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面:逃避可恥卻有用嗎？

第二天早上，正當工友們踩着打卡的時間點來到工廠時，發現王小明早就到了，一個人在默默地操作機床，傳出了機器嘈雜又孤獨的不斷迴音。′

「哇靠，用不用這麼卷。你這樣人後辛苦可是沒人能看得見的。」一位來的比較早的叫小偉的工友這樣吐槽道。

「不嗦話，裝糕手是吧。」小淼見今天的王小明戴着一頂黑黃色塊相交的鴨舌帽，鴨舌鴨加上微低的頭死死地蓋住了眼睛及以上部位，面色有點蒼白，嘴上也沒有什麼血色。

對於一個正常的青年男子來說，一頓不吃根本不算不了什麼，恐怖的是入夜之後無處不在的黑暗，窗戶外看不清的世界，門縫裏傳來的腐臭味，這些一點一點都在撬動着王小明平靜的心跳，雖然沒有大月亮直接來的恐怖，但那種疑神疑鬼，似有若無的危險氣氛，卻在不斷挑逗著王小明的神經。

王小明昨夜狂刷手機，在心情平復之後，10點就沉沉睡去，可能是因為早睡的緣故，一向死沉的睡眠中浮現了許多令人不安的剪影。好在一覺醒來只要不去深究，夢境很快就被遺忘。

早間的薄霧中，王小明仍然沒有勇氣去探查路邊小樹林腫脹的存在，直到走到街口的一家早餐店，喧鬧的早市驅散了可能有的異味。

吃下安撫抗議許久肚腸的早點，王小明壯著膽子問了下周圍一起吃早點的陌生人，雖然同走一條路，陌生人卻說沒有聞到任何異味，而王小明之後又買了一瓶劣質古龍香水，那嗆人的味道讓王小明心中備感安心。

王小明發現，上班與刷手機都是一樣的消磨時間，消磨注意力，讓自己無暇它顧，更是對抗胡思亂想的好方法。於是王小明非自覺地勤奮了起來，動作卻因為拋卻雜思顯的標準而又僵硬。

「小明這是怎麼了？難道花錢請做了造型，不說活是為了保持逼格，機械哥特風？」

「有這種風尚嗎？真帥啊，不知道是豐宴市區有哪家店能搞。」小黃躍躍欲試，頭頂的黃毛早就落伍了，一點格調都沒有，走到街上一看還以為是小混混呢。

王小明想脫下帽子，放下工位與工友們交談，卻一時感覺又不知道如何解釋，正好汪主管也及時趕到，王小明便按下不表。汪東財倒是一眼看到了王小明一身頗有特點的打扮，看着他正在高效而又認真的工作態度，便也沒有多說什麼。

午間休息向來是以無肥宅快樂水不歡的王小明詭異的倒了一杯滾燙的熱水，工友們不忙着去吃飯，疑感地站在王小明身邊。

就在王小明傾訴欲將要得到滿足的瞬間，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清醒。

「網上的樓主僅憑一個帖子就可以讓我陷入如此的幻境，這是否說明著恐怖具有某種特殊的感染性，是否是樓主最後選擇刪除帖子的原因。」看着周圍陽光卻有點關注的一張張臉龐，王小明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在工人食堂吃完標準化的午餐，王小明為了證明恐怖是否真的具有傳染性進入了深深的思考：「恐怖帶來的幻象以及精神上的的衝擊，我也確實切身體會過了，可到底是怎樣感染這種恐怖呢？」

王小明從過去的日記中回想最初的起因：「樓主的帖子我並沒有看，我是直接拉下去看評論，秋風無敵和我的憂傷誰能董爭論可以無視，是從什麼時候呢？是從第一段關於樓主對恐怖遭遇的描述呢還是三句警告？

都是刷帖的人，王小明並不知道王不暗，還有何主任等人有沒有感染上恐怖，

不過看當時的情況，樓主好像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類似病急亂投醫似的在網上求救，幸好還有點理智沒有上百度。

「應該不會都被感染，網絡的傳播速度是極快的。一個帖子瞬間就能被無數人看到，包括潛水的人，如果真的有極強的感染性，我不相信社會層面真的沒有任何反應。」王小明搜索了一下龍華國精神衛生官網最近的訪問量，雖然有逐年增高的趨勢不過也維持在比較平滑的曲線內，這隻能說明現代人對精神衛生方面的認知在逐步提高。不過若真的有人感染恐怖且無法抵抗，豐宴市第四人民醫院(市精神病院)應該會收到相關病例，有空的話可以去拜訪一下。

「唉！打工人哪有那麼多空。」王小明嘆了一口氣道。感覺機會渺茫，平時能放的調休早就放完了，夜探精神病院估計會被抓起來。回頭四顧，人滿為患的餐廳只剩下幾個清潔工收拾餐桌的身影。

一時入神，竟然忘了午休時間已過。

待回到廠房，王小明對面的汪主管並沒有因為看出他感染過恐怖的氣勢后虎軀一震，立即跪下當小弟。對於這種人來說，唯一能讓他跪下來估計只有金錢了吧。

「看看看看，這都幾點了，」汪主管憤怒的指著掛鐘訓斥道，加重的語氣表示了他的憤怒，旁邊幾個年輕的工友也悄然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平時王小明也只能唯唯諾諾，但在經歷了幾次恐怖之後，王小明對於人類情緒帶來刺激的已經基本無感了。

若無其事的挨了訓，王小明繼續了千篇一律的工作，一次遲到，還能開了咋地？

「有的人生氣了，有的人卻沒反應。有的人沒遲到，有的人卻嚇到了，這一波我們王哥在第五層。」小淼比出大拇指贊道。王小明回以一個微笑。

「一眼丁真:汪老狗真的孬的一批。小明威武！」小林對王小明被批時面不改色表示讚歎，大家早就對這個沒職業技能，又只會吹風拍馬屁的主管不爽了，連廠里的幾個老工人都投不一樣的目光。

王小明繼續工作，由於早上來的早再加上幹活時沒有走神，今天的效率格外的高。一會就把今天的工作量給完成了，不願意一個邊摸魚邊胡思亂想，王小明拿起別人的工件，默默的操作起來。

「那就勞駕王哥了，最近是交了什麼女朋友嗎搞得這麼騷氣。借錢我可沒有啊。」小林小聲嘿嘿道。

「騷氣？」王小明沒想到自己自保的行為既然被評價為騷氣，要不是因為恐怖的威脅，王小明才不願意戴這個蔽擋視線的帽子和噴刺鼻的香水，特立獨行，可是需要勇氣的。

在兩人的合力下，小林的工作很快完成，見其他工友們懇求的眼光，王小明也沒跟他們客氣，反正最後只要拿個廢料在車床上面車來車去，汪主管也看不出來是幹活還是摸魚。

「王哥馬上有空嗎？一起開黑，我昨天晚上撿到一把無名神槍。今天帶你們去探緋紅異域。」小黃興奮道。

緋紅異域是最近正火的一款類塔科夫手游血色襲侵中最高階的副本，王小明以前玩的時候也去過，只不過無一生還，而且裏面地圖還是隨機的，連交學費背地圖都做不到，撤離條件更是要自己摸索，無論是誰玩都要做好丟一大筆錢的準備。

「可以，不過我要重新下載。」王小明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沒有了上學時的激情。這款遊戲剛上線的時候他也玩過，挺刺激的，不過最後因為策劃吃相難看和開黑隊友的下線也就退遊了，其它的各種遊戲也逐漸失去興趣，手機上只留下了各種論壇和刷短視頻的軟件。

「如果恐懼像遊戲中的隕石一樣從天而降，即使是刀槍不入的外星生命和怪異噁心的染血畸變體，那麼我還會像現在一樣恐懼他嗎？王小明看這手機上漫長的下載圖標突然聯想到。

巨人觀不過是腫脹的屍體，武器A也不過長著人臉的月亮，對比遊戲中精心設計的強大異種不過是小兒科而已，如果我有哪怕最基礎的異染槍械血污格洛克，我也會一槍一槍的把它轟碎，那怕這剩最後一點生命值。但現實並不像遊戲那麼直接，恐怖影影綽綽，在現實中並沒有顯露真正的實體，更何況現實中我也沒有異染的槍械。就算有槍我這個從前三好學生，現在守法市民的龍華人也不會用啊。

「怪不得遊戲的背景設立在餓賣瑞肯。」王小明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自己的吐槽太快，彷彿忘記了一件很關鍵的信息，這個信息也許對解決恐怖有很大的幫助。

沒等王小明細想，隨着一陣歡呼，汪主管的車離開了工廠，工友們立即呼朋引伴，開黑刷劇，剛剛答應別人的事情王小明不好推脫，有時人在集體中就不得不放棄個體的部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