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刀子精（7）
三日月宗近摸著耳朵的手很輕。
雖然他曾經無數次看見過,但是這樣直面觸碰……是第一次。
系統語速很快，【總之，你不應該在這裡,或者說這裡出了問題，所以我們需要先離開這個本丸。】
星野悠愣住,他不知道系統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在這裡這麼久,什麼叫這個本丸有問題,需要離開啊？
【你不是奇怪為什麼他們似乎都不記得你嗎？為什麼總覺得他們很奇怪嗎？就是因為我們這邊出了錯,如果繼續待下去的話……】
「主人。」三日月宗近笑了兩聲,「耳朵好可愛。」
系統的話說得很可怕的樣子，但是星野悠微微抬眸看著面前的三日月宗近。
這個三日月難道不是他所持有過的三日月嗎？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三日月宗近。
「遠征的大家回來了啊。」三日月忽然回頭，「主人聽見了嗎？」
星野悠耳朵微微一動。
他聽見了。
很快,房門被敲響了,長谷部的聲音傳來，「主上，是我，長谷部。」
三日月宗近收回手,給星野悠把衣服披上，這才打開了門。
長谷部的目光越過三日月宗近看向星野悠，「主上,我回來了。」
星野悠攏了攏衣襟，他低聲說,「辛苦了。」
「既然是主命,我一定會呈現給主上最完美的結果。」長谷部微微一笑,「怎麼會辛苦。」
星野悠語氣溫和,「既然回來了,應該好好休息……」
「不曾見到主上，我心中不安。」長谷部說道，「所以，一定想要見到主上才行。」
星野悠一愣。
一旁的三日月宗近又笑出聲來，「長谷部，不要說這種奇怪的話，還是先去好好休整一番再來和主上說這些。」
長谷部看了一眼三日月宗近，又看向星野悠，他說，「主上，此刻我風塵僕僕，容我起換身衣服，很快就來。」
星野悠慢慢地點了點頭。
他腦子還有些懵，系統說的話他也不能說不信，可是……
「主上。」三日月宗近眸色不明，「怎麼了？好像長谷部一回來，你就有些怪怪的。」
「沒有。」星野悠搖了搖頭，頭上的耳朵也晃了晃。
他看著三日月宗近，認真地想，這個三日月會是他所持有過的三日月嗎？
可是三日月對他……並沒有奇怪的舉動。
而其他刀男們，雖然會覺得有些古怪，也不至於……
如果三日月還記得他的話……
……
三日月宗近再一次見到了星野悠。
儘管很多年不見，星野悠也沒有絲毫改變。
星野悠就站在他的面前。
那雙眼睛依舊如同他第一次看見的那樣。
「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等待著這個人的靠近，他想，只要這個人靠近他，他會原諒這個人前面的每一次離開。
星野悠靠近他了。
那隻手撫摸著他的刀身。
「三日月，也許在相見之前，我們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這種話是什麼意思？
在相見之前的最後一次見面……三日月有些迷惑和不懂。
「到時候見面，我就真的是你的主人啦。」面前的少年笑容燦爛，「嗯……在一個叫本丸的地方，雖然不知道你樂不樂意去那裡，但是我只告訴了你。」
「統統問我為什麼告訴你呢……」星野悠喃喃，「可能是因為最喜歡你吧，因為最初握住的就是你啊，總覺得到時候在本丸如果所有刀都
對我沒有絲毫記憶的話，會感到寂寞啊。」
「其實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有記憶，會不會有影響什麼的……但是現在已經這樣了嘛，記不住也沒關係，反正只是想說一下而已。」
三日月宗近想，他當然記得住的，所有的話和所有的事情他都記得住，記得很清楚。
但是……那個地方和那個時間，再見的話需要多久呢？
十年百年還是更久？
現在這樣斷斷續續的見面他能接受，太久了的話，他不能接受那麼遙遠的見面……太遠了，也許主人會把他忘記的。
也許還會有別的刀。
不知道別的刀是不是如同他一樣有著奇怪的意識，能看得見少年的模樣，記得住少年的聲音，聞得到少年的味道。
「三日月。」星野悠微微彎腰，他說，「這次會比較久吧……」
不想……不想太久了。
但是他只是把刀，只是一把本該沒有任何意識冷冰冰的刀，而現在……又一次看著他的主人走了。
又一次……
他總是看著主人離開的背影。
就像……剛才這樣。
和長谷部說話的主人站在他的面前，他看著熟悉的背影恍然覺得主人又要離開了，他沒能剋制住自己伸出手，卻在即將觸碰到少年時又硬生生地收回來。
主人不會離開的。
主人不會離開本丸，也不會離開他的身邊。
這個本丸……可是他為了主人，專門準備的。
……
長谷部來和星野悠彙報的時候三日月宗近送東西下樓了。
長谷部一進來就看見了星野悠赤｜裸著踩在地上的腳，他熟練地蹲下來握住星野悠的腳踝，另一隻手拿過了鞋子，「三日月到底是養尊處優的刀，做近侍這樣細緻的事情不適合他，連主人踩在地上沒穿鞋都沒有發現。」
「不是的。」星野悠低聲說，他有心想替三日月宗近說幾句，但是此刻心頭紛亂，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道謝道，「長谷部，謝謝你。」
「主人的一切長谷部都會放在心上的。」長谷部笑容溫和，「對於主人，請主人相信我。」
星野悠垂眸看著腳上的手，即便是穿上了鞋，長谷部的手也沒有鬆開。
星野悠輕輕地縮了縮腳說，「長谷部，好了，今天你不是近侍，不需要做這些……謝謝你。」
「即便不是近侍，主人也高於一切。」長谷部平靜的收回手，神色溫柔，「主人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以前星野悠從來不覺得這樣的話有什麼，因為刀男們就是這樣的人，格外地在意著主人……
可是總是把這樣的話掛在嘴邊。
總是說主人是最重要的，總是告訴他不建議他離開這裡去到外面……
「主人。」長谷部的手指握住星野悠的發，「頭髮也沒整理，你看我就說三日月不太行吧。」
星野悠抬了抬眸，有些複雜地笑了笑。
【要離開這裡悠，時間越久，你就越走不了了。】系統說。
星野悠不知該做出如何的反應。
長谷部和星野悠說了和敵方的事情后又說，「這次也帶了不少東西回來，主人肯定會喜歡的。」
星野悠微微地笑了笑。
「說起來，明天的近侍是山姥切嗎？」長谷部又說，「不知道他能不能好好地照顧主人，實在是有些憂心。」
好像擔憂孩子的大人一樣……這樣看的話看不出哪裡不對勁。
但是很快，星野悠又想起了自己腳上冰涼的觸感，那個時候他甚至有一種被毒蛇纏上的錯覺。
「長谷部。」星野悠說，「我想離開本丸去外面走走。」
「主人不是才出去過去嗎？」長谷部微笑道，「更何況外面很危險啊……主人這樣隨意的出去，總是很擔心呢，需要人陪著吧。」
「這樣么？」星野悠喃喃著，「我只是覺得……」
「其實本人也沒有好好參觀過本丸。」長谷部又說，「不如就讓我長谷部來帶主人好好的再重新參觀一下吧。」
「誒？」星野悠愣了愣，「現在嗎？」
「是的。」長谷部點頭，「那麼事不宜遲，我們去吧主人。」
「可是天已經快黑了……」
「對啊，天已經快黑了，長谷部快回去好好休息吧。」三日月宗近的聲音傳來，「今天的近侍是我。」
星野悠抬眸看去，三日月宗近從門口走進來，他帶著淺淡的笑容，「長谷部，有什麼事應該明天再說，主上也要好好休息了。」
長谷部有些遺憾，「主上要休息了的話，確實不應該打擾了。」
「那長谷部先回去了主人，明天再見。」
看著長谷部退出去，三日月宗近關了房門。
他看向星野悠說，「主人，該睡覺了。」
看起來沒有絲毫不對勁，三日月宗近……
星野悠沒有多想，他只是小聲說，「今天我下午才醒啊……」
「如果不按時睡覺的話，明天也會睡整整一日，作息難以調整。」三日月宗近說，「要按時睡覺，主人。」
星野悠輕輕地呼了口氣，他說，「如果睡不著怎麼辦……」
「主人不是說，應該沒什麼問題嗎？」三日月宗近眼中帶著幾分揶揄之色。
星野悠：「……」
莫名感覺到了打臉的尷尬。
他說，「那……先洗澡。」
三日月宗近眸光閃了閃，後退一步，「主人請去。」
泡浴這種事情，他不適合跟過去了，否則他會難以忍受的。
他的主人……
他心悅愛慕的人。
星野悠在浴缸里發了會呆才問系統，【你能說清楚一點嗎？我不想這樣隨意的懷疑他們，至少……有個證據什麼的。】
【傻小悠。】系統嘆氣，【刀男們本不應該有著其他的感情。】
星野悠歪了歪頭。
【可是長谷部，鶴丸……你能告訴自己，他們都是在開玩笑嗎？就算鶴丸是，長谷部也是嗎？】
星野悠愣了愣，【長谷部……】
【對主上的職責也是無稽之談，哪個將士給大帥穿鞋的？】
星野悠：【我……】
【最直觀的難道不是本丸的外面嗎？還有你知道長谷部這次出去究竟做什麼了嗎？】系統冷笑一聲，【任務什麼的都是假的，所謂的時間溯行軍也沒有出現，只是為了讓你相信這個本丸是真的而已。】
什麼意思？難道本丸……還有假的嗎？
【本丸是真的，可惜不是我們想象中的本丸。】系統說。
星野悠手指微微動了動，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想象中的本丸是什麼樣子。
星野悠伸出手去摸衣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匆匆進來沒有帶衣服。
他發愣一樣地看著自己的手，然後叫道，「三日月。」
「主人，我在。」一門之隔的三日月開口。
星野悠說，「我忘記帶衣服了，能勞煩你給我送一下嗎？」
系統：【……就算是三日月宗近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人啊。】
三日月宗近伸手握住了星野悠的衣服。
他手微微收緊了兩分，走到了門口。
門內瀰漫著一股熱氣，三日月宗近初時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越靠近腦子有些複雜。
他的主人在裡面。
他一直愛慕著的主人……
「主人，衣服拿過來了。」三日月宗近聲音與平常一般無二。
「麻煩三日月拿進來一下，因為我在浴缸里不是很方便。」星野悠禮貌道，「辛苦三日月了。」
拿進去嗎？
三日月宗近的手更僵了。
他好半晌才回答，「是，主人。」
三日月宗近推開門，他甚至來不及躲閃就看見了星野悠的後背。
漂亮的蝴蝶骨彷彿展翅欲飛。
三日月宗近呼吸微微一滯，又飛快地恢復了正常。
他垂下眼說，「主人，衣服拿來了，放在哪裡？」
星野悠微微轉過頭來，他的金髮也帶著濕意，那雙眼在霧氣暈染之下顯得格外朦朧。
「三日月，拿來了嗎？隨便放哪裡好了。真是多虧你了，要不然……」
星野悠沒再繼續說下去了，雖然都男性，其中一方還是不應該有奇怪感情的刀。
但是星野悠無法否認，從一開始，他就抱著三日月會變成人類這樣的想法和三日月接觸的……他一直把三日月當作人類。
「主人。」三日月宗近忽然開口問，「需要我幫你穿嗎？近侍……侍奉主人穿衣，也是應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