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滿門忠義

第一百二十章 滿門忠義

話說王陽明帶着安浩青和婁佳從貴州出發,匆匆往趕京城。因為怕劉瑾造反,造成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三人在路途中不敢有多的停留,也無暇顧及一路上的青山綠水,每日一早天微亮就啟程趕路,晚間遇客棧便住一宿,如未遇村莊城鎮,便在林間野外暫息一晚。三人馬不停蹄、一路奔波,二十幾日後來到京畿腹地附近。

這日,三人來到一塊牌坊前面,上面寫着石門二字。這些日子以來三人心情都非常的沉重,安浩青因為父親的過世,還未走出悲傷;而王陽明卻一直擔憂著劉瑾造反會給大明及百姓帶來災難,一直想着該如何向皇上揭發劉瑾的罪行和解救湛若水,所以一路上也寡言少語的,只顧趕路和思考了。

此時,王陽明抬頭望了望牌坊,沉悶的心情總算有所緩解道:「還有兩百多里就到京城了,按行程我們明日便可到達。」

婁佳見王陽明終於開口說話了,想着給他舒緩一下心情,於是道:「守仁哥哥,京城很繁華嗎?」

「繁華。」

「街道寬嗎?」

「寬!」

「有多繁華?多寬?」

「到處都是亭台樓閣,一排排的房子縱橫交錯,街道有二三丈寬,馬車、大轎可以來回交錯馳騁,從東城到西城需要幾個時辰,城牆有八九丈高,城內白天商賈繁忙、熙熙攘攘,晚上燈紅酒綠、載歌載舞。」

「京城那麼大呀,那可比南昌城大多了。」

婁佳是婁諒的孫女,婁諒的女兒婁素珍嫁給了寧王朱宸濠為妃,婁妃為婁佳的姑姑,十分的寵愛婁佳,小時候婁佳經常去南昌城,后因隨爺爺婁諒隱居,才少了聯繫。所以,婁佳到過的最大、最繁華的地方就是南昌城。(婁佳與寧王的關係會在第二部《王陽明之知行劍》中詳細介紹,此為後話。)

「那是當然,京城是大明的皇城,而南昌城只是一個王爺的駐地。」

「那一定很好玩吧?」

「城裏的人都覺得城外好玩,城外的人都覺得城裏好玩。」

「啊?城裏那麼好,怎麼還會有人覺得城外好呢?」

「城內看似繁花似錦、一片祥和,實則也是暗潮湧動、危機四伏。而城外看似山高水長,一片荒蕪,實則是詩情畫意、清閑優雅。」

「我就喜歡繁華、熱鬧的,燈紅酒綠,人山人海的多好玩呀?」

「你只看到了繁華、熱鬧,這背後卻是多少人的辛酸與苦楚。」

「那城裏人不都是綾羅綢緞、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嗎?」

「那都是表現,那繁花似錦、滿面風光的背後都暗藏了無數的勾心鬥角和見不得光的東西。」

「哦,我不懂這些,反正哥哥在哪兒?我就會覺得哪兒好。」

「對了,京城很大,容易走丟,到了京城后,你們不要亂走,我們要隱藏身份,一切行動都要聽我安排。」

安浩青接道:「嗯,我們一切都聽先生的,我們到了京城住哪兒呀?」

「到了京城后,先去拜見一下我父親,然後找個偏僻的客棧住下來,為了不暴露目標,你們先在客棧安頓好,我去皇宮和詔獄探探路。」

「先生,我們要跟你一起去。」

「不,京城皇宮守衛森嚴、大內高手眾多,處處都有危險;不像思州那種小地方,可以自由出入。」

「如果是那樣,我們就更要跟先生一起了,我們要同生共死,共同進退。」

「不妥,京城我熟悉,個人行動更加方便,若有不測,你們倆就儘快出京回到水西,就當沒來過,朝廷也不對你們怎麼樣的。」

婁佳聽后馬上道:「那可不行,你若不測,我們回水西有何意義?我活着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是呀先生,我們跟你一起來京城,便沒有打算獨自回去了的。」

王陽明看了看兩人,一時也不好回答,只能勉強的道:「我們到京城再說吧,到時候你們不要輕舉妄動,一切行動聽我安排就是了。」

此時的王陽明心裏甚是懊悔,心想此次回京屬於未召進京,已經是死罪了,要去皇宮揭發劉瑾和錦衣衛詔獄救湛若水更是九死一生,前途叵測、兇險萬分,真不該帶婁佳和安浩青一起來,那樣哪怕自己遭遇不測,她們兩人也不至於受牽連;特別是安浩青,稍有不慎就會給整個水西彝族帶來滅頂之災。

三人在石門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出發,到京城已經是天黑了。三人趁著夜色,頭戴斗笠,遮著面紗從南門進入了京城。深夜,三人來到王華府邸牆邊,飛躍而入,院內一片安靜,父親王華已經入睡。在月光下,王陽明看着自己家裏簡陋而熟悉的一切,一陣的酸楚湧上心頭;來到父親的門前輕輕的敲了一下。

「誰呀?」一個熟悉又蒼老的聲音傳來。

王陽明上前輕聲道:「父親,是我,守仁!」

王華點起蠟燭,拿着燭台,穿着睡衣打開了門,王陽明趕緊上前握住王華的雙手,激動的道:「父親,父親!」

王華看着王陽明又是意外又是激動的道:「守仁,真的是你。」

王陽明見王華滿頭白髮,比三年前離開的時候蒼老和憔悴了很多,瞬間淚流滿面,慚愧的道:「孩兒不孝,不僅未能繼承父親衣缽,光宗耀祖,反而去得罪了劉瑾,拖累父親不說,以致父親年邁也不能在膝前盡孝。」

「無妨、無妨,我兒嫉惡如仇、一身正氣,面對誘惑和權勢不攀附權貴、剛正不阿,便不失我王家風骨;父親身體健朗,還能自理,無需牽掛。」

王華見後面還有幾人,便招招手道:「快、快,進來再說。」

幾人進入屋內,王華順手關起門,對王陽明道:「這兩位是?」

王陽明拉着婁佳的手道:「這是佳兒,師傅婁諒的孫女。」

「哦,你就是佳兒,守仁在書信里經常提到。」

婁佳開心的上前道:「佳兒見過王伯伯。」

王陽明又指著安浩青道:「這是安姑娘,是水西宣慰使安貴榮的千金。」

王華看了看安浩青,開心的道:「哦,原來是安大人的孫女,我與你爺爺安觀有大人還有過一面之緣。」

王華任吏部尚書之時,各地官員到京城稟報事務,也都要到吏部備案登記,並詳細闡述在任時期的功績和缺失,所以與各地官員都有交集。

安浩青上前親切的道:「見過王伯伯,我叫安浩青,叫我青兒就行。」

王華呵呵笑道:「好,好,就叫青兒。」

王華領幾人在屋內坐下,對王陽明道:「守仁,此時你為何可以回京?朝廷並未召見呀。」

於是,王陽明把最近在貴州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的向王華講了一遍,王華聽后也是大為震驚,緩緩的道:「沒想到你經歷了那麼多,這劉瑾在朝中囂張跋扈,一手遮天,本以為他只是為了清除異己,鞏固自己的勢力,未曾想他還勾結外敵,想謀朝篡位?」

「父親,我這次回來就是要揭發他,還有就是要救出若水。」

「原來若水沒死,是被他們關在詔獄中受了三年的罪呀。」

「是呀,我也是前些日子在羅祥的嘴裏才得知。」

「現今朝中劉瑾一手遮天,連我都見不到皇上,上回安化王暴亂后,李閣老拿着安化王的檄文和劉瑾度田的罪證去見皇上,都沒能扳動劉瑾,你現在既無物證,又無人證的,如何能揭發他呢?」

「皇上對劉瑾貪贓枉法、為非作歹或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予理會,但有一件事,皇上定然不會容忍?」

「何事?」

「劉瑾勾結緬甸,私煉『再生葯』,想恢復男人雄風之事。」

「嗯,可據你所說,緬甸國師已經跳崖自盡,與此事相關的人也都已經死的死,走的走了,你怎能讓人信服呢?更何況,你還見不到皇上。」

「劉瑾造反之心昭然若揭,一旦被他得逞,大明天下必亂,到時候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無論如何都要阻止他。」

「現今皇上只相信他,而且他大權獨攬,除了排除異己、手段殘忍之外,並未有任何明顯的對皇上不利和造反之舉,你又能拿什麼阻止他?」

「這隻有刺激他去鋌而走險了。」

「那皇上豈不是很危險?」

「劉瑾遲早都要造反,皇上遲早都要過這一關,所以我想獨闖皇宮,去提醒一下皇上。」

「獨闖皇宮?那可是死罪!」

「按照常規途徑,我們根本無法見到皇上,也無法給皇上提醒。」

「可你見到皇上有能如何?說不定反而要被當成刺客。」

「只要能見到皇上,我把『再生葯』的事情一說,不管皇上信不信,只要皇上有疑慮,就起到提醒的作用了,至於個人的生死就並不重要了。」

「嗯,就怕皇上年幼,對此事不上心呀。」

「對了,父親,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找個客棧住下,您也早點休息!」

「什麼?你們還要去住客棧?」

「是的,此次事情,危險重重,不能連累了父親,佳兒和安姑娘在京城無人認識,我若有不測,她們住在客棧隨時都可以離開京城。」

王陽明心想憑自己的武功,獨闖皇宮哪怕被發現,要全身而退是沒有問題的,如果住家裏,容易被人追蹤,引來不便;反而是住客棧,隨時都可以帶着佳兒和安姑娘離開京城,那樣也不會牽連到父親。

「什麼連累父親?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若有不測,我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如果讓劉瑾得逞,大明都不在了,他劉瑾又豈能放過我?佳兒、青兒又豈能有容身之地?你們就住家裏,白天不露面,注意保密就行了。」

婁佳馬上道:「就是么,守仁哥哥,你要有不測,我跟青姐姐肯定不會獨自離開京城去過那東躲西藏的苟且生活的,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

「王伯伯和佳兒說的對,我們來京城,就沒想過要獨自離開,先生要是失敗,估計大明也會被劉瑾篡位了,我們也便跟先生一起與大明共存亡了。」一旁的安浩青也贊成王華和婁佳的看法,畢竟在她的心裏王陽明是最重要的人,如果王陽明都死了,她也就沒有活下去的念頭了。

「守仁啊,父親已是垂末之年,形如軀殼,生死無足介懷;為父乃成化年間的狀元,先帝弘治的帝師,深受皇恩,與朱家大明有着深厚的感情,為了大明江山,為了黎民百姓,你要不惜一切代價阻止劉瑾篡位,哪怕是粉身碎骨都要保住皇上,保住大明。」

「孩兒謹遵父親教誨!」

王陽明看了看眾人點點頭,安排大家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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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之馭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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