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16【二更】

第122章 16【二更】

***

溫玉的臉色鐵青。

一點紅蹲下|身去,細細觀察過這人無中毒痕迹之後才伸出手來,將這向前撲倒的老者翻過來,只見這老者頭戴方巾、身著儒服,一張老臉上滿是驚詫與恐懼之色,咽喉處多了一點劍芒所留下的血痕。

他很冷靜,又是在江湖之中浸淫十數年的人,在這具屍首上,能看出很多來。

溫玉此刻手腳冰涼,心中甚是牽挂傅紅雪,她一緊張,就忍不住要自己咬自己的手指甲,一點紅瞧了她一眼,忽然又用自己的劍鞘,緩緩將她的手壓了下去。

他道:「這是孤松。」

前任殺手的聲音慣常的嘶啞,卻十分冷靜,如一根定海神針。

溫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問他:「孤松是誰?」

一點紅道:「歲寒三友。」

溫玉沒有說話,在等著他的下文。

他接著道:「昔日昆崙山頂大光明境、小天龍洞的歲寒三友,正是孤松、寒梅、枯竹三人……他們已很久沒有在江湖之中現身了,據說已成了魔教的三大護法長老。」

溫玉皺眉道:「我從沒聽說過魔教還有護法長老。」

一點紅淡淡道:「或許這是玉羅剎的心腹勢力。」

魔教一直以來為江湖人所熟知的,就是他們的四大天王、四大公主,這八個人在教中顯然是極有勢力的……這種勢力並不單單指他們手底下有多少人,而是指,這個身份的「合法性」。

合法性,也就意味著,一旦有新的公主、天王被立起來,教中之人會自然而然地認為,他們擁有很高的地位,可以擁有自己的勢力,甚至可以和教主叫板。

玉羅剎當然不希望這種場面出現,所以,他扶植起了三個新的職務——護法長老,這三個護法長老,說是魔教長老,但或許在玉羅剎眼裡,只是屬於他的私奴罷了。

溫玉不說話了。

一點紅又道:「這三人乃是多年的老友,形影不離……據說孤松與枯竹雙劍合璧,世間無人能敵。」

溫玉道:「可是孤松卻已經死了,他們今天因為一件事而分開了。」

這件事是什麼,一想就知道。

一點紅冷淡地道:「所以孤松死了,他腹部的儒服開了個口子,是傅紅雪那小子的刀。」

溫玉不說話了。

因為任誰都看的出,孤松的致命傷在咽喉,他的腹部並沒有留下一滴血。

這個把劍刺向孤松咽喉的人,是在幫傅紅雪?

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傅紅雪還是失蹤了,他為什麼還是沒有回家去呢?

溫玉道:「這出手的人是誰?」

問完這個問題,她不禁覺得自己太為難人了,畢竟這江湖上用劍的高手多得是,僅憑咽喉的一點傷,又怎麼能看得出來呢?

一點紅卻道:「他咽喉上的傷是從下往上刺的。」

溫玉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一點傷。

……她當然什麼都看不出來。

一點紅解釋:「孤松與這人決鬥,他先出一劍,對手卻忽然矮下|身去,左手持劍,從斜下方往上挑,從下往上時,劍要經過胸膛,劍若是重劍,必定在胸膛留下傷口。」

溫玉……好像還是沒聽懂。

不過這當然也不是重點,一點紅說完抬眼,瞧見她那雙綠色的圓眼睛里充滿了「阿巴阿巴」的難懂情感,也不多言,快速地說結論。

「是荊無命。」他說。

溫玉皺眉:「荊無命……?」

一點紅道:「能使如此刁鑽劍法的人,這世上只有兩個,一個是阿飛,一個是荊無命,但阿飛……」

阿飛已著了林仙兒的道,歸隱半年,如今還能使出這種神乎其神的劍法么?

他的臉上忽然浮出了一個很奇異的笑容,這笑容要是被阿飛看見,想必要刺激的他發狂。

但什麼阿飛、阿走的,現在溫玉一點興趣都沒有,她皺著眉,思考片刻,道:「荊無命金錢幫的那個人,等等,我還沒對金錢幫下手呢,他殺死孤松,劫走小傅是為了什麼?」

一點紅道:「不知道。」

溫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一點紅又道:「但他留下了痕迹。」

溫玉眼前一亮:「什麼痕迹?」

一點紅道:「追蹤的痕迹,他故意留下的。」

溫玉道:「他想讓我們找到他?」

一點紅道:「不錯!」

溫玉立刻道:「我們現在就走!」

一點紅嗯了一聲,立刻便又踏上了追蹤的路。

救人這種事,是越快越好,溫玉曾見過一次荊無命,對對方的殘忍嗜殺很有印象,她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從孤鬆手里搶下傅紅雪,但她的確很害怕再見到傅紅雪的時候,他會缺胳膊少腿甚至……死亡。

所以,愈快愈好,不要猶豫!

在這種高手的短兵相接之上,溫玉並不能幫上任何的忙,於是她自然而然地躲進了隨身空間之內,在一點紅追蹤到目的地時,他會隨手把固定著空間入口的帽子扔在地上,讓溫玉躲在暗處觀察。

一點紅忙活了半晚上,依然精神奕奕,並無半點勞累,這追蹤的痕迹是對方故意留下的,追蹤起來,極其的輕鬆容易。

半個時辰之後,他就追到了京城郊外的一座山上。

這山上有幾間小屋子,霧靄常年的覆蓋在半山腰以上,令這裡的夜晚格外的潮濕、格外的寒冷,薄霧覆蓋在眼前,也讓眼前的場景,像是鏡中花、水中月一樣,飄飄蕩蕩、晃晃悠悠。

飄蕩的薄霧之中,站著兩條飄蕩的人影。

這兩條人影的手中,具握著劍,一點紅銳目一瞧,就知道這二人的年紀具是在六十以上。

——他們本以為是在追蹤荊無命,卻不想掠走傅紅雪的不是荊無命,而是這歲寒三友中的另外二人——枯竹和寒梅是也!

一點紅這個月殺了魔教數十人,與這魔教兩大護法長老當然是有大仇了。

一對二,是否有勝算?

這結果當然是很難說的。

一點紅雖然也算是罕見的高手……但問題是,對面這二人,也是罕見的高手,高手之間的相爭,往往取決於一些非常微妙的因素。

假如二者的武功相差不多,那麼是否熟悉場地、心性是否穩定就很重要了。

二對一,其實那「二」不必全出手,只需要有一個出手,另一個站在一邊觀戰就是了。

歲寒三友之中,枯竹與孤松的關係最好,他們二人練就了一門獨特的劍法,叫做「松竹神劍」,配合起來,足以讓世間所有的劍客都隕落其間。

但不幸的是,孤松已死,而寒梅與枯竹配合得卻沒有那樣好。

一點紅一襲黑衣,面上帶著面具,頭上罩著兜帽,只露出一雙冷電般的眼睛,冷冷地瞧著那二人,道:「誰是枯竹、誰是寒梅?」

那二人也冷冷道:「我是枯竹,我是寒梅。」

一點紅道:「很好,誰先送死?」

枯竹冷笑道:「你找死!」

說著,一柄劍破空而來,劍光似有十丈,宛如一道銀河。

而一點紅的薄劍也已出鞘,他的薄劍並不堅硬,而是似乎在微微地顫動著,好似毒蛇出洞,恨不得在每一個敵人的喉嚨上,都惡狠狠地咬上一口。

剎那之間,枯竹與一點紅已斗在了一起!

劍影所閃出的銀光,像是爆裂的花火一般,在二人的周身閃動著,一旁觀戰的寒梅,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劍,似乎在思考,到底是什麼時候加入戰局比較好。

但他註定沒有機會加入戰局了。

任何一個高手,在溫玉面前,只要他站著不動,結果就只有一個。

枯梅大師死於這一招,剛剛樹林中的那白無常死於這一招,而這寒梅老兒……

也死於這一招!

枯竹與一點紅斗在一起時,就發現這人簡直就好似一頭野獸,血性得要命、也殘忍得要命,人老之後,本就惜命,劍勢頗為保守,碰到這麼個見了血好像還很興奮的主兒,如何能招架得住?

好在他還有幫手。

他只奇怪寒梅為什麼還不動。

在令人眼花繚亂的劍招之中,他的餘光忽然瞥見了剛剛寒梅所站著的方向……寒梅竟已倒下了!他的臉色烏青,死不瞑目,眉心之間,有一根透骨釘……

枯竹當即心下大震,劍勢不免慢了三分。

高手相爭,哪裡容得下這樣的慢三分,一點紅若是不抓住這大好機會,他就不是一點紅了,之只見寒光一現,他手中這條毒蛇,就已咬住了枯竹的脖子。

枯竹瞪大眼睛,喉嚨里發出了咯咯兩聲。

一點紅收劍。

枯竹狂吼一聲,額上流下冷汗,朝前撲倒,就此不動了。

他目光冷冷,並不為所動,欲進屋搜尋傅紅雪。

但就在此時此刻,變故又發生了。

一條如霧般飄飄蕩蕩的身影,不知在何時出現,這人的衣裳顏色很淡,彷彿與霧氣已融為了一體,又彷彿比這一片迷霧還要更加的虛幻,誰若是見了他,都不會覺得這是一個人。

這好似是個幽靈。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這世上沒有幽靈,但每個見到他的人,或許都會懷疑他是來自地獄深處的幽靈。

一點紅縱橫江湖十年,從來也只與人交過手,沒有與幽靈交過手。

這幽靈就飄飄忽忽地出現在一點紅的身後,但一點紅卻渾然不知,他那雙銳利的眼睛、他那出眾的感覺與耳力,都好似在此時此刻失蹤了,他只是靜靜地盯著面前的幾間小屋,似乎在判斷那屋子裡有沒有人……

溫玉尖銳地厲聲喝道:「小心背後!!!」

她只能厲聲的去提醒一點紅,因為這個人雖然好像只是隨隨便便地站著,但是他的身軀卻總是有一點飄忽不定,令溫玉沒有辦法瞄準他的身軀,更沒辦法送出她的奪命透骨釘。

一點紅霍然轉身,這霧中人一掌已經拍出,掌風帶著內力,這一掌也如同他的人一樣,全然是飄飄忽忽的,似乎連一點力氣都沒有。

但一點紅的瞳孔卻已收縮、收縮、再收縮!

他已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身子下意識地就做出了反應,只見他凌空倒躍,憑空掠出了五丈遠。

這動作不可謂不敏捷,然而這霧中人的嘴角卻勾起了玩味似的笑意,一隻手掌,如跗骨之蛆,緊貼著一點紅的面部,一點紅只得繼續后掠……但身後卻已是三間屋子之前的影壁!

這並非是因為一點紅對此地地形的不熟悉所造成的失誤……因為他的後退,完全是被逼到了絕境之中唯一的退路!

這霧中人的武功,比一點紅高得不知道哪裡去了!

即使溫玉不懂武功,也可以看得出,她所認識的所有人……都不及此人!什麼石觀音、薛笑人,在此人面前,或許都撐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只這一瞬間的阻凝,這霧中人的一掌,已籠罩在了一點紅臉上所覆蓋的面具之上,在過一瞬,這面具就要破碎,一點紅的臉但凡被他的手掌沾上一星半點,恐怕就會落得個頭骨盡碎的下場了!

他的手已碰到了面具——!

但奇迹竟在此刻發生了——!

面具沒有碎,頭骨也沒有碎。

因為這霧中人先至的兩根手指,忽然沒入了一點紅的面具之中。

沒入……?

面具就是面具,面具又不是水,手指怎麼會沒入其中呢?

霧中人總是玩味、總是運籌帷幄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種詫異的表情。

這當然是因為溫玉小姐的未雨綢繆。

半個時辰之前,他們站在了孤松先生的屍首之前,發現了枯竹與寒梅二人故意留下的痕迹,引他們追蹤。

即使是個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敵人故意留下痕迹引人前來,必有后招,溫玉與一點紅這種聰明人又怎會不知?

知道,但必須去。

因為他們都很難賭,賭擄走傅紅雪的人究竟是不是一個心狠手辣到會對小孩子下手的人。

但即使要去,也不代表就要傻乎乎地去……溫玉小姐手中底牌頗多,必然也要用上一用的。

在決戰薛笑人之際,溫玉小姐曾使過一招,這一招就是用衣物裹滿自己的全身,然後在衣物之上覆蓋滿空間入口,空間入口可隨時打開與關閉,倘若敵人的肢體近前來,沒入入口之中,這時再驟一關閉,就好似是一把鍘刀,可鍘斷敵人的肢體!

這就是一點紅要帶上面具的原因。

而這一招,也在此時此刻,救下了一點紅的性命。

溫玉本想在此刻鍘掉這霧中人的手,但這霧中人的反應卻比她見過的任何高手都要快。

大家都知道,一個人往前撲的時候,是會產生一個向前的速度的,如果他此刻忽然停下來,那麼在這個速度的作用之下,人會產生一個慣性,繼續向前撲去,這是一個很簡單的物理常識。

頂級高手可以自如的控制自己身上的肌肉,令這種速度的慣性變得極小極小,這使得他們動起來也精準、靜下去也精準。

但慣性畢竟還是存在的。

溫玉鍘斷了薛笑人的兩條手臂,與這種奇妙的慣性可以說也有一定的關係。

但這霧中人卻好似全然沒有慣性。

因為他的力很輕、速度也好似很慢。

其實他的速度是極快的,但不知為何,整個人飄飄蕩蕩,如霧似幻,像是幽靈一樣……

眾所周知,重量越大,慣性越大……幽靈又沒有重量,故而雖然速度極快,兩根手指已沒入到了面具之中,但他絲毫不往前撲出,沾之即走,瞬間將自己的手撤出。

而一點紅也就抓住了這個空當,憑空掠出一段距離,落在了溫玉身前,一把將她扯到了自己身後,用自己的身軀護住了她。

這霧中人若有所思地垂下了頭,瞧著自己的手。

他忽然笑了,轉過了身子,瞧著一點紅。

不……應該說,是瞧著一點紅身後的溫玉。

溫玉自一點紅身後走了出來,也第一次瞧見了這個霧中人。

——漂亮。

她只能這麼形容。

這是個男人,非常漂亮俊秀的男人,他似乎是個很年輕的男人,但你一見著了他,卻又會覺得這人的年齡根本就是猜不出的。

年輕人的眼睛里總是充滿了一種奇異的光芒,這種光芒說好聽點是朝氣,說難聽點是傻氣。

他的眸子里當然是沒有傻氣的。

他的眸子里好似有霧,也是迷迷濛蒙,但卻透出一種十分令人想要探究的神秘來。

他的嘴角掛著微笑,好似瞧著溫玉、又好似沒有在瞧著。

但玉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一般來說,兩個人在相隔好幾米遠的地方,準備開始要說說話、打打太極的時候,都會站著不動的。

譬如說枯梅大師,譬如說那個喜歡陰陽怪氣說話的白無常。

所以他們都死在了溫玉的手上。

但這霧中之人,卻好似還在飄飄忽忽地動,他似乎在用一種詭秘的步法,使得他的位置有了神奇的變化,好像在原處、又好像不在。

這簡直……

這簡直就好像是在防備著溫玉的那一招一樣!

溫玉的心頭霎時湧上了奇怪的感覺。

那霧中之人道:「你就是溫玉溫姑娘。」

溫玉道:「你就是西方玉羅剎?」

霧中人含笑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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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騎著掃帚穿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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