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生如歌——二. 日子越過越好了

第6章 人生如歌——二. 日子越過越好了

隨着年齡的增長,加上幾年的勞動鍛煉,我的身體比以前強多了,壯實了不少。自從當上會計以後便不再參加生產隊的勞動了,所以家裏的一些零活,比如像挑水,挖園子等一些體力活,基本不用老爹去做了,我一個人就可以全部搞定,讓爹輕鬆了許多,我也特別高興。但是有一樣活還是讓我無可奈何,顯得身單力薄、力不從心。就是用大水斗子從井中提水澆菜。這活還非得老爹出馬不可。我最打怵干這個活了。特別是遇到乾旱的時侯,井裏的水,水位很低,得搖上十幾圈才能提上來一斗子水。看到其它井台上都是身強力壯的男人,有叔叔輩的有哥哥輩的,人家好像有的是力氣,毫不費勁就提上來一斗水,看得我都呆住了。而我們這邊,爹一把年紀了,站在井口把著轆轤把,我站在旁邊當幫手,爺兒倆個非常吃力的搖著大轆轤,一圈、兩圈、三圈,隨着圈數的增加越來越沉,越來越需要力氣,速度也越來越慢,我覺得自己好沒用,眼看着身體瘦弱的老爹都年近六十了還在當個年青小夥子出力氣,我真想哭。那一刻我好象明白了一個道理:「怪不得古往今來好多人家都那麼重男輕女,女孩子真是沒有用啊,我要是個男孩子該多好啊,肯定不會讓爹這麼勞累……」我試着把爹換下來,我來拉斗子。我站在爹剛才站的位置上,爹來打幫手。可那個水斗子好象就跟我作對似的,到了井口我怎麼使勁也拉不上來,爹笑了一下說:「還是我來吧。」我心情糟透了,覺得自己真的沒用。更讓我受不了的是那位在水槽里洗衣服的大嬸說的一句話,她說:「老石大叔啊,看來這年頭,還得養兒子啊,丫頭片子就是不頂用。」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我,心裏本來就不是滋味,聽了這話更是又氣又惱,便氣不打一處來,朝着她就頂上嘴了:「你瞎說什麼呀,好象我爹沒有兒子似得。我又有哥哥有弟弟,而且我哥可不是像那邊幾位只會拉斗子澆菜的料。他的本事可大著呢,說出來嚇你們一跳!再說了,等我小弟長大了肯定也會蓋過他們!」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的了,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跟人斗過嘴。這次的事也讓我意識到,人,必須得出人頭地才能讓人看得起。

固執的我從那以後非要學會「拉斗子」這個活,爹就一次一次地教我怎麼用勁。爹說:「要用巧勁兒,利用它的慣性作用,兩隻手要互相配合,就容易拉出來了。」慢慢地,我終於掌握了技巧,學會了。但必須還要爹在旁邊幫我一把才能完成。但這樣我已經很高興了,我可以取代爹站到井口邊,我們爺倆輪流拉着斗子,這樣輕鬆多了。

真正讓爹放手閑下來是在妹妹長大之後。妹妹很能幹又肯出力。比我當年可能幹的多。我們倆聯手,兩個頂一個,什麼也不怕了。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打怵提水澆菜。每當這時爹只管拿着鐵銑在菜地邊看着水流就行了,灌滿一壟就堵上再開下壟。井台上我和妹妹並肩而立,我在井口把著轆轤把,妹妹在旁邊打幫手。我們兩人一人一隻手就行了,把那個轆轤搖得嘎嘎直轉,一斗子水只用幾秒鐘就提上來了。井槽里水花四濺,滿滿地都快溢出來了,爹在那邊一個勁地喊:「慢點,慢點!快冒了!」爹高興地樣子讓我倆越干越來勁了。一大片菜地不一會兒就澆完了。我們心裏好痛快呀。這時侯那些愛說閑話的人就又開始多嘴了。不過這回他們可是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你們快看啊,

石木匠家的兩個小閨女可真能幹呀,太厲害了,恐怕給個兒子人家都不換了。」爹聽了美滋滋地扛着銑昂着頭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臉的得意。我們為爹爭足了面子。

那一年,政策允許「小開荒「。一時間屯子裏的人聞風而動,男女老少齊上陣,挖的挖刨的刨。田邊地頭,邊邊角角,溝溝坎坎,山上山下星羅棋佈。有的人沒找到合適的地,就打起了自家祖墳的主意。除了留下墳頭那塊土疙瘩外,其餘的地方全都挖了個遍地開花。想必老祖宗那些年也不再寂寞,跟着熱鬧了起來。

我和爹又是動作遲了一步。爺倆轉了一大圈也沒找到可以開荒的地方,便垂頭喪氣地回了家。爹坐在炕沿邊抽著煙,突然靈機一動說:「有了,咱上山東外去開!」一句話讓一家人眼前一亮,對呀,那兒隔着一座山,不會有人想到,再說那可是我們的地盤,就是有人佔了也不行!事不宜遲,我和爹第二天中午便去了山東外。

自從搬家以後,很少到過這裏。短短几年功夫,這裏已經面目全非,到處雜草叢生,一片荒涼。草叢中原先老房子的地基還依稀可見。許多亂石瓦礫一片狼籍。我和爹不由得心裏一陣酸楚。停歇了片刻,我們開始清理雜草,清除石塊垃圾。爹說,:「看這些草長得這麼茂盛,說明這裏土質還行,種上農作物肯定能長得好。」我們爺倆信心十足幹得熱火朝天。經過一番收拾這裏顯現出一大片可以開荒的地。那是原先的院子和街上的小樹林。看着這片曾經帶給我們溫暖和歡樂的土地,爹很滿意。我說:「爹,以後的活你就交給我吧,你不用來了,我一人就能把這塊地擺弄好的。」後來我每天中午吃過午飯都來挖一陣子,傍晚再來挖一陣,有時候妹妹也和我一起來。不過妹妹當時在生產隊乾的是體力活,很累,不像我坐在辦公室,所以我不讓她來,可他還是來了好幾次。媽媽也想出一把力,她會領着小弟弟來。媽說她幹不了多可以干少,多挖一銑土就多種一棵莊稼。每當小弟弟星期天放假或星期三下午放假,她就哄著小弟弟跟她來山東外,小弟那是才十多歲,常常耍滑偷懶,媽媽只好每次出發前都會炒一包黃豆粒(那時好像家裏也沒有別的食物了),先給他一把解解饞,也能充充饑,弟弟吃了幾顆:「好香啊,真好吃。」便很聽話地跟着媽媽走了。媽媽說,弟弟還真挺能幹活的,比她挖的多,只是三分鐘熱血,沒過多久就喊,又餓了,扔下工具,一下子就躺到草地上,媽媽看着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只好從衣兜里掏出一把豆粒放到他的手裏。他笑嘻嘻地吃了之後爬起來甩開脖子又能大幹一段時間。媽媽的腰、腿本來就不好,加上氣短氣喘,幹不了幾下就氣喘吁吁,索性坐在地上用钁頭刨。弟弟見狀一把奪過媽媽手裏的工具扔到一邊大聲說:「媽媽你不用干,就給我做個伴就行,我來挖。」媽說,小弟當時那個樣子真像一個「小大人「。

就這樣一家人齊心協力,大約用了十多天就已經整理出了一塊很大的小荒地。我高興極了。我和爹不誤農時地種上了高梁、穀子、大豆等,更多地是地瓜。望着長出來一片綠油油地小苗,我們心裏高興極了。同時也無時無刻不在牽掛着這片小荒地,大旱了,我挑起水桶就去了,水塘的水離的很近,一個中午就能挑上三十擔水。看着乾涸的小苗喝足了水的樣子,我的心情好極了。

後來我們每年都會在原來的基礎上往外擴展,小荒地越變越大,收穫也越來越多。這大大的緩解了家裏糧食不足的困境。

俗話說:三春不如一秋忙,這話一點不假。我們的小荒地秋收時也是最麻煩的一件事。它離家又遠還得爬山坡,我們又捨不得誤工。所以只能利用中午或傍晚收工之後的時間來收。那時沒有任何的運輸工具,全靠人挑肩扛。在爹的指導下,我們把高梁交叉捆成十字形,扛着走挺省力。一趟最多扛四捆。最麻煩的是地瓜,產量也最多。幸虧爹想的周到,提前用道邊的山材柳條和棉槐條子編了好多擔挑筐,出地瓜的時侯全部都派上了用場。我們每天挖出一部份,把所有的筐都裝滿,然後在天還沒黑下來之前從山東外運到山頂上來。因為我們為了照顧爹不用爬山坡,就讓爹在山頂上等我和妹妹從山底下挑到山頂上,爹再從山頂上往山這邊挑。先放在山下,等山東外的地瓜全部挑到了山頂上,在一點一點往山下運。這是因為山東外只剩我和妹妹兩個人,天黑以後,我們會害怕。我們爺仨就像螞蟻搬家似的來回倒騰著,像是接力賽。等所有的筐都運到山這邊的時候,再摸黑一擔一擔挑回家。每次都是快到半夜的時侯才運完,我們已經累得筋疲力盡兩腿發軟了。可是看到院子裏一捆一捆的紅高梁,一堆粒粒飽滿的大豆,還有屋子裏一大堆又紅又大的地瓜,我們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自從有了這塊小荒地,我們再也沒有餓肚子。餐桌上也多了粉皮粉條等一道「美味」,生活大大地改善了。

說起粉皮粉條,它的製造過程,那可是當時農村的一大潮流,要知道做粉皮粉條,首先需要有澱粉,而地瓜澱粉是最好的原料。可當年村裏連個粉碎機都沒有,人們加工糧食用的還是很原始的石磨石碾子,怎樣把地瓜搗碎磨成漿。取出澱粉?這似乎是個很大的難題。可是我們智慧的前輩們發明了一個雖很笨拙,但又簡單又實用的工具來加工澱粉:他們用一塊兒做水桶那樣的薄鐵板,放在木墩子上,用一根粗鐵釘子在鐵皮上釘出密密麻麻的小洞,靠木頭那面的小洞周圍會突起一圈尖尖的刺,很鋒利,再用一個木框子把它固定住,就做成了一個簡易的搓板。將地瓜洗凈之後,在搓板上來來回回地搓擦,一根地瓜很快就被摩擦的粉碎,變成了一堆漿糊狀。

我爹就做了好幾個這樣的搓板,有大的,有小的,有方的,有圓的,根據材料而定。記得那些年收完地瓜,就是加澱粉的時候了。每天媽媽都會提前清洗乾淨了地瓜,放在一個大框裏(大約一百多斤一天),晚飯之後一家人便圍坐一圈,一人一個小搓板一個大盆,便開始了搓地瓜,剛開始時興緻勃勃,磨的很快,我們幾個還比賽,看誰先磨完一根地瓜。慢慢地就有點沒力氣了,胳膊發酸,速度也慢了下來,還有點困了。老爹見狀,便發話說:「都困了,那就睡吧,剩下的我和你媽磨。」我們也沒客氣,把磨好的漿倒進那口大缸里,收拾好工具便自顧自地睡覺去了。豈不知老爹老媽忙活了大半夜,他們得先將缸里的粉漿倒入很多清水,用一根木棍攪拌均勻,再用一個豆腐包過濾出「粉渣」才算完工。缸里的漿水經過一夜的沉澱,澱粉便沉在缸底很硬實。這時需要把上面的水倒掉,才能露出下面的澱粉,為了澱粉更白更好,需要反覆好幾次灌水,攪拌,再沉澱,這樣才能取得又白又有韌勁的澱粉,做出的粉皮粉條也會更好,更有勁道,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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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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