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見元蛋跑進院門，封映月微微一笑，轉頭去看唐文生，對方正垂頭將自行車提起上前方的土坎。

等封映月再次往前走時，唐母就出來，他們也走到院門口了。

唐母笑眯眯地上前，一把抓住封映月的手帶著她便往裡面走。

「就知道你們今兒回來，早上我讓元蛋爺爺去買了肉，現在筍子正是鮮嫩的時候，炒著吃再好不過了。」

對於唐母的熱情，昨天封映月就感受過了，而且昨天二人也說了不少的話，封映月很快便和唐母聊了起來。

反倒是唐文生喚了一聲娘后，他將自行車推進院子里，把東西解下來提到堂屋的大木桌上放好，接著去灶房那邊洗了手后，便去院子里坐下，接了唐母剝竹筍的活兒。

沒和元蛋有啥互動。

元蛋站在自行車邊上，伸出小手想碰一下，又怕唐文生，於是就一邊往前伸小手，一邊偷偷瞅向唐文生。

瞧見這一幕的唐母嘆了口氣，對一旁端著搪瓷杯喝水的封映月道：「元蛋剛滿月不久，他和元蛋娘就分開過了，之前文生在紙廠宿舍住，不方便帶孩子，元蛋就養在我們跟前。」

封映月點頭，這個書中也提過一句的。

見她耐心聽自己說，唐母便又道：「可能是聚少離多，這父子倆一點都不親近……」

何止是不親近。

封映月看過去，此時元蛋已經一臉幸福地摸著自行車了，唐文生也不是沒有發現，但並沒有阻攔孩子玩兒。

發現這一點的封映月微微揚眉。

唐母說完，見她一直盯著他們看，頓時笑著向元蛋招手，元蛋見此小跑進了堂屋，然後一臉害羞地往唐母那邊站了過去。

封映月從兜里抓出一把糖，這是昨兒沒吃完的喜糖，她也沒用糖誘惑元蛋到跟前說話啥的，直接伸出手把糖塞到元蛋上衣的布兜里。

元蛋紅著臉捂住鼓鼓囊囊的布兜兒。

唐母摸了摸他軟乎乎的頭髮問道：「該說啥？」

他抬眼看向封映月，見對方笑眯眯的樣子，也不怎麼害怕她了，聲音很小地說：「娘真好。」

「真乖，」封映月也摸了摸他的腦袋。

唐母見此心裡鬆了口氣，看來幺妹說得沒錯，映月確實挺喜歡元蛋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從院子外傳來：「元蛋！快來看我的竹編螞蚱！」

「是栓子哥！」

元蛋脖子往前一伸，像個打鳴的小公雞一般，雙眼一亮說道。

「去玩兒吧。」

見他看了看唐母，唐母又看向自己，封映月便笑道。

「欸，」元蛋高高興興地捂住兜兒跑了出去，路過唐文生跟前時，元蛋更是繞遠了些再跑向院門方向的。

這讓封映月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來是真怕他爹。」

「可不是嘛，」唐母也笑。

栓子比元蛋大兩歲，長得虎頭虎腦的，他雙手握著兩個竹編螞蚱，見元蛋出來，立馬雙手往前一伸，一臉大方道：「你選一個玩兒去！」

元蛋雙眼亮晶晶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選了稍微小一點的那個。

「咋不選大的？」

栓子問。

元蛋接過竹編螞蚱，聞言又把竹編螞蚱往栓子手裡的那個湊了過去。

「因為我是弟弟，栓子哥哥是哥哥。」

栓子聞言咧嘴一笑，「嘿，這有啥，你想要大的我也給你。」

元蛋嘿嘿笑著，湊過去把自己的布兜拉開給他看。

「瞧，我娘給我的！」

栓子瞧見糖的時候雙眼也是一亮，可一聽是他娘給的，臉就皺了起來,他也是個機靈娃，直接把元蛋拉到很遠的地方后，才問道：「你後娘回來了？」

「不是後娘，就是娘。」

元蛋想了想后回道，爺爺奶奶說了，得叫娘，不是後娘。

「你可真傻，」栓子癟嘴。

「不是你親娘，那就是後娘嘛。」

元蛋才三歲多，腦子轉不過來，只能傻乎乎地看著栓子笑，掏出一半的糖給他吃。

栓子一邊享受著小弟的糖果，一邊搖頭晃腦地說：「反正你記住，要是她對你不好，你就跟你爹說。」

元蛋想到唐文生的臉，頓時打了個冷戰。

栓子沒發現，還在那說自己後娘怎麼怎麼的，等他說完見元蛋看著自己後面不說話，他頓覺不對，緩緩轉過頭一看，身後站著的可不就是他後娘！

栓子娘冷冰冰地看著他：「讓你爹揍我？你爹也得有那個膽兒！」

栓子大叫一聲，撒腿就跑。

他娘氣得不行，指著他的身影大喊著：「有本事就別回家！」

元蛋也嚇住了，趕緊往家裡跑。

封映月剛好到院門口張望，見他一臉害怕地跑回來，趕緊上前牽住他的手，「咋了？」

「栓子哥要挨打啦！」

元蛋帶著哭腔道。

唐母從院子里出來，聞言拍了拍額頭：「元蛋喲！說了多少次了，栓子壓根沒有啥後娘，那就是他自個兒的親娘！」

元蛋滿臉迷茫地看著她。

封映月見此摸了摸他的腦袋，「進院子我騎車帶你玩兒？」

元蛋立馬拋開了前一秒還擔心的栓子哥哥，高高興興地牽著封映月的手進了院子。

此時唐文生已經剝好竹筍，正在清掃竹筍殼，他自然聽見封映月說的話，很快就把院子清理乾淨，讓他們玩兒。

封映月還是第一次騎這種老式的自行車，她有些不熟練，所以先自己試著來兩圈。

「文生，你媳婦兒不咋會，你去教教。」

見兒子和木樁一樣站在一旁看，唐母恨鐵不成鋼地踢了他一腳。

唐文生一愣，然後快步走向搖搖晃晃的封映月那邊，快速伸手穩住後座，讓封映月穩住后道：「別握得太緊，踩慢一點。」

封映月有些不好意思道：「第一次騎，我瞧你騎著的時候挺簡單，自己上手就不對了。」

唐文生嘴角一勾：「慢慢來。」

元蛋滿臉期待地站在一旁等著，封映月也沒讓他失望，在她完全適應后，立馬將車停在元蛋跟前。

「來。」

封映月道。

元蛋跑上前，小臉紅彤彤地扒拉住後座，他人小，個頭剛剛有自行車後座高，這可不好上去。

他還沒意識到這一點，右腿學著大人上車那樣張開想要往上跨。

封映月和唐母見此都忍不住一笑，唐文生走到元蛋身後，伸出手將其抱起。

元蛋嘴巴都變成o了，封映月見此對他使了個眼色，「快。」

當元蛋坐在後座時，他也顧不得去看是誰把自己抱起來了，小短手緊緊地抱住封映月的腰。

「坐穩了啊。」

「好！」

封映月踩得比較慢，即便是這樣，也讓元蛋驚呼不已，院子里一陣孩子的歡笑聲。

一直到唐文慧提著一竹籃子的菜回來時，封映月才停下車，「文、文生，來抱孩子。」

她有些不適應地喚著對方。

腦子也沒想是不是該這麼喚，聽唐母喚了好幾次這個名字，於是就這麼喊出聲了。

唐文慧驚奇地看著她三哥快步上前，將激動得不得了的元蛋從自行車上抱了下來。

為啥驚奇呢？

因為她三哥和之前那嫂子幾乎是沒有交流的，做啥都淡淡的，後來更是離了婚。

「三哥，三嫂。」

唐文慧穩住撲過來的小傢伙，抬起頭笑看著二人。

唐文生點頭，等封映月下車后，將自行車推到原來的位置停好。

封映月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她帶著孩子玩了快四十分鐘，此時臉頰也帶著點微紅，「欸，你這是去？」

「這兩天鴨腳板正是鮮嫩的時候，我去挖了些回來。」

唐文慧把竹籃里的野菜全部倒了出來，元蛋立馬跑進灶房，出來時手裡端著一個白邊瓷盆，邊上缺了一個小口子。

封映月見此誇了元蛋一句，元蛋剛和她玩了那麼久，此時也愛親近她，三人就坐在一起把鴨腳板給清理出來。

唐文生則是去灶房幫唐母煮飯去了。

唐母聽著院子里幾人的笑聲，抬眼看向正在灶門處燒火的唐文生。

「之前讓你去相看你不願意，非得我氣病了，你才同意這門親事，現在知道爹娘沒給你亂來吧？」

唐文生聞言耳朵有些紅：「她是很好。」

去接親的時候，封映月穿著一身新衣站在封家門口，看起來獃獃的，好像在走神，唐文生偷偷看了她好幾眼，但封映月一直沒發現。

後來他送完客人，回到家的時候，與封映月對上那一眼，唐文生覺得這樣過著日子其實也不錯。

就是他媳婦兒好像對他有點誤會。

「咳咳，」唐母見他走了神，立馬輕咳一聲，在唐文生疑惑抬眼看過來時，她低聲問道，「那什麼，你們同房了嗎？」

兒子的身體到底如何，他們做父母的一直很關心和擔心，想到喬思雨在時明裡暗裡都在說老三不能人道……

唐文生渾身僵硬地與唐母對視了幾秒：「我身體沒問題。」

但他昨天感覺得到封映月的抵觸與害怕，所以他覺得這件事不能著急。

聽進唐母耳里，卻變成兒子死鴨子嘴硬的表現。

她越發覺得對不住封映月，在封映月端著那洗好的野菜進灶房時，唐母趕緊讓她放下別再做事兒了。

「文慧啊！帶著你三嫂出去轉轉，也熟悉熟悉咱們隊。」

唐母大聲喊著唐文慧。

唐二嫂正好扛著鋤頭出來，聞言抿了抿唇，見封映月被唐母推出灶房，她將鋤頭放好：「娘，我幫您做飯，我這人就是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