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特助不想加班（3）

人類天生愛湊熱鬧，不管大老闆們平時多麼端莊正經，這時候卻悄悄探著腦袋觀察事態發展，時不時和身邊的人交流已知情報，廳內逐漸變得嘈雜起來。

陸晏很快調整好表情，他帶好眼鏡，鏡片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問戚硯越：「需要聯繫負責人調監控嗎？」

他的聲音清冽乾淨，神色是進退有度的從容，彷彿剛剛的冷酷只是戚硯越的錯覺。

那邊的寇霄震驚與對方的無恥：「你說不是你就不是你了？我現在就要調監控，把負責人叫過來！」

場內的領班早就去找領導了，但經理完全不敢插手這事。宴會找小明星「助興」早就是業內的潛規則，下藥這是玩的有點花，但更過分的也不是沒有。負責人為難的也只是因為寇霄這邊站了個戚硯越。

心照不宣的潛規則可容不得大佬們的較真，尤其這位的風評在圈內是出了名的乾淨。

「寇總，已經幫您報警了，請稍安勿躁。」

清冽淡然的聲音打斷了寇霄的憤怒。

寇總？

第一次有人這麼叫我誒！

寇霄看向說話的人，哦，是表哥身邊那個很靠譜脾氣很好的特助啊。

不愧是特助，一開口就是高情商！會說話！

寇霄：「行，那就等警方來處理吧。」

聽見已經報警了下藥男眼神明顯變得有些慌張，他掏出手機撥通號碼，那邊說了什麼，他才逐漸放鬆下來。

陸晏沒錯過這人的變化，他輕推鏡框，暗中接通了周圍了監控網絡，緩存下十二小時的監控內容。

經理知道報了警神經反而不再緊繃，他們只是提供場地，裏面的客戶犯了事和他們可沒關係，頂多就是個督查不嚴。

經理擦了擦額頭的汗，陪笑着對戚硯越說：「不如我們先去會客室等警方來調解，您看行么戚總？」

「你有病啊，當事人在這兒呢。」寇霄朝經理翻了個白眼，然後扭頭對女朋友低聲說，「小魚，咱換個地方等警察好不好？」

陸虞輕輕點頭：「嗯。」

警察沒一會兒就到了，了解基本情況后把涉事人員全都帶走了，陸晏作為報警人也跟着一起去了警局。

經理本來長呼一口氣，心想能在宴會開始前處理好他可真是好棒棒，但定睛一瞧才發現，戚硯越竟然跟着那位助理一起走了。

經理大腦翁鳴。

完了。

在場的人奔著戚總來的不說有九成那也有一半，戚總這麼一走，他們拍賣會還怎麼混下去。

.

作為一個與事件本身毫無關係的熱心報警群眾，陸晏在被例行問話做完筆錄之後就被放出來了。

他心情不算明媚，劇情變化和男主更換，可能導致自己前期做了白工這件事對陸晏的打擊不可謂不大，甚至看見戚硯越站在警局門口他都很想逃避。

陸晏儘力提起精神，他走到戚硯越身邊，維持着工作態度給老闆彙報事件進度：「事件很惡劣，警方正在葯檢和調取監控，寇總一時半會應該是出不來了，您要不先回家，我在這邊跟進？」

戚硯越打開車門，「不用管他，上車。」

「不等寇總了？」

戚硯越是讓司機跟着警車過來的，陸晏還以為老闆很在意表弟呢。

戚硯越抬眼：「我在等你。」

陸晏愣了一下，隨後用遲疑的語氣說:「謝謝？」

夏末的晚風還帶着燥熱，車子在街道緩慢前行着，司機大叔的車技再好也敵不過擁擠的晚高峰。

車內非常安靜，陸晏對老闆突如其來的貼心表示不能理解。

率先打破平靜的是戚硯越：「今天晚上心情不好？」

陸晏搖頭：「還好吧。」

他唇畔還是帶着那抹讓人舒服的笑容，任誰見了都會覺得他是個好脾氣的人。

但戚硯越知道這都是假象——陸晏脾氣大著呢。

加班會生氣、談合作對方如果話多也生氣，陸晏甚至會因為文件放歪了這種小事生一整天的悶氣。但陸晏會把這種小脾氣藏得很好，就像現在這樣，調整表情改變語氣，讓人無法察覺他不開心了。

戚硯越定定地看着陸晏，後者被這麼注視了一會兒很快投降，「好吧，有一點，但已經好很多了，事情超出掌控總是難免會覺得有點煩。」

陸晏倒也沒說謊，相比在宴會廳的煩躁，現在他已經可以直面現實了——反正也沒法改變了。

「突發情況而已，」戚硯越以為陸晏說的是寇霄鬧起來的事，「下次不喜歡就別管了。」

劇情面目全非，男主易主，也不是他說不管就可以不管的呀。現在唯一能給陸晏一點安慰的就是他的服務對象依舊還是戚硯越。

「好的老闆。」陸晏彎起眼睛，漂亮的桃花眼似有星光蕩漾。

戚硯越喉結滾動，艱難垂下眼。

回到家，陸晏立刻調出殺毒進程。

說到底這件事其實是他大意了，在這個世界安逸生活五年忘了自己被派過來執行任務的原因。

——還不是因為所有被投放進這個世界執行任務的宿主無一倖免全部失敗。

不論多了高階的系統和多麼經驗豐富的宿主，都在沒有接觸到劇情線前就被世界排斥出來，且原因不明。

本來這事跟陸晏一點關係也沒有，他雖然有綁定宿主，但因為某些原因，他的宿主名存實亡，根本不可能來跟他做任務。

總部那邊對這個世界沒辦法，在僵持一段時間后，十大系統之首的凌逸提出讓系統直接進入世界的方案。

這方案不算創新，總部建立之初本來就是系統們身先士卒到各個小世界進行修復，但在後續的實驗中，他們發現綁定本土宿主的任務進程不止更快更好，還能大幅度降低世界意識的排斥度，這才全面啟用了宿主模式。

但現在的小系統們從學校開始學習的就是如何引導宿主做任務，沒有獨立執行任務的能力，而且因為排斥度，系統在進入小世界許可權將會無限降低，很容易出現世界意識排斥撤離不及時被抹殺的情況。

由於以上種種限制，最終只能將選擇範圍定在了十大系統中。

最終「沒有宿主」的陸晏成為最優選。

令系統理事會頭疼不已的任務世界，怎麼可能沒有問題。

殺毒程序記錄了殺毒過程，除了最開始和目前劇情面板上展現的兩條劇情線外，還有第三條劇情線。

目前展現出來的這版，就只是寇霄和陸虞的甜蜜愛情。

寇霄和陸虞在大學期間就認識，但只是寇霄單方面暗戀，陸虞壓根不知道隔壁學院有個富二代暗戀她。

兩人的交集是在畢業后。陸虞所在的孤兒院的院長因為爆發性心肌炎進了ICU，院方為了保證病人的生命安全立刻為病人安排了手術，但手術的數額卻不是陸虞這群剛剛畢業的孤兒承擔得起的。

寇霄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他幫陸虞支付了全部的醫藥費，在陸虞最無助的時候陪在陸虞身邊，然後順利成章成了男女朋友。

但陸虞其實一直對這段感情有些不自信，門不當戶不對，寇霄會不會只是一時興起？她甚至以為自己和寇霄是錢-色交易。

今天的下藥事件算是一個小高潮，讓陸虞第一次卸下防備，敢去考慮她和寇霄的未來。

接下來的劇情基本最初的那版一樣了，陸虞為了還錢進入娛樂圈，她在演藝方面頗有天賦，憑藉自身努力進入劇組，靠着靈氣的演技爆紅出圈，然後一步步穩紮穩紮的打拚下自己的事業、擁有一個優秀且愛她的男朋友、並在劇情結束前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但在這版劇情中戚硯越被剝奪了男主身份，只作為寇霄的後台出現。寇霄的事業線就是普普通通的娛樂圈霸總，只能說是圈內的太子爺小皇帝，不過有了戚硯越，那就不管是誰都要給他三分薄面了。

就比如本次下藥事件，那個被寇霄抓住的男人只是個皮條客，背後另有其人。如果單是寇霄，這事最後的結果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因為戚硯越在場，即便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露了個臉，卻讓在場的都知道了他和寇霄有關係，這件事立刻就變得簡單起來了。

那位在背後對陸虞搞小動作的富二代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他應得的代價。

戚硯越在劇情中堪稱完美工具人。

「什麼鬼……」陸晏感覺很頭疼，戚硯越男主身份被搶就算了，怎麼還淪落到成為工具人了？

他平復心情，翻出殺毒程序緩存下來的第三份劇情。

只是簡單掃了眼這份劇情，陸晏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第三份劇情和第二份劇情上，大框架上幾乎沒有區別，還是圍繞在寇霄和陸虞的愛情上，但這份劇情中沒有戚硯越。

越程的總裁變成了寇霄。

陸晏翻了很久才找到戚硯越的蹤跡。

在這份劇情中，戚硯越五歲溺水身亡，越程集團是戚硯越父親打拚下來的，他沒了兒子也沒有兄弟，退休后就把公司交給了老婆弟弟的兒子，也就是寇霄。

溺水？

陸晏將三份劇情全都調出來。

明亮的房間中，三塊屏幕凌空而立，一條條綠色代碼快速閃過，極具科技感的場景下，陸晏雙腿疊起，他拿着一杯水，倚靠在沙發上，姿態透露出幾分慵懶。

他摘了眼鏡注視着屏幕，烏眸間或閃過點點綠光，屏幕上的文字憑空被提取出來。

這些全部有關於戚硯越的劇情。

眼下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劇情的變動是因為戚硯越，他存在與否甚至改變了男主寇霄的職位，不，不止如此，戚硯越其實還有取代男主的可能。

陸晏的指尖無意識摩擦杯沿，心中升起一個猜測——或許他得到的第一份劇情並不是病毒。

會不會是世界本身也認不清男主是誰？

陸晏長嘆一口氣。

怪不得這個世界會讓那麼多優秀宿主折戟而歸，問題可太大了。

陸晏打開任務報告，簡單在報告上描述了本世界的情況以及自己的猜測，但卻遲遲沒有點擊【發送】的按鈕。

十大系統的頂頭領導就是主神，他的報告將會直接送到主神面前。

陸晏其實並不想和主神有交流。

準確來說，他覺得主神並不想看他的報告。

所有系統都知道他培養出一個優秀的宿主，優秀到能成為主神的宿主。但只有陸晏知道，他根本沒有和主神共事的記憶。

——他的內置記憶系統數據被刪除了。

陸晏能理解主神刪除他的數據。

在主神空間系統和宿主的關係其實都很一般，系統有完成任務的指標，為了完成任務就會不定程度地壓榨自己的宿主。陸晏的後台擁有無數獎章，多到推成小山，顯而易見當初他在帶宿主執行任務時必然狠狠壓迫了現任主神。

宿主必然心裏有怨。

現在宿主翻身成主神，折磨自己的同事變成受他拿捏下屬。陸晏覺得只是清除他的記憶沒有把他返廠銷毀已經是主神的仁慈了。

陸晏猶豫很久還是沒發送。

還是等任務做完在提交報告吧。

他退出發送頁面，小聲嘀咕：「幹完這票就直接退休，想必主神也不會為難一個即將退休的老年系統。」

陸晏鼓了下臉，有一點點不開心。

好想下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