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鬼魂的證言

「沒錯，就是當今的天後娘娘，皇太后武則天……」

在確認無誤之後，老陳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千辛萬苦冒着生命危險，就是為了找到這個朝貢使團被殺案的幕後真兇，沒想到居然指向了金字塔尖上的這個人物。

「你可要想清楚，沒有平局的話不要亂說……儘管你說你是鬼魂，砍頭你倒是不怕了，但是你就不怕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嗎？」

老陳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念想，他覺得必須要有板上釘釘的證據，才能夠相信他所說的話。

「永世不得超生？」莫多的鬼魂聽到這裏，臉上頓時露出黯然之色，「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但是我如果不提醒你的話，將來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被這樣稀里糊塗的送了命！」

「既然如此，你有什麼確實的證據？」老陳問道。

「證據在你的身上！」莫德的鬼魂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對老陳說道。

「在我的身上，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老陳想起了那些金老虎，可是自己的本意也只是收集證據，並沒有一事一和的貪贓枉法的意思，這些東西現在雖然在自己的朋友，也就是典當鋪老闆那裏臨時保存，可是他很快就要把這些重要的證據提交上朝廷。

「你是不是在船上撿到一枚戒指？」

「你是說那枚戒指？」

老陳心裏一驚，心想這枚戒指不是莫德王子的嗎？

他這麼說又是幾個意思？

「這枚戒指是朝廷的鷹犬留下來的！」莫德的鬼魂又說道。

「你是說這枚純金打造的戒指嗎？」

老陳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因為金燦燦的戒指，在戒指上鑲嵌了一塊罕見的寶玉。

「沒錯，就是這枚戒指，這就是他們把我們害死之後不小心遺留下來的，所以我就通過我的方式讓你撿到！」

「可是，這上面的文字不是我們東土大唐的漢字呀！」

老陳意識到這戒指上刻的那些文字，很顯然不是一般人能夠看得懂的。

「這是他們使用的障眼法，你不是也看到了我的名字嗎？」

「我不能夠光聽你的一面之詞，還需要進一步的查證核實，我想你應該要很清楚，你現在所說的將來到了朝堂之上，就是非常重要的書證！」

莫德的鬼魂聽了不知所以，只得搖了搖頭，然後似乎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對老陳說道：「老船夫……陰陽擺渡人，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相信你應該會為我們主持正義的！實話告訴你吧，這上面雕刻的文字連我自己都看不懂，更別說你了。當然，為了讓你看得懂，他們還故意在上面刻上我的名字！」

「這麼說，這上面的寶石，是他們動了手腳，然後刻上你的名字？」

「我不敢十分肯定，但是基本上就是這個理……」

不管是莫德的鬼魂還是老陳，在這枚戒指之上能夠做到的也只是合理的推斷。

要證明這個到底是不是實情，就只有找到幕後的真兇，去打聽才能夠得到真實的答案。

然而如果真的是武則天派人殺的，老陳這麼一個最低層的仵作，是斷然不可能有機會的，而且很有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因為這個女人雖然是個柔弱之軀，但是行事的風格是非常毒辣的，他近期已經籠絡了一大批酷吏。

然後，驅使他們為自己的利益服務，也就是有針對性地對李唐的後人下手，甚至連他自己的兒子也不放過。

武則天的兒子，也就是那個章懷太子的下場，就是一個血淋淋的證據。

想到這裏，老陳不由得不寒而慄。

真是應了那句話，伴君如伴虎，而且眼前的這個母老虎，正在虎視眈眈地盯着這個國家，隨時都有可能會派遣她的爪牙殘害蒼生。

「那好，就算這枚戒指是天後的手下留下來的，可是天後為什麼要置你們於死地呢？你們不是正兒八經的朝貢使團嗎？」

老陳的意思很清楚，對於一個即將登上大位的強悍的女人來說，巴不得自己能夠通過各種各樣的場合，包括這種外交場合，讓自己的聲名遠播。

所以，按照一般的邏輯來推斷，武則天應該不會幹這種事情的。

「你這個問題問得好，我想，沒有比我更適合回答這個問題的了！」莫德的鬼魂答道。

「那好，你有什麼話就只管告訴我，到時候我會整理成案卷，是非曲直我自然會有判斷的！」

既然莫德的鬼魂相信自己，老陳心裏舒坦了很多，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名低層的仵作，是必須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的。

但是，如果這個莫德膽敢誣陷當今的天後的話，不管他是活人還是鬼魂，老陳絕對不會輕易的放過他的。

所以，他才會做出這般承諾。

「那好，我把這件事情的前後，已經記下來了，就是被你當成了物證的羊皮紙……當然上面的文字你肯定是看不懂的，不過我已經留下了記號，就是上面的莫德兩個字，正是我在臨死之前用血書寫的。」

「你是說羊皮紙？」

「沒錯就是羊皮紙……」莫德的鬼魂答道。

羊皮紙也交到了典當鋪保管，老陳清楚的記得羊皮紙上有很多春宮畫，而且從這些畫作上可以看出，裏面的人物絕對不是東土人士，而是和這個莫德的鬼魂的衣裝打扮和長相吻合。

「那些春宮畫是你的？」老陳問道。

「仵作大人，羊皮紙上的春宮畫的確是我的，我的新婚妻子，是她帶來的嫁妝……不過我想你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這只是我們那裏的風俗習慣而已。重要的是我寫下來的那些，還有我的名字……用血書寫的！」

老陳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我多少了解一點，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既然你會說我們的語言，你還是給我簡單講一講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吧，再說我把羊皮紙找到之後還要翻譯，也不一定有你自己說的準確。」

「那好，看起來你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仵作，這一點陰陽擺渡人沒有看錯……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說起來，不是一會兒半會兒能夠說完的。但是我給你講一個非常重要的事實，那就是我們朝貢使團捲入了一個陰謀之中，這個陰謀究竟是什麼，我只告訴你一點……」

「是什麼陰謀？你們怎麼又會被捲入進來的？」

「聽說你在長安城曾經去過西市？」

「你怎麼知道的？」

老陳感到有些意外，因為自己私下去那邊調查，知情人除了劉滿和劉意姐妹兩個之外，甚至連自己的坊官也是嚴格保密的。

可是，眼前的這個莫德的鬼魂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他作為一個鬼魂，真的具有如此詭異所思的神通？

「那裏到處都是我們的人，因為那裏的崑崙奴，我們彼此之間都熟悉！你恐怕不能理解，我們這種朝貢使團，是定期都有的，也就是說我們每隔一段時間都要來到大唐的首都，以朝貢皇帝的形式，實際上是干貿易的！」

老陳恍然大悟，道：「那好，你說的這個我可以理解。沒錯，我的確是到那裏去過，當時是因為看到羊皮紙上寫着莫德兩個字，我初步判斷……也許是兇手為了炫耀自己的斑斑劣跡，故意在上面留下來的，好讓我們這些人暈頭轉向！不過既然你說這兩個字是你留下來的血書，那你的用意究竟是什麼？」

「我的用意就是給你一個線索，讓你去查一查……」

老陳點了點頭，說道：「那你這麼說我就基本清楚了，要不然的話，我們也就不可能在這裏有人鬼交流！」

「你不是很想知道，這事究竟是誰幹的嗎？我說是武則天乾的，你想要的證據，就是這枚戒指，還有我們這些可憐的人身上所留下來的刀傷，就是一劍封喉留下來的！」

莫德鬼魂的話，使得老陳一下子就意識到，他們身上的傷口是一劍封喉的，沾了毒的兇器留下來的。

那接下來，除了確認這枚戒指的確是武則天的手下的戒指之外，另外一件事就是要找到他的手下之中有沒有使用這種暗器的。

如果兩件事情都可以證明，那麼基本上就可以鎖定兇手了。

當然老陳心裏很清楚，如果最後幕後的指使真的是指向武則天本人的話，光憑老陳個人的能力，肯定是不能把他怎麼樣的，頂多也只是把這個事情弄得水落石出。

最後，恐怕在卷宗里他也不敢這麼寫，因為這很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麻煩，也可能會給劉滿和劉意這些同伴帶來困擾。

「這事，我自然會進行查證的！那我很想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麼地方或做了什麼事情，真正的兇手會對你們痛下死手的？」

老陳這算是問到了問題的實質，因為這些證據如果真的是真實的話，那就必須要搞清楚真正的兇手動手的原因。

只有把真正的原因搞清楚了，整個愛情這才算得上是水落石出了。

「好的，你們在現場勘驗的時候，有沒有發現我們的寶貨缺失？」莫德的鬼魂魂道。

老陳搖了搖頭，苦笑一聲答道：「恕我直言，我暫時還是沒有辦法判斷你們的貨物有沒有丟失，目前所有的一切只是我的推斷而已。」

「連一個銅板都沒有丟失，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老陳搖了搖頭說道：「確實有些沒有辦法理解。如果兇手是為了搶劫你們的財物，那我們在現場是不太可能看到那些東西的了。但是如果事情真的是照你所說的這樣的話，你還可以給我提供一點線索！」

「我可以以我的人格來擔保，兇手不是沖着我們的寶貨來的，他們純粹是為了直接把我們全部殺死，然後回去交差！」

「如此看來，你們應該是做錯了什麼！」

老陳暫時沒有一點頭緒，就是作為天後的武則天，為什麼要對他們動手。

因為一旦把他們全部給幹掉的話，這對於唐朝和周邊的關係，那就是一個很大的破壞。

周邊的國家如果知道了這個事，那就不一定敢萬里迢迢地來到東土朝貢了。

可是萬國來朝，對於封建社會的統治者來說不是一件大好事嗎？

萬國衣冠拜冕旒，九天什麼地開宮殿。

老陳記不太清楚了，因為他的注意力並沒有在這裏。

「也許是無心之失……我們的船牌有了大問題，觸怒了武則天……」

「你是說寫有遣唐使三個大字的船牌嗎？」老陳心裏一動問道。

莫德的鬼魂苦笑一聲，說道：「我想哪怕一個心胸太狹隘的人，不可能因為這幾個字寫錯了就會痛下殺手！我並不很確認武則天會幹這種蠢事！」

作為穿越過來的老陳，對於莫德的鬼魂所說的這些話，倒並不是太以為然。

因為作為一個封建最高統治者的皇帝，動不動就玩點文字獄，這其實是很常見的。

不用說清朝期間的文字獄，即使是歷朝歷代那些封建皇帝，也通常會有這種類似的舉措。

比如為了避諱，以前的一些名人所使用的文字，都需要進行修改，以免得觸犯了皇帝。

一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佛教的觀世音菩薩，就是因為唐太宗李世民的一個字，被後人改名為觀音菩薩。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稱得上奇葩的改字的事情，真的不勝枚舉。

「你既然不相信她會幹這種蠢事，那還有沒有可能會是其他的原因呢？比如說你說了什麼，你看了什麼，你做了什麼？」老陳又進一步問道。

看樣子，他這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了，不把事情搞清楚，他應該會茶飯不思的。

「我們的船隻經過洛水的時候，就看到一艘奇奇怪怪的官船……」莫德的鬼魂說道。

「你是說一條官船？」老船夫這個時候突然插了嘴問道。

「是啊，這條官船……以前我們經常路過此地的時候，也會經常碰到官船。不過這些官船通常是檢查我們這些來往的船隻，除此之外他們似乎並沒有其他的事情！」莫德的鬼魂說道。

「那你竟然看到這條官船了，並且認為形跡可疑，究竟又是哪裏引起了你的注意呢？」

老陳覺得，不管是莫德的鬼魂還是老船夫，應該都是無意之中的目擊者。

這條官船，想來應該是執行一件非常機密的任務，要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這種結果。

「這條官船從外表上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我們在棺床上居然看到了很多崑崙奴！」莫德的鬼魂說道。

「崑崙奴？在我當今的大唐，你想見崑崙奴還不容易？長安城內就有很多……是不是他們都是你的同鄉，你發現了什麼，就會對你造成致命的影響？」

老陳意識到，在當時唐朝時期，達官貴人有三寶。

也就是崑崙奴、新羅婢和菩薩蠻。

因為這一時期的唐朝對外的交往活動非常密切，這些遠道而來的外國人，都是以不同的面目生活在這裏。

難道單純只是在官船上看到了崑崙奴，也就是莫德的那些同鄉，就給自己招致了殺身之禍？

這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也是很是不可理喻！

因此單憑這一點要想說服老陳，相信莫德的鬼魂所說的話，那是一點可能性都沒有的。

老陳也只能夠把他所說的話當成是鬼話！

「那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你不要想多了……不過我看到那些人好像是在搬一塊巨石！」莫德的鬼魂又繼續說道。

「你是說官船上有一塊巨石？」老陳皺了皺眉頭問道。

「對對對，我可以確認，那的確是一塊巨石！」

「是不是這塊巨石價值連城，而且又要保持高度的機密，不小心被你看到了，所以你們這一行也就丟了性命？」

老陳還是將信將疑，不太相信眼前的這個莫德的鬼魂所說的話。

至於到底他說的是不是鬼話，那就必須要讓老陳相信才行，否則一切無從談起。

「從這塊巨石來看，也只是普通的大理石……你應該知道，大理石再名貴，也遠遠的比不上整塊的玉石……從價值上來看，你身上所攜帶的這枚戒指上的寶石，價值就遠遠比它要高得多！」

「巨石……玉石……」

聽了莫德鬼魂的話，老陳還是一頭霧水，還有掏出那枚鑲嵌了寶玉的戒指，放在手裏慢慢的把玩著。

這枚戒指上雕刻的文字，讓他意識到，其中恐怕還有很多的是非曲直，需要一點一點的揭開。

「我想起來了，他們當時有很多崑崙奴，想把這塊巨石扔到河裏去，然後我剛好看清楚了整個事情的前前後後，就這樣丟掉了性命？」莫德的鬼魂說道。

「這種石頭，在我們東土大唐隨處可見，我想不至於你們看到了他們搬一塊石頭，然後丟到河裏，就會有人對你們下死手？依我看你這是一派胡言，只能夠把你的話當成鬼話，不足為信！」

莫德的鬼魂一聽急了，連忙為自己辯解道：「仵作大人，我可是真的不敢說假話，要是有一丁點假話的話，就讓我天打五雷轟……對了，按照你們的說法，就讓我做個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老陳看着眼前的這個莫德的鬼魂，心裏真的是七上八下，他還是有些不太確定，究竟問題出在哪裏。

既然如此，還真的是激起了老陳的好勝心，還一定要把那事情搞得水落石出。

到底是石頭，還是那塊船板，給這個朝貢使團帶來了殺身之禍，老陳認為答案應該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