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之影

「那個，您有看到什麼不明生物或者人嗎？」

「對，對，就是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

「看起來就很危險？沒錯，沒錯！」

……

「長著翅膀？有着一嘴獠牙？」

……

「眼睛是血紅色的？全身沒有什麼毛？抱着你的羊吸血還一邊往林子裏拖？」

……

「人形？還在樹上一邊朝你扔石子一邊發出奇怪的叫聲？」

……

這……都啥啊！！

跟預想中的目標完全不一樣

不過也是，那種東西混入人類社會的程度很高，在它主動露出獠牙以前，很難把它從人群中分別出來

至於什麼在樹上扔石子，抱着人家的羊吸血……很難想像會是那東西做出的

那旅人說的，應該是蝙蝠

牧羊人見到的可能是掉了毛的狼

伐木工描述的……有點像猩猩，大概是某個動物園跑出來的

康斯坦丁站起，在他的面前百米，是一座破舊的劇院遺址，好像放在那幾年，沒人收拾，都成動物之家了

他聽一位神神叨叨的占卜師說，那地方最近散發出不詳的氣息

不過，大概率又是什麼都沒有

雖然聽說過跟占卜有關的鍊金術，不過他並不相信這個小城鎮里會有

走進昏暗的長廊，一股血腥味迎面而來，幾隻蜘蛛在牆上爬著，一個不注意身上便纏了灰白的細絲

黑暗中彷彿有千萬隻眼睛正盯着他，康斯坦丁感覺周遭的事物都在往長廊的盡頭扭曲

那黑暗，正在吸引著一切

一陣異樣的感受順着脊髓上爬：道路的盡頭，有東西在呼喚他，而他的體內……好像有什麼正在回應這一切

強忍着噁心，他走到了劇院的觀眾席

看着那已經泛灰的紅幕布，總感覺那幕後有着什麼正看着他

…………要來了

不知為何，他心中萌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但緊接着，那幕布后竟真的傳出聲音

那是某種生物爬行的動靜

隨着聲音的靠近，康斯坦丁將袖刀拔出

幕布掀開，他看清了那東西的真容

那是一隻四肢爬行的人形生物，灰色的身體上零散長著幾撮毛，手臂與身體之間連着一片像鴨蹼似的皮膚組織，口中獠牙齙出，在那滑稽到近似詭異的臉龐，一雙閃爍著血色光芒的雙眸昭示着它的身份

血魔……雖然形態詭異，但那雙對視過無數次的眼眸他絕對不會忘記

康斯坦丁深吸一口氣

他到底多久沒有戰鬥了？一年？兩年？可能更久……

不過這都沒關係

因為當他與那雙血色瞳對視的那一瞬間起，那些被他塵封的回憶便再次浮現

從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擊殺它的準備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與那位少女的談話，想起了她的回答

「殺了它」

康斯坦丁反握袖刀，向吸血鬼奔去

血魔隨即起跳，向他撲來

在接觸前一瞬，康斯坦丁身體下彎，用袖刀順勢在它腹部開了個口

突如其來的疼痛使血魔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康斯坦丁將袖刀插在地上，從腰間抽出左輪，對準在地上痛的打滾的血魔

槍口瞄準血魔的腦門，命中即死

但在這時，他目光所即之處開始扭曲，他感到頭暈目眩

因為脫力，

左輪也離手墜地

隨着左輪碰地的聲響，眼前的一切變得支離破碎

破碎，又重新組成另一副模樣

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座華貴的教堂，教堂之上是詭異的血色天空

他輕輕推開教堂的大門，向深處走去

在教堂內，有着一架巨大的斜十字

十字架由無數透明的晶體鑄成

在十字架上，一個人被四條自地面伸出的碩大鎖鏈捆着

那人面龐輕輕垂下，劉海擋住了他的雙眸

在四條鎖鏈前，有一把生鏽的劍插入地下

血色陽光從後方的琉璃窗透入

在那光的籠罩下，一切都顯出不詳的氣息

一個人站在十字前，端詳著被綁住的人，似乎在欣賞這一切

血色殘陽太過耀眼，康斯坦丁只能看見那人的黑色背影

忽然，那人抬起左手，另一隻手拿出小刀，毫不猶豫地砍向手腕

鮮血流下，那人卻只是面帶笑意的看着

彷彿這一切與他無關一般

血液流過銹劍，在地上漫延開

鮮紅的液體漫到康斯坦丁腳邊，他驚恐地後退

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出血量！

而那人依舊靜靜地笑着，絲毫未見失血過多的狀況

康斯坦丁發現，那銹劍在血液洗滌下，發出不詳的紅光

而那地面，被腐蝕出無數條以銹劍為中心並向外延伸的煉金迴路

那些迴路最後於血液邊界彙集，形成了一個極其複雜的圓形煉金圖案

那人再次抬頭看着被束縛住的人，開口輕語

「契約已經簽訂了，如果……你……孤獨……就……我吧」

「無論何時……我都會…………你身邊」

只有少數語段傳入康斯坦丁腦內

他說的十分輕柔，但在康斯坦丁聽來，確實那麼震耳欲聾

「夠了！」

康斯坦丁憤怒地抄起手邊不知什麼物品，向他砸去

在物體脫手飛出的一瞬，時間暫停了

那物體的速度肉眼可見的下降，最後停在半空

那人回過頭，康斯坦丁也終於看清了她的樣貌

那雙淡灰色瞳孔靜靜地注視着他；那雙瞳好似寶石般冰冷，又好似蘊含了全部的情感般熾熱

隨後時間開始流動，物品繼續向前移動

直到物體落地的聲音響起，康斯坦丁才發現，他扔出的是自己的左輪

而自己面前也沒有什麼教堂，有的只是向他撲來的血魔！

他的意識瞬間清醒，他急切地想要向一旁移動躲過血魔

但他很快發現，自己甚至沒法挪動分毫

就像精神已經恢復但身體還處在暫停的狀況一樣

隨着血魔利爪一寸寸靠近他的脖頸，無數個嘈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交易吧…………快砍斷鎖鏈！…………你在等什麼？」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那一個個聲音在腦中不斷迴響，彷彿要噴涌而出一般

康斯坦丁感覺有無數雙手握着他的手伸向那支銹劍

他不停地反抗，但耳畔的聲音幾乎讓他迷失其中

他的手握住了那把劍

「拔出來……」

「拔下來！」

「拔……出來？」

就在他即將拔出那把銹劍之際

他聽到了一聲十分難聽的慘叫

一切幻境都歸於虛無

他抬頭髮現，方才還在自己跟前的血魔，此刻已經被一根木槍牢牢的釘在牆上

一個身影躍到他跟前，背對着他，金色長發在風中擺動

在康斯坦丁看着那個人:眼前的人幾乎與幻境中教堂的那個身影重合

「又見面了啊，愛好者先生」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是…………早上那個人」

康斯坦丁認出了，那是早上在他家調查的少女

少女並未理會他，緩緩將自己的佩劍拔出

在少許透過天花板縫隙照入的陽光的照耀下，那銀刃熠熠生輝

「你到底是誰？」康斯坦丁勉強站起

「審判庭清算部專員」少女回頭，暗金色眼眸注視着眼前的男人

「希爾·維多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