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絕症

第59章 絕症

辦公桌上坐着一個約40歲的男人,他手中拿着一份病歷,低頭與坐在辦公桌里的男人說着夏天聽不懂的醫學詞語,兩人表情輕鬆。

他見有人來了,忙把半邊屁股從辦公桌上挪了下來,微微對王藥劑師點了下頭,就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小夏,這是李主任,同學你也過來。」他說着就把文件袋和葯一併遞了過去,「我之前跟你說的……」

李主任點點頭,看了看葯袋,就將它放在了一邊,接着嫻熟地打開了文件袋。

「你們坐。」李主任穿着雪白的大褂,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他的眼睛很有神,專註看化驗報告的時候,頭也不抬地朝他們擺了下手,示意他們坐下。

辦公桌前有2張椅子,王藥劑師讓夏天和石廈坐下,自己則在辦公室里閑逛,時不時與另一個人聊幾句。

不到1分鐘,李主任放下化驗單,將那幾個只剩一半的葯放到他們跟前,說:「這個膠囊的成分是多烯磷脂酰膽鹼,甘草酸二銨,還有……」

王藥劑師突然插嘴說:「你講通俗點兒。」

夏天拿起裝藥丸的膠袋,焦急地問他:「大夫,這是治什麼病的葯?」

李主任說:「治療肝病的,肝炎、肝硬化等。」

還好不是癌症,夏天鬆了口氣,像是自己重獲新生一般。

「很嚴重嗎?」想到夏熙那張毫無生氣的臉,夏天追問。

「這個……」李主任想着該怎麼回答。

「嚴不嚴重憑幾粒葯看不出來,你把病人帶來,做個全面的檢查,才好下定論。」王藥劑師說。

「他……他的眼睛有些黃,臉色很不好,灰不拉幾的,不,也是偏黃一些。」夏天極力描述夏熙的臉。

「天天,這樣沒法讓大夫判斷。」石廈對她說。

夏熙瞞着她自己生病的事,真的肯跟她來醫院做檢查嗎?

「得了肝病會死人嗎?」沉默了一會兒,夏天問。

「要看病人的病情嚴重到什麼程度,肝癌晚期的話一般沒有治療的必要了,嚴重的肝硬化或者腹水、衰竭等,最好是肝移植,那樣患者存活的幾率還是挺大的。」李主任耐心地對夏天說,「下周一到周三,你可以預約一個時間。」

石廈與王叔叔、李主任道謝的時候,夏天一言不發,摟着文件袋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回學校嗎?」石廈開車駛離醫院。

「不,去金水亭小區,就是……」

「我知道那個小區,離學校不遠,緊挨着職高是不是?」

「對。」

「你二哥住金水亭?」

「嗯。」

「跟你二哥商量好后,給我打個電話,我幫你約李主任。」

各種記憶片段爭先恐後地在夏天腦中翻騰起來。

夏熙門口的酒瓶,被她發現藥罐時的緊張表情,跟他提娶妻時,他進衛生間好久都沒出來,還有那一聲更咽的回答……

當時他一定在哭。

等下見到夏熙該怎麼開口?

夏天懊惱地扶住了額頭。

石廈開車開得很穩,不知不覺中,車已經停在了小區門口。

天色已暗,小區周圍的商鋪及飯店牌匾上的霓虹燈交相輝映,格外耀眼。

石廈問她:「吃個飯再上去吧?」

夏天婉拒:「不了,我還沒想好怎麼跟他說呢?」

石廈說:「能早治療就早治療,病可經不起耽擱。」

夏天疲憊地點點頭說:「我知道。」

石廈解開她的安全帶,安慰道:「不管是人力,還是財力,我都會儘可能地幫你,所以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告訴你二哥也別擔心。」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若是在石學長的幫助下,夏熙得以痊癒,那就是救命之恩,唯一能報恩的,就是她自己了。

夏天心裏明白,別說以身相許,就是拿自己的陽壽給哥哥續,她也絕不會猶豫。

這可能就是命!

什麼時候該走哪條路,都是註定的。

腦中忽地閃現出了成澤的身影,那個高高瘦瘦,有着一雙勾魂的藍眼睛混血兒,笑起來那麼治癒……

夏天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撫摸了一下戴在手腕上的金鐲,qz?xt像led滾動屏一般,一遍遍地在她眼前劃過。

夏熙比預期回來的早,不到7點,他拎着一個蛋糕盒子打開了門,這一出,就像是外賣小哥給她送餐來了。

夏天上前接過蛋糕,思來想去也沒想起來,今天到底是不是夏熙的生日。

「對不起哥,我把你生日忘了。」

「切,看樣子你真是忘了,今天沒人過生日。」夏熙脫去工作外套,將它掛在了門口的衣掛上。

「那你買蛋糕乾嘛?」

「沒人過生日就不能吃蛋糕了?」夏熙沒好氣地去衛生間洗手,出來的時候見夏天乖巧地站在飯桌旁,像個等主人回家吃飯的保姆。

「你一直等我到現在?」夏熙拿起碗筷就往嘴裏扒拉。

「嗯,我也不怎麼餓。」夏天吃了一小口米飯。

「這個點兒了還不餓?那飯店的工作餐特別好吃是吧?你下午吃了幾碗飯?」夏熙囫圇吞下一碗米飯後,咣地一聲將碗筷摔在了桌子上。

夏天也放下了碗筷。

「哥——」

「別叫我哥。」

夏熙氣得站起身來,想說什麼又忍住了,去客廳轉了一圈又氣呼呼地回來重新坐下。

「你說,你寢室里的小姑娘買啥了,給你饞那樣?」

「不是。」

「手機?名包?」

「沒有。」

「那你打工幹嘛?想買啥?」

「哥,我下午去了趟醫院。」夏天緩緩抬起了頭。

「醫——」夏熙頓了一下,火氣被心疼壓了下去。

她是賺錢給自己治眼睛!

夏熙撿走碗筷和兩盤一口沒動的炒菜,把蛋糕端了上來。

「醫生怎麼說?」夏熙切了一塊蛋糕給夏天。

「讓你去……」夏天的嘴唇抖動着,無法發出正常的聲音,再想說下去時,眼淚已湧出。

「別哭,有哥哥在,需要手術是不是?要花多少錢,我有。」夏熙握住夏天的手,極力安撫她,「咱也不是瞎子,用不着換眼睛吧?」

「啊?」夏天扯出一張面巾紙擦去眼淚,驀地明白了夏熙在說什麼,「你怎麼知道的?」

「我又不是傻子,跟你在一起生活快兩個月了,沒發現就怪了。」夏熙再次緊緊握住夏天的手,「天天,怎麼治咱聽大夫的,錢你不用擔心。」

夏天反握住哥哥的手,他的手腕都快跟她自己的手腕一樣細了。

「這世上,我最怕失去的就是你。」夏天撫摸著哥哥的手背,「我也不能失去你。」

「說那麼嚇人呢?就是手術,也肯定是個小手術。」夏熙故作輕鬆地安慰她,心裏卻早已緊張起來,這丫頭的表情就像被醫生判了死刑似的,「大夫說會有生命危險嗎?」

「那要你去了才知道啊。」夏天用話點夏熙。

良久,夏熙將自己的雙手從她手掌中掙脫出來,用懷疑夾着試探的目光打量著妹妹。

她不會知道的。

不可能知道的。

夏天眼中既有看穿一切的悲傷,又有一股絕不退縮的勇氣。

「原來是這樣。」夏熙輕輕嘆氣。

他知道了她的眼睛看不到色彩,她也知道了他得了嚴重的肝病。

「你的眼睛要怎樣才能治好?需要眼睛嗎?哥哥給你。」夏熙的表情越發陰鬱。

「你不知道活人是不能捐獻眼睛的嗎?」夏天咬着牙狠狠地問道。

「知道,所以我給你啊。」夏熙的嘴角扯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你——」夏天突然起身將身前的蛋糕扒拉到了地上。

「你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生起氣來就喜歡摔東西。」夏熙仍微笑着,臉上鋪滿了看淡生死的漠然。

他的態度,他的話,像墜落的隕石一般重重地砸在了夏天的心口上。

夏天揉着心口窩,邁過地上摔爛的蛋糕回了自己的房間。

過了一會兒,從那間小卧室里傳出了凄厲的哭聲。

哭是會傳染的。

一直以來堅守的某種東西,漸漸被妹妹的哭聲擊碎,夏熙的眼淚成串地流了下來。

如果可以,誰不想活着?

他踉蹌著推開妹妹的房門,俯下身來,摟住了跪在床前哭泣的妹妹。

「別哭了,我注意休息,按時吃藥,沒準還能挺個幾年。」

「我不要你死,我也不會讓你死的,哥——」

「傻瓜。」

待兩人都哭累了,淚腺暫時也哭幹了,夏天打開燈,拉上窗帘,開始盤問。

「你到底得了什麼病?」

「酒精肝硬化,大夫讓我換肝。」

「換肝?怎麼換?」

「把別人的肝移植給我。」

「那你為什麼不換?」

夏熙苦笑一聲:「哪來的肝給我換?錢又從哪兒來?」

夏天篤定地說:「我的給你,肝是再生器官,切了還會長的。」

夏熙絕望地搖了搖頭。

夏天抓着他的手臂使勁晃了晃:「怎麼?」

夏熙平靜地說:「你我不一定匹配,就算匹配,恐怕也來不及了,就算來得及,我也湊不出那麼多錢。」

夏天眼含淚花勸說道:「我的不匹配,還有爸爸媽媽,還有表哥表妹,錢咱們可以想辦法……」

夏熙機械式地搖著頭。

夏天急了:「為什麼不試一試?」

夏熙露出哥哥溫柔的一面,伸手摸了摸夏天的頭頂,說:「天天,太遲了。」

夏天將他的手攥在自己懷裏說:「不去醫院檢查看看,怎麼知道我不匹配,又怎麼知道太遲了?」

「就算咱們匹配,讓你做那樣的手術,無疑會損傷你的身體,如果你不匹配……」夏熙抽回自己的手,搭在膝蓋上,微微仰起頭,黯然地看向雪白的天花板,「咱家人,有誰會為了我切掉自己的肝呢?就算有了肝,最後還是會死在費用上,那不是咱們這種普通家庭能承受得起的,沒必要為了我毀了大家的人生。

「天天,哥只想好好度過餘下的時光,我不想死在醫院裏,不想渾身插滿管子、大小便失禁……那樣沒有尊嚴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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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狗學弟總想和我組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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