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心斗
這股寒意直入肝膽，哪怕多次經歷生死的葉城也從未像今日這般恐慌。
他回身的瞬間，那破字不知何時已來到面前，但沒有立即炸開，心中當即瞭然。
「小子，這麼近的距離，炸開的話或許能重創我，但你已經吃過我一記游靈訣，再來一次必死無疑！」
葉城見玄夜沉下臉，知道被他猜中，心中的驚慌感又退去不少。
「沒錯，他絕不可能動手，甚至連威脅我的資格都沒有！」
葉城心中有了底氣，悄悄運筆，打算做最後一擊。
正在此時，玄夜笑了，笑的無比猙獰。
對方猜的很對，若普通筆修，用這種方法早就死了。
但他不同，先不說妖族功法，光是這半妖之軀的恢復力就堪稱逆天！
玄夜之所以故作神秘，任由葉城心中亂猜，就是等體內的傷勢恢復。
如今，傷勢在妖血的催動下，已經恢復大半。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三成！只有三成把握，我也要殺你！」
玄夜說完，在葉城逐漸扭曲的面容中，將破字引爆！
「轟——」
強光迸射，荒野上升起巨大的煙雲。
狂風掠過荒野，將方圓千米內的草皮掀飛。
千機門眾看着遠處的煙雲，為首的長老暗叫不好，呵斥弟子迅速趕路。
爆炸中心，葉城早已沒了原先的光彩，披頭散髮，衣袍破裂，身子也搖搖欲墜。
「瘋子！真是個瘋子！」
他怒罵着，一口血水嘔出，望着面前翻滾的煙塵，那股不安還縈繞在心頭。
忽然，一道黑影從煙塵中踏步而出，步伐很慢，每走一步，身體都會僵住片刻，但每一步都很堅決。
「不可能！他沒死！」葉城驚呼出口，也因此暴露了位置。
玄夜臉上掛着笑，每走一步就嘔一口血，雙眼卻死死盯着煙塵中的黑影。
手中狼毫綻出強光，墨鋒化作大刀，沖着黑影劈下！
「鐺」的一聲，大刀被長劍擋下。
這一刀彷彿敲進葉城心裏，也激起骨子裏的血性。
能坐上一門之主，不是光靠修為就能成。想想當初浴血拚殺的日子，他的心臟猛跳一陣。
知道是太多安穩的日子，讓他忘了初心。
葉城更知道，論傷勢，玄夜要重的多，還敢上來與他拼殺。
心中也對這個少年更加恐懼，正因如此，他絕不想讓玄夜活下去！
思緒閃過，葉城手中的墨毫也綻起強光，墨鋒化劍為槍，挑破玄夜肩頭。
看着飛濺的血液，他心中升起久違的快感，手腕扭轉，槍挑如花。
玄夜也知道對方並非易於之輩，所以才說只有三成把握。
如今在連環的突刺下，身上被刺破幾十個血洞。一時間，血如雨下，僅剩的力氣也被抽空。
「撲通」一聲，他跪在地上，重重垂下頭。望着地上灑落的血水，體內僅剩的妖血再次暴動！
玄夜咧嘴一笑，喉嚨再湧出一股腥氣。
「你果然捨不得我死！」
他自言自語，又彷彿在對體內的妖血發牢騷。抬頭的瞬間，身上流出的血色妖氣加重，傷口也在迅速恢復。
妖血與人血一樣，終歸有限，如果耗盡，就是油盡燈枯之時。
玄夜管不了這麼多，再次武動墨鋒，長刀化槍，與葉城卷到一起。
雙方各自換傷，他卻越戰越勇，化槍為劍，震退長槍。
纏鬥之間，氣勁四處散，炸聲如緊密的鑼鼓。
原本散去的煙塵，隨炸聲驚起。
葉城越戰越沒有底氣，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玄夜，不僅越戰越勇，還隱隱佔據上風。
特別是傷勢互換之後，對方看到血的眼神，就如同嗜血的猛獸！
他怕了…
這個本該像條狗一樣跪舔求饒的化物期筆修，此刻卻像大山矗立在他面前！
「我…勝不了他！」
葉城心頭冒起這個念頭，手上的攻勢也隨之變慢。被一劍刺破肩頭后，強烈的痛意抽走僅剩的力氣。
哪怕不甘，也只能屈膝跪地。
他望着玄夜，發現自己就是只鑽進蛛網的飛蟲，一步一步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
如今，只能等斷頭刀落下。
玄夜自然不會浪費機會，長劍刺落，帶着必殺之心。
然而，突來一道橫飛的氣勁，將他震飛出去。
葉城看着離脖子不到半指的劍鋒突然散去，彷彿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顫顫巍巍地望着趕來的千機門眾和三位化物期的長老，心中百感交集，隨之化作恨意直指已經扭身逃遁的玄夜，咆哮道。
「殺了他，本門主重重有賞！」
玄夜被擊飛時，就知道錯失良機，爬起的瞬間就召出白鳥就往不遠處的荒山跑。
飛出幾百米，心臟驟然一縮，彷彿刺進一把小刀，痛的讓人窒息。
白鳥隨着痛呼聲消散，他也一頭墜入荒野。
等刺痛感稍稍減弱，玄夜也聽到出現在身後不遠的腳步聲，只能硬撐起破爛不堪的身子往荒山跑。
「風長老，吳長老，前面可是禁區長荒井，務必在進入之前擊殺此子！」
兩位長老微微皺眉，想到長荒井之中的邪物，都暗自心驚。
然而，他們還是慢了一步，見少年一頭鑽入死氣沉沉的荒林，紛紛停下腳步。
三人面面相覷，又望向荒林，恍惚間，似乎看到有黑影在裏面的遊動，當即萌生退意。
「葉長老，長荒井內的邪物就連筆靈宗之人都無法應對，此子身受重傷，已經一腳踏入鬼門關，我們還是回吧！」風長老強作鎮定地道。
為首的葉長老沉思良久，也贊同風長老的話。「吩咐兩隊弟子沿山線搜尋，以防他從別處逃出來。其餘人隨我一同回山，向門主稟報此事。」
……
逃入荒林的玄夜一心只想躲開追擊，竟沒發現身後已經跟着七八個幽魂。
幽魂的模樣與穿山甲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它全身發紫，微微偏暗，背上除了尖刺，還有一張張慘白的人臉。
這些人臉不盡相同，只是個個面露懼色，皮膚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硬生生撕下來一般。
不到片刻，幽魂越聚越多，它們像舞動的風兒一樣，幽幽浮在半空，雙目緊緊盯着前方的少年。
「嘻嘻嘻…」
玄夜聽到身後的尖笑聲，腳步忽地一頓，這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滿目儘是枯死的老樹，天空也灰濛濛的，明明在荒野時還是一片艷陽天，怎麼突然就變成陰雨天氣？
連風也變得寒氣逼人，就像由夏轉冬。這一切都顯得太不尋常！
「嘻嘻嘻…」
尖笑聲再次響起，如同用銳利的指甲撓著鐵板。
玄夜回頭望去，差點失了魂。一陣頭皮發麻過後，撒開腿就跑！
「嘻嘻嘻…」
誰知這笑聲就如附骨之疽，他又拖着重傷的身子，跑到氣竭也沒能跑脫。
最後一頭栽倒在枯樹下，心臟的刺痛感越來越強，就像隨時都會爆裂。
妖血跟靈力都已經耗干，玄夜雖有不甘，卻也知道難逃一死。
望着手臂上的圖騰，或許是沾滿血痕，又比原來要鮮亮了些。
「對不起，魅兒，我可能…就到此為止了！」
說完，他直面鬼物，張開雙臂，希望能給自己最後的體面。
正在此時，一股紅光直衝天宇，強大的妖氣讓這些陰森鬼物停下動作，一臉疑惑地看着少年。
「小夜子，你竟然從那個老樹頭手上活下來了？咦…修為還精進不少！」
再次聽到熟悉的魅聲，玄夜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卻又因此扯動傷口，疼的齜牙咧嘴。
「這麼重的傷，是老樹頭打的？我沉睡了多久？」
玄夜實在無心回答，委屈巴巴地道：「姐姐，你可別說了，先幫我解決面前的鬼物吧！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古魅兒嬌笑幾聲，藉助玄夜的手散出妖氣。
血色妖氣如同絲綢一般捲住前面七八隻幽魂，慢慢收緊。
一聲脆響后，幽魂齊齊爆開，化作滿天紫色的霧氣。剩餘的幽魂見狀，趕緊四散而逃。
「這些是噬陰鬼，由地氣孕育而生，只有怨氣極重之地才有可能出現。」
古魅兒現出真身，嬌嫩的小臉還帶着些許疲意，細細查看玄夜的傷勢后，不由得皺緊眉頭。
「你這一戰已經傷到根本，若不好好調養，恐怕會留下病根。」
玄夜苦笑一聲，心想沒丟掉性命就已經是萬幸。只是沒能擊殺千機門主，實在有些可惜。
這次是藉著對方輕敵，才出奇制勝，恐怕再也不會有這麼好機會。
「不過你天運不錯，如果魅兒姐姐猜得沒錯。這種怨氣衝天之地，必定有陰泉，這可是療傷的寶貝！」古魅兒嘻嘻笑道。
「陰泉？」玄夜聞所未聞，就連這噬陰鬼也是頭一次見，總覺得不是世間該有之物。
「沒錯，具體我不方便細說，只能告訴這是一等一的寶貝。我看此處荒涼，應該還沒有修士侵染此地，恐怕留存的量還不少，你可要賺大發了~」
玄夜聽到這，又打起精神，喝下一瓶瓊漿，這才起身往荒林深處走。順便跟古魅兒述說她昏迷之後的事。
其中遭遇，連古魅兒都有些心驚，但在聽到差點把枯骨老人氣死之時，又「咯咯」大笑，嗔罵遲早要回去找這老樹頭報一杖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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