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先古遺民

「跟我來。」

說完，女人就這麼靜靜地看着李知山，等待着他做出反應，李知山也獃獃地盯着面前山坡上的女人。

女人很美，白皙的膚色，精緻的五官，修長的身姿在一套質樸的粗布麻衣的襯托下十分勻稱，綢緞般的長發被狂風吹拂著卻並不飛散，依舊安靜地在女人的腦後垂落。她的雙手卻並不像容顏那般精緻，關節處有着不少繭子，手部的皮膚略顯粗糙，在左手手背處還有一條明顯的疤痕，從無名指的骨節處一直延伸到其手腕。

眼前的女人率先開口打破沉默：「木硯，這應該是你的第29次輪迴了吧。怎麼樣，真古王庭的錨還差幾座？」

木硯？錨？輪迴？真古王庭？

李知山自然是聽不懂這些。

「啊？我…」就在他快要維持不住自己面無表情的表情的時候，另外一道男性的聲音從女人身後的山巔之上傳出：「見夕，快帶木硯上來吧。」

「跟我來。」名叫見夕的女人聽到這句話便沒有繼續追問李知山剛才的問題，而是轉身向山上走去。李知山鬆了口氣，緊隨其後。

「看來這片世界就是我剛剛來到棋川時見到的地方，很有可能a98175發送給我的畫中的內容也是來自這個世界。這面試的內容應該就是篩選能夠看到這片世界的人了，恐怕也只有我們才能夠來到這片世界…」

李知山的大腦高速運轉着，消化分析著自己擁有的信息「真古王庭…他們與我們似乎並不是同一片世界的人，或者，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不能用現代的信息與對方交流。木硯？他們為什麼會這麼稱呼我？難道是a98175?還是剛才控制我身體的那個傢伙？無論怎麼樣都不會是我本人啊…」

李知山一邊思索一邊跟着見夕向山巔走去，全神貫注于思考的他甚至都沒有發現，自己一個從不鍛煉的宅男，居然能夠在攀爬這麼陡峭的山峰的時候保持呼吸節奏，甚至連一點點的疲憊都感受不到。

此時的李知山的所有腦細胞都在試圖解釋眼前的事件，至於原本世界的自己如何了，他沒時間考慮這些。

先渡過眼下的難關再說吧。要是被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是他們所說的木硯，或者跟他們不是一夥的，那下場估計好不到哪去。李知山心中難免緊張。

隨着兩人快速向山上移動，他們離山頂越來越近，李知山感覺狂風似乎在慢慢平息，一片陰影籠罩在自己的頭頂，他抬頭望去。

眼前是一片磅礴厚重的雲層，它們緊密排列著，封死了一切窺視與感知，雲層之上的山體被它們完全隱藏，李知山看着見夕就這麼邁步走進了那片近在咫尺的灰濛濛的雲海，繼續向上方走去。

李知山的直覺告訴他，自己只要踏進這片雲層，前路便明了了，而後路自然也徹底地斷了。

要不要轉身逃跑？

這個念頭在李知山腦海中一閃而逝，隨後便被他迅速的否決了。

自己在這片世界中顯然沒有逃跑的可能性，既然他已經來到這裏，那便就只有眼前這一條路可走。

李知山毅然決然地走向了眼前的雲海。

而就在李知山踏入雲海的一剎那，一個聲音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不想死的話放鬆自己的意識，讓我來。」「誰？」李知山一驚，但是他還是把喊出這句話的衝動給壓制了下去，而是在腦海中問了出來。

「我是木硯。」

李知山當下毫不猶豫：「好。

」

說完便嘗試着去按照木硯所說，將自己的意識放鬆，熟悉的睏倦感再次涌了上來。

「你很識時務嘛，我還以為你會問我一些很無聊的問題呢。我不擅長回答這個，你出去的時候問綰吧」

「綰？」李知山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就是你的老闆，a98175。好了，等下再說。」聲音消失，李知山的感官陷入黑暗，然而這次，黑暗並沒有持續太久，短短几秒，世界就再次恢復光明。李知山靠坐在一個寬大的沙發上睜開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個乾淨整潔寬敞的客廳，眼前的茶几上還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沙發的左邊是一個木樓梯，牆邊擺放的一座擺鐘上顯示的時間正是下午五點。

看來已經過去五個多小時了。

李知山適應着剛剛恢復的對身體的掌控，就在這時，一道記憶湧上他的腦海。正是不久前木硯使用自己的身體對抗四名殺手時第一視角。

李知山獃獃地看着記憶在自己眼前播放了一遍，當他看到殺手的匕首切進自己的脖子中，而木硯謎語人一般地念了三個字，對方的腦袋就掉了下來，不禁胃裏開始有些翻江倒海。

艹，真的有生命危險啊。

突然耳邊傳來一道溫婉的女聲：「拜你所賜，木硯的身體強度很弱，你應該感謝他救了你一命。」李知山打了個激靈，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視線停在了從左側樓梯上下來的女人的身上：「你是誰？你和木硯，還有剛才我在那片世界裏見到的那些人都是什麼人？」

李知山對眼前女人的身份已經有了一個肯定的猜測，第二個問題才是他目前最想知道的。

「我叫綰，你的老闆。至於我們...你可以稱呼我們為先古遺民」。綰走下樓梯，坐到李知山面前，此時的綰並不像李知山一開始在火車站出口時看到的那樣千變萬化，而是一身淡棕色的長裙罩身，雪白修長的脖頸上帶着一根銀色的項鏈，單論顏值，和李知山剛才在另外一個世界中見到的那位見夕不相上下，不過氣質上卻大相徑庭，見夕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孤獨感，像是一朵冰山上獨自綻放的雪蓮，而綰則給人一種更加親近的感覺，眉眼間有一股成熟的韻味，標準的鵝蛋臉，帶着一抹和煦的微笑。

「那…我剛才去到的世界是哪裏？你們的力量又是從何而來？」李知山繼續發問。

綰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拿起李知山面前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李知山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這…不是給我的嗎？」

「是啊。」

「…」

綰放下茶杯，柔和地看着李知山：「這兩個問題不是簡單幾句話能說明白的，日後你自然會知曉他們的答案。至於其他什麼想問的，都可以問。」

「那我能知道你們的使命或者目的是什麼嗎？」畢竟這陣仗都鬧這麼大了，要說這幫所謂的先古遺民沒有什麼特殊目的，李知山是打死都不會信的。

木硯與李知山共用一具身體，方才的記憶中，木硯所受的傷，李知山也真切地體驗了一遍。看着那把鋒利的匕首隻差毫釐便能切斷他的脖子，他真的恐懼了。

想到這裏，李知山突然眉頭一皺。

那把匕首？

更加久遠的回憶湧上心頭。李知山內心的恐懼開始被一種堅定填滿。他深吸口氣，認真地盯着眼前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說：「我不知道你們的力量究竟有多強，我也不知道你們組織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我很清楚，如今的我已經沒有辦法回到以前的生活了。我並不了解我目前所知道的內容算不算是你們的核心機密，但是我明白一點，那個叫木硯的在我體內的靈魂，是你們非常重要的一員，而你們無法把我和他分離，所以我必須加入你們，你們也必須接納我，沒錯吧？」

綰似乎對李知山的回答並不意外，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沙發里，慵懶地開口：「你還不算笨。放心，加入我們也沒什麼不好的，先古遺民各個都是世界的寵兒，所以你看到的我們每一個成員的外形都是近乎完美，當然也包括木硯。」

這是在誇我帥？李知山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綰無視了李知山這個十分不要臉的動作，繼續說道：「成為我們的一員也沒什麼不好的，最起碼你能夠獲得力量，十分強大的力量。」

「力量？」聽到這個辭彙，李知山知道，自己真正感興趣的內容來了：「有多強？」

他不清楚這群先古遺民的上限到底在哪，木硯在虛弱期使用自己這具近乎廢柴的身體都能夠在面對四名訓練有素的精銳殺手的偷襲時輕描淡寫地擊殺三個，擊傷一個，可見他們的強大。然而李知山要做的事，這種程度的力量恐怕不夠，他需要了解這群人真正的強大之處。

「有多強？」綰似乎被這個問題給問的一愣「大概也就是把兩片不同的時空給捏在一起這麼強吧。」

「啊？」

「幻言·沙漏」

綰沒有再過多解釋，向李知山丟下一發言術「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這裏。」

還沒等李知山反應，眼前的場景就開始飛速變化，甚至屁股底下的沙發都消失了，李知山猝不及防之下摔在了地上。而此時的他卻並沒有一開始的驚異與慌張，而是站起身後平靜地感受着周圍天地的變化，一開始的別墅客廳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樓、荒山、海洋、巢穴……

滄海桑田。

李知山雙拳緊握，他緩緩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