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月色真美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月色真美

「你這是要幹嘛?」

夢心之沒有因為忽然的重心轉移受驚,但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

「抱你回去。」

「你忘了你在擺流水席啊?」

「我沒有忘啊。」

「那你就這麼回去,你不怕……」

夢心之本來是想說被人看見的。

看聶廣義現在的這個架勢,壓根也沒有想過要管這些。

夢心之話說到一半改口:「你就不怕毀壞你向來一絲不苟的着裝習慣?」

「這是我穿着開襠褲長大的地方,哪裏會有什麼一絲不苟?」

聶廣義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鬆開禁錮,讓夢心之在他的臂彎裏面,躺得更舒服一些,話鋒一轉,帶着點邪魅地來了一句:「謝謝姑娘的關心。如果姑娘想,以後我的西裝都交給你燙。」

夢心之倒是沒想過會忽然接到這麼個任務:「誰會想這種事情?」

「姑娘要是不喜歡,那以後姑娘的衣服都交給我來燙,不是我自誇,乾洗店都沒有我專業,更不可能像我這麼自信。」

夢心之感到有些啼笑皆非:「聶先生再說下去,是不是連內衣都要幫忙洗了。」

「那倒是不會,我會給你準備,分門別類的內衣料理機,洗完直接烘乾加熨燙的。」

「差點忘了,聶先生還擅長高科技。」

夢心之在這種奇怪的姿勢下和聶廣義聊了兩句,很正式地表示自己要下來。

聶廣義一開始是不同意的。

哪有把姑娘抱起來還放下的道理?

又不是沒力氣直接把姑娘抱回家。

「你不是想讓我夢一下萬安橋的前世今生嗎?我得在這兒再多感悟一下。而且,你不是還給大伯母打了電話,讓人送鞋子來?」

「有道理。那我把我的鞋子也脫了,陪你在這兒一起冥想吧。」

「好的。」夢心之很爽快地答應了。

聶廣義一臉意外地看着夢心之。

驚喜之中還帶着一絲不解。

他剛剛強行把人給抱了起來,沒挨一頓胖揍,多半是沾了聲稱保護舞者的腳不要受傷的光。

月光溫柔地灑向溪面,賦予了每一滴水珠跳躍的靈魂。

潺潺的水聲,細細述說千百年來的故事傳說,散發出一種神秘的氣息。

月光下的溪流,穿過夜的黑暗,如同一支魔法的筆,書寫着過去、現在和未來。

白天抗拒不了夜的黑,黑夜抗拒不了夢心之熠熠生輝的美。

看着久久不能言語的聶廣義,夢心之莞爾一笑:「我是因為聽聶先生說有蛇,才不敢一個人在這兒感悟。」

「那我要是再說有蛇,夢姑娘是不是就能長在我的身上了?」

「這應該還是有點困難,畢竟我既不是植物屬性的,也不是什麼外掛。」

夢心之的笑容,如同暗夜裏的一道白光。

耀眼得讓聶廣義不自覺地抬頭看天。

平復了兩秒,才出聲發問:「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這麼這麼喜歡你嗎?」

好一會兒,都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

聶廣義只好把頭轉回去。

四目相對。

聶廣義的眼睛裏面帶着期待和不解。

夢心之只是笑而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聶廣義終於忍不住:「姑娘不準備回答我的問題嗎?」

「你不是在問月亮嗎?千古吃帝問【明月幾時有】的時候,應該就是你剛剛的那個表情和語氣。」

「我是在問你。」

「你都沒有看我,怎麼就能證明你是在問我。」

「你不會想要我看你的。」聶廣義篤定地說。

「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夢心之有點不依不饒:「而且,問人問題的時候,看着對方,不是最基本的禮貌嗎?除非你覺得這個問題,一點都不重要。」

「我已經把我這一輩子的禮貌,全部都用到了你的身上。如果我稍微不剋制一點,我就會用行為,而不是言語,表達對你的喜歡了。孤男寡女,夜色小溪……」

夢心之很快就明白了聶廣義要說什麼。

她剛剛有多麼倔強和不依不饒,這會兒就有多慫。

「說說看吧,你為什麼那麼那麼那麼喜歡……月亮。」

夢心之本來是想說【那麼那麼那麼喜歡我】的,話到嘴邊,又實在是有那麼點不好意思。

一直到這個特定的時刻,她才深刻地理解了夏目瀨石的【今晚月色真美】。

今晚月色真美,風也很溫柔,溪水透着涼意,空氣沁人心脾。

一切都是那麼的剛剛好。

勝過費盡心思的準備。

強過絞盡腦汁的驚喜。

聶廣義沒有迴避這個問題,也不捨得再挪開自己的視線,語氣里夾雜着前所未有的誠摯:「因為和你有話說。」

「你說啊,我聽着呢。」

「我已經說完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是因為和我有話說。」

「對。」

「……」夢心之一時語塞。

好在,聶廣義並沒有讓這樣的尷尬持續太久:「或許,你會覺得,這個理由太過稀疏平常,甚至上不了枱面。又或者,你會認為當兩個人感情變淡,只剩下親情的時候,才會覺得有話說就可以。但在我的心裏,這才是愛情的真諦。」

「以我現在的段位,大概理解不了這樣的真諦。」

「我理解你的不理解。」聶廣義換了一個角度:「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我這個人,其實不怎麼會和人打交道,也只有宣適一個我自己認可的朋友。」

「這倒是沒有發現,你不是還拜託劉西蒙在學校照顧我嗎?」

「劉西蒙是我的粉絲,也可以算是我的徒弟,他和瑪蒂娜都曾經是我的員工,他願意關照你,並不是因為我和他是朋友的關係。我年少成名,出道即巔峰,基本沒有經歷過失敗。當然,這是在別人的眼裏。」

夢心之知道聶廣義是想把自己剖開了,出現在她的面前,好讓她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她對聶廣義一直都是好奇的。

只是沒有想過,這一刻,會來的這麼突然。

快一點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那在你自己的眼裏呢?」夢心之出聲問道。

「活了三十多年,一直都沒有找到生活的意義。」

「你不是準備要告訴我,有了我,你的生命才有意義吧?這樣就太老套了。」夢心之有點被嚇到。

「當然不是。在國外的這麼些年,我和我的父親,一直都處於失聯的狀態。我父親改了我的高考志願,讓我和清華擦肩而過,也讓我們的父子關係,陷入了冰點。」

「你的高考志願不是自己填的?」

「是我自己填的,但在最後一刻,被我爸爸給改了。我連重新改回去的機會都沒有。我有和你說過,我是我們那一年的理科狀元嗎?」

「沒有誒。」夢心之綳着腳尖晃來晃去,「宣適哥有說過你的一些好話,偶爾有一兩句是他自己說的,但大部分是讓程諾姐和我說的。」

「宣適在這方面一直都很有分寸的,程諾越是不介意,他就越是要和全世界除了程諾以外的任何異性保持距離。」

「那你呢?你是不是和你的前妻都沒有辦法保持距離?」

「這個問題,我們回頭再聊,我先把前面那個問題解釋清楚。」

「哪一個?」

「就是為什麼會喜歡你的那一個。」

「好吧。」夢心之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沒有哪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會覺得【我喜歡你是因為和你有話說】這樣的理由,是對愛情的最高禮讚。

在一起久了,老夫老妻了,或許還能感悟一下。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此地,是真的不太行。

「對不起,我應該首先考慮你的感受,而不是說話的邏輯,以及怎麼樣能最快速地把事情梳理清楚。我的意思是,我和我前妻的故事,得在我和我父親關係的大背景下告訴你。你其實還是這件事情的親歷者。」

「我?」夢心之很是有些驚訝:「你該不會想說,是我小的時候,在盧浮宮遇到你的那一次吧?」

「當然不是。」

「那好吧,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就一個一個故事聽吧。」

「高考志願的事情,我一直都沒有辦法和我的父親和解,更沒有辦法和我自己和解。」

「你對清華有執念?」

「不是的。如果我的執念是清華,我頂多復讀再考一年,哪怕考不上狀元,以我的情況,想去清華的任何一個專業,都是沒有問題的。甚至,我也可以重新通過競賽和國家集訓隊,拿到保送的名額。」

「嗯,我相信你有這個實力。」

「謝謝。」

「你這麼客氣,我有點不適應。」

「謝謝你,沒有再靠口閉口聶先生,讓我覺得我們的關係,永遠都那麼若即若離。」

「你不說我都沒發現,你再說我可能又要回去了。」

「我還是繼續講我的故事吧。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我的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當時也沒有解釋。或者說,解釋了我也聽不進去。我和我父親的關係,一直都是很好的。那一次,算是毀滅性的打擊。」

「你最後去了聶教授給你填的學校,對吧。」

「是的,我沒有選擇復讀,但我也基本就沒有在學校讀。」

「直接擺爛不念書了?」

「我跨年級申請了交換生。這個過程其實前前後後也有一個月,但我爸爸始終也沒有和我解釋過,他甚至都沒有和我說話。隨着我背井離鄉,我們之間的誤會也越來越深。」

「你的意思是這裏面有誤會?你的志願不是聶教授改的?」

「是他改的。但也不是毫無理由,站在我的角度,如果他好好和我說,我也不是不能原諒。只是他一直也是自責的,以至於怎麼都開不了口。」

「那後來呢?」

「後來,我爸給我寫了一封信。我隔了很久才有勇氣打開。打開的原因,還是為了克服恐飛。」

「你是在飛機上,看了聶教授寫給你的信。」

「對。那一天,我哭得像個神經病,也是在那一天,你說你是我的前女友。」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哭的。」

「不算盧浮宮的那一次,我每一次遇到你,都是生命中永遠不會遺忘的瞬間。」

「聽起來,並沒有太多的美好。」

「是啊,從我有記憶開始的每一次哭泣,都被你遇到了。說了你可能不會相信,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是沒有淚腺的。」

「你其實是因為這個把我拉黑的吧?」夢心之忽然又翻起了舊賬。

她比她自己想像中的,要更在意這件事情。

或者,換句話來說,是她以前不在意,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件往事在她的心裏,越來越揮之不去。

她以前會覺得,這份在意,是因為這是她人生唯一一次被人拉黑。

現在想來,是拉黑她的人,在不知不覺中,在她的心裏面,變得越來越重要。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大抵就是如此。我畢竟也是要面子的,完全不想把這樣的瞬間,印刻在記憶裏面。可是,怎麼辦呢?我可以拉黑一切,卻拉黑不了喜歡你的那顆心。」

「但你的那顆心裏面,僅僅只裝着【有話說】啊。」

「這句話,應該根據我剛剛告訴你的成長背景來理解。」

「那你慢慢說。」夢心之抬頭看着月亮,盡量讓剖析自己內心的人,不要太過尷尬。

今晚的月色真特別。

「我和我前妻的故事,其實是和你爸爸說過的。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覺得自己對你有想法,只當你爸爸是我的兄弟。」

「是嗎?」夢心之一臉的疑惑。

「你爸爸沒有和你說過?」

「沒有誒。可能因為有哥哥的存在,所以爸爸再也沒有和我談過和感情有關的事情。」

「我和我前妻是在飛機上認識的。認識的當天,就決定要結婚。後來各種公正手續,辦了兩個月零九天,這也就是我們從認識到結婚的時間。我和她結婚的時候,才剛剛滿22歲,要比你現在的年紀,還要稍微小一點。」

「你這是準備第四次和我炫耀,你前妻有多麼美麗,你們在雲端的一見鍾情,又有多麼地感天動地?」

你們期待的狗糧要來了。記得不要吃太飽來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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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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