹葉攢集在一起像是一張一張的人臉，分拆開來又確實是一種消失多年的古文字，在穹頂上逆時針旋轉。劉雨把這些符號全都先記錄到腦子裏，將來總會用到。

蛇臉人的雕像不過幾十厘米的高度，和他們進入這個青銅城時所看到的和人等高的蛇臉人雕像不可相比，它穿着中國古代的袍服，捧著很中國風的牙芴，站在一根橋形的青銅桿上，微微低着頭，顯出恭敬的樣子，姿勢像是對着前方的人傾訴，但它的頭部卻是一條眼鏡蛇的樣子，細長的脖子從袍服的領子裏探出來，極其地突兀。

這樣的雕像成千上百，整齊的陳列在青銅壁的兩邊。他們彎腰行禮，劉雨能想像千百年前君主走過這條長道，臣子們低着頭整齊的陳列兩邊，莊嚴肅穆。他穿着黑色的禮服一步一步的踏上階梯最終停留在最高處，他轉過身，接受群臣跪拜。

他們高呼萬歲，呼喊聲蓋過長江奔騰的流水，一浪高過一浪。

後來叛臣殺死他的軍隊，舉著旗幟喊殺的聲音比當年的朝拜聲更大，雙子擁抱在一起大火融化青銅，利劍刺穿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