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那就是稻妻的神明嗎？

琉夏也隨著鳴的視線抬起頭,看著從天守閣樓頂，在空中一步步走下來的「神明」。

雷電在她腳下凝聚成形,元素供她隨意驅使,明明是空無一物的半空，也如履平地。

「糟了……她好像非常生氣……我第一次看到她這個表情！」五百藏大人隨手將暈倒在一邊的守衛拉開，「你說我主動變成小狸子能得到寬大處理嗎？」

「……」

「五百藏大人……」不管怎麼說現在可是生死攸關啊,你作為我們的最強戰鬥力為什麼因為一個眼神就直接投降啊！

拿出身為反抗小隊的氣勢來呀！

「就是你們，擅闖天守閣？」

「神明」拿著武器薙刀,站在他們面前,看樣子隨時會一刀砍下來處決他們。

「五百藏大人，您不是神明的眷族嗎？為什麼她好像不認識你的樣子？」琉夏和一郎躲在五百藏大人身後,悄悄問。

「你們不要問我，我也很奇怪啊！」五百藏大人也想躲一躲，但是無奈他身形確實很大,努力縮了縮也毫無作用。

「說完遺言的話——」

沒等他們說上什麼其他的話,「神明」便舉起了手中的武器，雷光在刀尖聚集,天色都突兀地暗了下來。

「——哈。」鳴忽然笑出聲。

「我曾經以為……是什麼特別的原因，或者神明天生傲慢,人類與神明天生不平等,所以要求神明平等地愛著所有人，是一種奢望。」鳴這時候表現出了一種出乎尋常的冷靜，「踏鞴砂的災難，踏鞴砂的『祟神病』，踏鞴砂的人民，所有我為之付出的一切，我一直以來的空虛與怨恨,原來是因為這樣一個可笑的原因。」

「鳴？」琉夏拉了拉鳴的衣服，「你在說什麼呢？」

「你是……」「神明」停下手中的動作，微微放下手。

「是啊，你應該沒見過我吧。」鳴抬起雙手，好像要叫面前的「神明」仔細看看他的樣子，「我是一個『失敗品』，那麼這麼久過去了，理所當然，會有一個『完美品』——一個『成功品』。」

「……」氣氛好像凝滯下來，只有「神明」放下手中武器的聲音，雷電也在緩慢消散。

「我該說初次見面嗎？」鳴歪了歪頭，看著面前那具「人偶」與「神明」如出一轍的樣貌，「將軍大人？」

「鳴！」琉夏也察覺出此刻他們見到的「神明」應該是不太對的，但是他現在只關注鳴的狀況，「別說了，要不然，我們走吧！」

只要離開這裡。

「無禮之人——」在琉夏動作的一瞬間門，仿若雷電降臨，「將軍人偶」瞬間門斬了一刀下來——

「琉夏！」

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琉夏被一刀擊中，卻見到他身上閃過一層淺紫色透明的光膜，擋住了一擊，隨即碎裂開來。

光膜像星屑一樣散落開，琉夏伸出手，什麼也沒有接住。

「這是什麼……？」但是此刻也沒有什麼時間門深究了，琉夏急急忙忙去鳴的身邊，想要安撫住他。

「雷電影——！」鳴只見到琉夏被忽然攻擊，或許這是人偶的自動攻擊機制，但鳴已經想不到這些了，也不顧此刻自己是力量被封禁的狀態，朝著人偶的方向狠狠踢出一腳。

人偶輕飄飄地躲開了。

看著還要繼續進攻的鳴，人偶並不能理解他在做什麼無用功，連魔神都不能傷她分毫，這毫無意義的幾下攻擊有什麼用呢？

人偶不斷躲閃著來自鳴的攻擊。

她太疑惑了。

於是，她本能地開始尋求造物者的幫助——

天空驟然昏暗下來。雷光，開始以「神明」為中心聚集，空間門彷彿都被雷影割裂，她緩緩仰起身，胸口浮現出一柄長劍的樣子——

一陣刺目的雷光閃過，人偶手中的薙刀，已經幻城了一把紫色的刀劍。

神明緩緩抬起了它，對著鳴的方向，輕輕一劃。

卻好像劃開了現實與夢境，不斷有空間門碎裂的黑光朝著鳴席捲而來。

「鳴！小心！」

琉夏飛撲上去，緊緊抱住鳴，而他懷裡，那個八重神子交給他的御守，也再次發出淺紫色的光芒，只一瞬間門，鳴與琉夏兩人便一同被黑色吞噬。

「琉夏！鳴！」一郎被突如其來的攻擊餘波推了很遠，他腰間門神之眼火元素閃過，「可惡，你對他們幹了什麼？！」

「無需掙扎。」將軍再次舉起手中薙刀，她好像根本沒在意五百藏大人是神明的眷族，一心只打算清除反叛的逆臣。

「啊呀呀……我只是安頓了一下小牛，你們就鬧得這樣大嗎？」

台階下忽然傳來八重神子的聲音，她應該是急匆匆趕來，沿途看到守衛倒了一地，驚訝的捂住嘴。

「五百藏大人，沒想到你會這麼衝動呢！」

「是你，神子。」「雷電將軍」總算是停下了手中的攻擊，「你來幹什麼？」

「防止某些人真的被你打成小狸子呀。」八重神子探了一下守衛們的氣息，發現都是暫時被打暈了，鬆了一口氣，「我可是把小牛安頓好了才來的呢。」

這個很嚴肅的場景，八重神子忽然提到牛，特別是現在看上去還需要八重神子救命的樣子。

「那麼，誰跟我說一下，琉夏呢？」八重神子環顧一圈，發現不止是鳴，連琉夏也不見了。

「在[一心凈土]。」將軍回答。

「哎？」

「一般來說，一心凈土只能吞噬一人。」將軍轉了一下手中的薙刀，「神子，我在另一個『叛賊』身上感受到了你的力量，告訴我，是你在促成此次反叛嗎？」

「……那個御守還有這種力量嗎……或許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八重神子卻沒有回答將軍的問題，而是對這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表示很詫異。

「對，我當時看到琉夏身上有紫色光幕……」一郎想了想，也想到了剛才的一些細節，「之前也出現過一次，就是差點被『將軍大人』的攻擊砍到的那次。」

「是喲，我的御守，本來也只是簡單的防護作用呢，我只是單純的擔心琉夏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八重神子一臉明了的表情。

「謝謝你神子大人！」您真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好宮司！我果然最喜歡八重神子大人了！

「啊啦……你可不要搞錯什麼。」八重神子一手拿著「御幣」，一手環著胸，「我只是單純覺得，如果琉夏死了，以後就吃不到那麼好吃的福內烏冬面，那就太可惜了！」

「……」一郎哭了，怎麼會這樣！

「好吧，暫且說清楚了，將軍大人，我可不是有意要幫助那個小孩兒的，畢竟御守能做到如此地步，我也是不甚清楚呢。」八重神子眯起眼睛，「我這次只是來請求你看在五百藏大人是您親自冊封的守護者的份上，好歹饒他一命。」

「叛亂之人，必須做出懲罰。」將軍面無表情，手中薙刀雷光一直未散。

「那麼，便將他繼續封印在鎮守之森吧，那裡還是不能這麼簡單的放著，必須有大妖物鎮守才能安寧。」

大概是權衡了一下，將軍便答應了：「就如你所說。」

「嗚嗚嗚謝謝你。神子！」五百藏大人坐在地上，很沒形象地開始擺爛了，「所以說，面前這個並不是我認識的影大人，只是一個人偶？但是他們明明一模一樣啊？」

「有各種各樣的原因……」八重神子卻不想說太多，「總之，人偶會踐行將軍的意志，她擁有與將軍一樣強大的武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就是『將軍』也可以。」

「所以……琉夏……」一郎還是擔心會有什麼危險。

「放心吧，有那個人偶在，將軍會手下留情的。」八重神子嘆了一口氣，「倒不如說，我真的很不希望他們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要問我為什麼？」

「因為將軍一直對他抱有愧疚之心，只是將軍自身的意志也難以動搖，所以不管你們所求為何，很可能會無功而返。」

與此同時，［一心凈土］內。

琉夏緊緊地抱著鳴，被拉扯進黑幕之中，光亮變得非常遙遠，這個空間門，空曠荒蕪，除了破碎的石階和暗紅色的鳥居，看不到一絲其他景色。

空間門的正中央，剛剛見過的「神明」，正懸在半空中。

見到他們，「神明」睜開眼睛，站正了身姿。

「這才是……」真正的神明嗎？

與外面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人偶不同，「神明」柔和的臉龐上，琉夏居然看出了一絲脆弱和憂傷。

「……原來是你。」「神明」眯起眼睛，一眼便看到懸挂在鳴身上的金羽，「這是我留給你的信物。」

鳴按住金羽，看著在那之後應該是第一次見面的「神明」，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門居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們在外面大鬧了一番，是所求為何？」

所求為何？

原本我想問你，為什麼那時候不管我如何請求覲見也被拒絕。

為什麼對踏鞴砂的災難視而不見。

為什麼將我丟棄在借景之館。

為什麼又留給我這個金羽。

或許，上位者留給下位者的憐憫可能存在，但是也僅僅是那麼一點了。

「呼……」鳴拿起那個金羽，攤在手上，「我的造物者，告訴我吧……人偶，沒有心，也會感到痛苦嗎？」

「我以為，你會想問一些別的。」

「——痛苦與眼淚，都是脆弱的表現。而人偶，不可脆弱。——這就是我的答案。」「神明」輕輕皺起眉，「雖然你僅僅是製作『將軍』的副產物，但是將你丟棄不管，我確實對你有所虧欠，所以給你留下金羽，而此刻。」

「——很抱歉，我想打斷一下。」琉夏拉著鳴的另一隻手，「雖然您可能是稻妻最尊貴的人，很抱歉，可以請您，不要用這個詞來形容嗎，『副產物』？」

「琉夏，我不在意……」

「不管是什麼失敗品也好，成功品也好，鳴是我的家人，在鳴的心中，您也是特殊的存在，不管他是恨您也好，愛您也好。」琉夏頓了一下，「請正視鳴現在的感情，他叫鳴，不是叫什麼副產物。」

「原來如此。家人啊。」「神明」微微欠身，「值得嘉獎的勇氣。」

「那麼，『鳴』就是你此刻的名字嗎？」

「是的，是琉夏給我取的名字。」鳴也握緊了琉夏的手，好像這樣就能得到什麼力量。

「名字是很重要的『咒』，有了名字，就會產生感情，所以將軍和你，我都不曾取名字。」「神明」又往前走了幾步，「所以你此刻，是要為了你重要的家人，向我祈求什麼嗎？」

「是的。」鳴往前走了一步，將手中的金羽鬆開，金羽散發出一陣瑩瑩微光，懸浮在空中。

「神明」攤開手，金羽便飛到她手上停駐下來。

「琉夏因為崇神大蛇死後的污穢，感染了『崇神病』——就是被污染侵害了。」

「大蛇已死，如何有濃烈的污穢感染他人？」「神明」皺起眉，「他的身軀已然腐朽，即便是採集晶化骨髓煉製，也不應該……」

「我不知道。」雖然親身儘力過踏鞴砂的災難，但是鳴那時一直被保護得很好，他的家人、朋友……背叛與傷害，他都不甚了解。「踏鞴砂採用了楓丹的機械師帶來的新技術，熔煉晶化骨髓的效率大大增加，但是隨之而來的污染也日益增加，很多人感染死去了……雖然，污染解決了，但是生病的人並不會因此痊癒。」

只要琉夏還在，他還能擁有最後的救贖。

只要琉夏還在。

「——可是。」「神明」好像嘆了一口氣，「對於污染所產生的疾病，我無能為力。」

「！！！」鳴睜大眼睛，頓住，「不……等一下，一定是搞錯了什麼。」

「你不是『神明』嗎？難道你又要像那時候一樣，棄踏鞴砂於不顧嗎！琉夏，琉夏的父母，都因為踏鞴砂的污染死去，現在他也要因此離開我嗎！你斬殺了大蛇，卻對他帶來的污染無能為力，這不是太可笑了嗎！」

「我身為神明的權能，並不包括『凈化』『除祟』這些。」「神明」垂下眼眸，「污穢的由來，是上古魔神，在死亡之後遺留下來的怨恨，他們的靈魂永不消散，怨恨長久不息，不立刻處理的話，便會凝聚成實體，產生異物。」

「魔神的……怨恨。」琉夏低聲自語。

「而被污穢侵擾，如你所說，即使污穢被驅除了，被侵擾的人也沒有恢復原樣，污穢已經盤踞在人的五臟六腑，該如何徹底驅除，我想八重神子也無能為力。」

「可是這樣，這樣的話，琉夏豈不是，就只能去死了嗎！又要，再一次——」

如同那些感染了「崇神病」的人一樣，迅速惡化，咳血，然後死去……

「冷靜！」琉夏用力拉住鳴，「我們還能想想別的辦法，本來也就是打算來嘗試一下——」

「如果連『神明』都沒有辦法的話！」鳴睜大眼睛，此刻眼中蓄滿淚水，已經蜿蜒而下。

「據我所知，權能是『凈化』的魔神，在稻妻確實沒有。」「神明」思考了片刻，「但是惟神晴之介從璃月學習回來的時候，曾經對我說過，璃月有擁有『凈化』『治癒』之力的仙人。我想，應該可以幫到你們。」

「你是說，稻妻之外的力量？」鳴冷靜了一些，低頭沉思，確實，稻妻四處有污穢肆虐，即使地處廣袤，島嶼眾多，也僅僅是稻妻城周邊比較繁華，其他地方都有各自妖邪侵擾，如果「神明」真的有什麼辦法，不會放任稻妻如此。

「那我們就去吧，不管是稻妻也好，璃月也好，須彌也好，只要能讓琉夏痊癒，我都願意去嘗試。」鳴認真到。「因為琉夏答應我要成為我永遠的家人，所以我也願意為了他遠渡重洋。」

「我……我都可以。」琉夏看著面前的「神明」，剛才跟「神明」嗆聲的勇氣已然耗盡了，現在居然有一種詭異的「見家長」的錯覺。

對，是錯覺。

「我們要怎麼出去啊？」琉夏悄悄問鳴。

但是在［一心凈土］里所有的動靜都瞞不過「神明」，她垂下眼看著琉夏，低聲道：「你們擅闖天守閣，打傷了守衛們，我本應該給予懲罰。但是……因為我並沒有給你帶來確實的幫助，所以這一次我放過你。」

「神明」說著，將手中的金羽向鳴遞過去，對鳴說到：「我亦不會懲罰與你，不管你是向善也好，作惡也好，我皆不會對你有所管束，我雖然創造了你，但是沒有給過你自由與憐憫，所以你既然已經擁有自我感情，便要自己尋找以後的路。」

鳴看著創造出自己的「神明」，其實他的關節還沒有完全變成人類的樣子，依然是球形人偶的關節，無論如何也不能說自己已經是「人類」了，但是此時此刻，他已經不需要來自造物主的任何情感了。

鳴拿起金羽，往虛空中輕輕一劃，［一心凈土］便出現一絲裂縫，光亮從裂縫中透出。

鳴回頭看了又已經閉上眼睛的「神明」一眼，在踏入光亮的一瞬間門，忽然鬆開手，將金羽留了下來。

「鳴？」琉夏疑惑了一下。

「因為我已經不在需要了。」

天光碎裂。空間門散去的時候，琉夏和鳴從半空中落下，嚇得琉夏尖叫起來。

「五百藏大人，五百藏大人！救命！！」

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我來了！我來了！我接住你們了！」五百藏大人急忙蹦過去，試圖用自己龐大的身軀做個墊背。

「哞——」

「嘩啦」一下，琉夏和鳴卻是砸在了鋪滿了軟絮的牛車內，鳴努力墊在琉夏身下，濺起了一陣白茫茫的棉霧。

「……啊，怎麼說。」

「好像又被牛大哥救了一命呢。」琉夏躺在牛車裡，看了一眼鳴，笑出聲。

「……上一次被它救命是什麼時候啊？」鳴忽然問。

「啊。啊哈哈哈。」

八重神子站在不遠處，掩著嘴低聲笑起來。

「八重神子大人！」琉夏坐起身，「這次謝謝你，御守幫了大忙了！」

「……多謝。」鳴也跟著道謝。

「唔——其實我也沒想到會幫上這麼多忙呢？」八重神子道，「不過如果要道謝的話，這樣吧，就幫我做一碗畫了小狐狸的福內烏冬吧，油豆腐要擺滿一圈哦！」

「是，是……」

「哈哈哈……」

後援的守衛漸漸趕來，在「將軍」的命令下，並沒有攻擊他們，只是默默的將傷員帶走治療，還留下了兩隊後勤打掃戰場。

「我們接下來……」琉夏想，如果要去往璃月的話，大概就只能跟一郎還有五百藏大人分別了吧？

「噓……」八重神子忽然制止了他的話，「神櫻樹開花了，我們不如去看看吧？」

「啊。好的。」琉夏楞楞的答應了。

有八重神子的吩咐，腳程當然要快很多，但是一行人圍著牛車，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得送回去吧？」琉夏。

「肯定啊，不然村長爺爺會殺了我的！」一郎。

「就說它半路被妖怪吃了。」五百藏。

「牛肉好吃嗎？」鳴。

「哞……」

「唉？要還回去嗎？」八重神子非常失望的樣子，「我好喜歡它的呢！」

總之，雖然有更快的腳程，但是一行人還是跟著牛車出發了。

幸好這次牛車沒有偏航，路過紺田村的時候，還有小孩子特意來看五百藏大人。

「……一切結束之後，我們會來好好道別的。」琉夏拉著鳴的手，站在長野原煙花店門前，最終還是沒有進去，等一郎還了牛車回來，琉夏已經在八重神子準備的車上，拉車的是不知道什麼妖獸，看上去非常漂亮。

「我剛才看了一下，老爸好像在忙，等過幾天我們再回來吧！」一郎心非常大的一揮手，也坐上車。

鳴神大社路途遙遠，但是在妖獸的幫助下，很快便到了。

神社佇立在高聳入雲的山間門險要頂端，周圍全是因為雷元素瀰漫所懸浮的巨石。

琉夏遠遠的便看到鳴神大社後方巨大的神櫻樹，據八重神子所說，對於稻妻來說，神櫻樹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它會從稻妻的地脈上吸取污穢，以維持稻妻土地的穩定。

「將軍大人對我說了你們的訴求。」八重神子對琉夏說，「雖然不能幫你完全解決，但是我可以在神櫻樹下，為你跳一次祈福之舞。這樣多少能壓制你身體里的污染。」

「——是，非常感謝！」琉夏愣了一下，「為什麼神子大人會特意這麼做？如果是因為烏冬……」

「將軍說，你留下了金羽。」八重神子又看向鳴，「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將金羽送還給你了。」

鳴卻搖頭：「不必了。我當初，是因為急切衝動，才會丟棄金羽。但是這一次，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我已經不需要了。」

「唔……」琉夏看著僵持住的兩人，伸手拿過金羽，掛在鳴的腰間門，「我知道你的意思，鳴，不必介懷。」

「琉夏……」鳴喚了他一聲。

「就當是紀念一下過去的自己吧。」琉夏笑著對鳴說。

鳴低頭，把玩著手上的金羽，也不再推拒了。

雖然到了神社，但是八重神子說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

「你們還沒有對五百藏和那個少年說，你們即將遠行的事情吧？不如趁此機會好好道別如何？」

「好好道別啊……」琉夏沉思了片刻。「那就來聚餐吧！做一頓豐盛的大餐！」

「什麼什麼，琉夏要做飯嗎！」一郎對大餐這個詞特別敏銳，本來只顧著參觀神社的，現下卻根本不管了，「我想吃上次沒吃到的那個蟹黃豆腐！」

「什麼，現在是點菜時間門嗎？」五百藏大人也湊過來，「我想吃魚，隨便什麼魚料理都可以！」

「你們兩個……」我們剛才說了那麼多，你們一句都沒有注意到，這會兒一說到大餐，忽然就都冒出來了。「是想累死廚子啊？」

「還有別忘了我的福內烏冬哦～說好了要擺滿一圈油豆腐，還要畫上小狐狸的！」八重神子也來湊熱鬧。

「拜託啦，拜託！」一郎雙手合十，非常虔誠。

「材料……」琉夏還在掙扎。

「食材的話，神社都有哦。」八重神子笑眯眯的回答。

「唉，好吧。」

「我也來幫忙，琉夏。」

「嗚嗚嗚，謝謝你，鳴。」

最終，在鳴和神社巫女的幫助下，總算是在天黑之前，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神社還很應景的，找出一個圓形桌台。

而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即使蓋著蓋子，也在源源不斷散發香味的，據琉夏說，叫做「仙跳牆」的、用罈子裝著的料理。

「好像還差點什麼……」

對啦，有句話怎麼說的，「深夜放毒」是不是？他以前就很喜歡卡審核的時間門，基本上所有剪輯好的視頻放出來的時間門全是半夜。

此時雖然不是半夜，但也已經是下班回家的人們飢腸轆轆又還沒有吃上飯的時間門，琉夏想了想，直接打開彈幕來。

【天了，主播真的會做仙跳牆的】

【主播剛才硬剛雷神，看的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現在看著這一桌子菜，我宣布，我愛上主播了！】

【笑死，主播不知道把我們屏蔽多久了，這破直播間門更新了個什麼奇怪的屏蔽功能，哇哇哇太討厭了】

【可是主播本來就不怎麼理我們啊】【別瞎說大實話】

琉夏很久沒有再接觸與去前世有關的東西了，在他看來，他所身處的提瓦特，還有他身邊的這些人們，早就不是什麼「遊戲人物」，什麼「穿越」了，這裡就是他所生活的地方，所以不能再因為直播間門可能有人對遊戲比較了解，產生高高在上的感覺。

【已檢測到屏蔽詞——已檢測到屏蔽詞——已檢測到屏蔽詞——】

【——已屏蔽，所有包含「遊戲劇情」的內容——】

哎？這麼簡單的嗎？好智能啊，這個直播間門？

但是彈幕並沒有發現這一點，此刻依舊在對著滿桌的菜肴流口水，各自外賣也叫起來了。

五百藏大人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瓶酒，給每個人淺淺倒了一杯，並且不斷解釋這是水果釀造的，基本上就是果汁飲料的口味。

「真的嗎？」琉夏表示對五百藏大人的行為表示懷疑。實在是在之前進攻天守閣的時候，他屬實是太過不靠譜。

「當然，這都是小狸子們的一片心意，怎麼能這麼懷疑小狸子，他們知道了會哭的！」

「嗯～～是嗎？」八重神子伸出舌頭，淺淺添舔了一口。

【神子！神子！】

【神子大人看看我！】

【噫嗚嗚噫】

算了，你們舔屏去吧，我還是繼續屏蔽你們了。成年人看不得這些。

餐桌上各式各樣的料理讓普通人類一郎也大開眼界，除了他點名要吃的蟹黃豆腐，還有各式鹹味點心，瘦肉薄荷卷、熗炒肉片、金絲蝦球、水煮黑背鱸、紅燴獸肉、清炒蝦仁、杏仁豆腐、黃金蟹……

完全可以整一出報菜名了。

最後，一郎完全是吃的癱倒在地上，五百藏大人本身食量就大，他與八重神子兩個一杯一杯的喝酒，而琉夏，在喝了一杯所謂的「果汁」之後，立馬醉倒在鳴身上了。

「你這酒，保存多久了？」八重神子晃了晃手中的酒液，「該不會……」

「哎？要說多久，我還沒特意記住，總之是好久了！」五百藏大人哈哈大笑，說著又倒了一杯。

怪不得僅僅一杯就給人喝醉了……

酒足飯飽之後，巫女們來收拾亂糟糟的席面，琉夏還醉著，鳴雖然也喝酒了的，但是可能因為是「人偶」的關係，並沒有感受到醉意。

他將琉夏攬在懷裡，坐在神櫻樹前方，花瓣落下來，不一會兒就在他身上蓋住淺淺一層，他抬起袖子攏住琉夏，擔心他會被花瓣落下的動靜驚醒。

神櫻樹下，八重神子換了一身衣服，手裡拿著一個鈴鐺似的「器具」，在花瓣中緩緩起舞。

清雅的鈴鐺聲隨著八重神子起舞響徹神社，琉夏被驚醒了一瞬間門，恍惚間門睜開眼，便看到在圓月的櫻花樹下起舞的八重神子，但是很快又在鳴的哄拍中沉睡過去。

一睡到天明。

琉夏是在神社的房間門內醒來的，想來應該是昨天吃完之後鳴把他抱進來的。喝醉之後發生了什麼，他已經不記得了。

——只隱約覺得，好像做了一個很美的夢。

「哎——！！你們要去璃月！？」一郎驚呼出聲。

「我以為……」

「是因為琉夏的病嗎？即使是『神明』也無能為力是嗎？」一郎大概猜到是因為什麼，「可是，璃月的話，那麼遙遠，誰知道你們能不能真找到治病的辦法呢？不如在我家繼續生活吧，我會到處冒險，一定會找到醫生的！」

「成功與否，需要我自己去確定。」鳴坐在一邊，「我不能忍受自己只能待在原地等待不知道是好是壞的結果。對不起，一郎。」

「……」一郎深吸一口氣，隱隱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只能當做沒聽到，一起冒險的朋友，忽然就要分別，無論如何……

「說到分別。」八重神子走進來，看了一眼他們，對五百藏說，「惟神大人來了。」

「惟神大人？」一郎遲鈍了一下。

「就是從璃月歸來，在漆黑的災厄期間門，帶來了璃月符篆之術，帶給了人們抵抗獸境獵犬的力量的那位惟神晴之介大人。」八重神子解釋到，「作為攻打天守閣的懲罰，惟神大人會將五百藏大人封印在鎮守之森。」

一郎看了看琉夏和鳴，又看了看五百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實不算什麼啦，我本來也一直待在鎮守之森……」五百藏大人安慰到。

「可是……」一郎一向樂觀開朗，此刻也不由得恍惚起來。

好像一段漫長的，彷彿永遠看不到盡頭的旅行，忽然宣告終止了。

這一場由人偶帶來的冒險，在見識過魔物，妖狸，妖狐，神明，人偶之後，終於也沒有迎來童話故事一般的結局。

「如何，需要我幫助你們去璃月嗎？」八重神子饒有興緻的問。「旅途遙遠，單憑你們無法到達璃月呢。」

「哎？可以嗎？」琉夏本來還在想璃月要怎麼到達，畢竟稻妻四面環海，顯然璃月在稻妻海域之外的遙遠地方。

「當然可以～」畢竟我也想看看，神造之物，那無心的人偶，與壽命短暫的普通人類，究竟會迎來什麼樣的結局呢？

是會毀滅嗎？

還是能得到救贖呢？

「畢竟人類很有意思嘛～」八重神子笑到，「稻妻水域眾多，找到一隊出海的人對我來說還是不難的。作為報答。」八重神子伸出手指，一隻烏鴉停駐在她指尖，「這是一隻影鴉，擁有長途飛行的特殊能力，能輕易穿越雷暴和大海。如果可以的話，寫一些在璃月遇到的有趣的事給我吧？」

「可以是可以……」琉夏接過烏鴉，「你要璃月的事迹幹什麼呢？」

「嗯～幹什麼～～可能是拿來寫小說？」八重神子隨口說到。

「……」謝謝您願意敷衍我。

烏鴉漆黑的身體目光銳利，是一隻訓練有素的烏鴉。

「它可是很厲害的，一般的魔物也不是他的對手哦！不管怎麼說，你們的自保能力有限吧。」八重神子一臉的「我是為你們好」的表情，「不如趁此機會，要求將軍大人解除你的封印如何，這樣……」

鳴緊緊抓住琉夏的手，盯著八重神子的眼睛。

「我知道——」琉夏看著鳴，深吸一口氣，「八重神子大人您並不是真心實意提出這個想法。影鴉的作用，也許不僅僅是傳遞消息。」

琉夏安撫地拍了拍鳴的手：「……但是我並不在意這些，我相信鳴不會成為你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小傢伙——」八重神子上身微微前傾，眼神中閃過危險的光芒，「你要知道——本來，人偶被將軍認為是失敗品的時候，我曾經提議將他銷毀。」

銷毀？

「——放心啦，我既然是將軍的朋友，當然會尊重她的選擇。不會再對你們做什麼。」八重神子又用摺扇掩面笑起來，「但是有一點你說錯了，我也並不會在意他是不是為非作歹，影鴉的作用你們以後會知道的，也不是你想象中的監視之用。」

實在是您的形象讓我不得不多想……

「好了，去做最後的道別吧？」

去到紺田村，被小孩子們圍著的五百藏大人，不小心「嘭」的一下變回了原型，但是孩子們並沒有感到害怕。

「哇！大狸貓！！！」孩子們圍著他開心的抬手。

去到鎮守之森，惟神已經在此處等候，在一些繁雜的儀式過後，五百藏大人被封印在鳥居最後的巨石內。

「說不定會變成五百藏大人樣子的石頭哦？」

去到隔壁的不知名小村落，再吃一次雜貨店老闆夫人開的小吃店賣的鯛魚燒。

「真的超級甜的。」

去到離島，被長野原大叔好一頓說教，在得知他們要離開之後，長野原大叔並沒有說什麼。

「孩子總歸還是要出去冒險的嘛！」在一郎第一次要求外出的時候，長野原大叔也是這麼回答的。在離島，八重神子召集了一隊出航人員，雖然就他們所說，他們也沒有去過稻妻之外的海域。

「放心，我們都是經驗豐富的水手！航海士也非常厲害！」船長拿著地圖，自信滿滿。「目的地就是，璃月港！」

「所以，這裡是璃月港？」琉夏疑惑。

穿越了風暴與漫長的海域，船隻最終在一處前灘擱淺了，水手們齊心協力，才將大船再次推回海里。

「根據地圖來看……反正是在璃月嘛，問題不大哈哈哈哈！」航海士研究了半天地圖，「這麼長時間門的航程，有所偏差是在所難免的嘛，據說璃月到處都有千岩軍守衛，祝你們好運！！！」

說罷，飛快的指揮水手們啟航了——

「啊，別跑！」琉夏伸手。

「再見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