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切黑的巔峰對決(1)
寬闊的維斯山峽,繞過詭美蔥鬱的熱帶雨林,剛好將尖頂雪白的教廷還有一整座王城,都環抱在背面。
「那是位年輕的王,」褐發騎士露齒一笑,接過同伴遞來的水壺,搖頭晃腦,「聽說他的黑頭髮像東方的錦繡綢緞,尤其的柔軟漂亮。最重要的是,他從不殺人。」
同伴燦爛笑著配合往下問:「哦,那他是個很善良的吸血鬼吧?」
褐發騎士呸了一聲,視線在同伴金色的頭髮上轉了轉,「他不動手,當然有人幫他動手。像這樣養尊處優的王,大概不用自己親自捕獵。別忘了這些吸血鬼他們賴以生存的食物就是人血,他們不過是披著人皮的野獸。」
同伴不置可否。
褐發騎士往回走:「說起來,你的頭髮真像那個教子亞斯蘭……」
冰冷的槍管不知何時抵在了他的后心。
褐發騎士冒了身冷汗,厲聲道:「你是叛徒?」
金髮騎士撕下人皮/面具,露出張俊美得令人微窒的面容,笑容還是那麼燦爛,
「我的朋友,當然不是,來讓雪羅蘭之槍試試,你是教廷忠實的朋友,該是披著人皮的野獸——」
在那個褐發騎士逃跑前,扳機扣動,獵殺吸血鬼專用的雪羅蘭咆哮出銀色子彈,那人僵直地倒下。
這把槍只對吸血鬼生效。毫無疑問,褐發騎士被咬過,轉化成了那些血族的一員。
亞特蘭收起槍,眼中顯而易見的惋惜,俊秀的臉上,笑容卻更加燦爛,
「成為了野獸還不自知,真是可悲的宿命。現在你解脫了朋友。」
瑰麗的殘霞如鮮血般浸透了整個王城,停燈不太適應地端坐在席間,他有些引人注目,但他自己似乎毫無所覺。
台上搖曳的歌舞,分不去他漂亮眼睛的注視。坐在他對面的王爵親自為他倒酒,「教子不是每次都會來。」
少年似乎有些靦腆,垂下眼睫,猶疑小聲嗯了一聲。
劇情中,被部下背叛的王逃進了人類社會,試圖騙取教廷的幫助,殲滅自己在血族的敵人,重新掌權。
然而過程中,教子發現了這位「新朋友」的真實身份。
停燈不敢滅口,設計想要轉化教子成為吸血鬼,卻偷雞不成蝕把米。最終,停燈被雪羅蘭之槍重傷,釘死在了十字架上。
停燈知道今天不會見到主角亞斯蘭,他來是為了前期一個劇情。年輕的王絲毫不通世故,剛進王城就被酒囊飯袋的王爵奉為上賓。
王爵在酒中下了黑市買的情葯,但這種東西對吸血鬼唯一的作用是讓他們更渴望鮮血。
吸血鬼沒有體溫沒有心跳,當然也不會有情/欲,他們唯一的慾望就是芬芳血液。
因此,中藥的停燈失手殺了王爵,背上了殺人罪,被關進了監獄。不過人類找不出吸血鬼殺人的證據,關了他幾天之後,釋放了他。
這也導致,他後來被主角亞斯蘭發現真實身份后,先被愛重面子的皇室折磨了三天,才得以在雪羅蘭槍下解脫。
停燈心不在焉盯著面前那杯酒。他還沒殺過人。王爵也不時地轉頭看他有沒有喝酒,求死之心分外迫切。
黑髮的美人終於要伸手握起酒。
王爵幾乎能嗅見那甘甜的發間幽香,如同黑暗中一束頹艷的桔梗花,更照得容色雪清。王爵不禁往前探了些許,
下一刻,頭頂的金漆突然爆裂開來,席間衣著華麗的男男女女尖叫著逃散,吊燈搖搖晃晃著砸碎在中央,發出刺耳的劃破地面的聲音。
而那個王爵一動不動。
從爆裂的空洞,擲下一把匕首,刺在看他的脖頸,整個頭顱幾乎完全斷開,只剩一層薄薄皮肉黏連。如果不是王爵往前,那把匕首會貫穿他的頭顱。
停燈抬頭,那個空洞旁邊卻空無一人。在這種高度之下精準地殺掉一個人,除了巧合,只有精密的計算能力可以解釋。
即使如此,桌上那杯酒還是紋絲不動,酒液澄澈,杯子完好無損,一點都沒灑出去。
停燈發現杯子下壓了一張紙。似乎是在剛才騷亂的時候,一個經過的服務生匆忙經過時留下。
上面寫著,「但願沒有打攪美人小酌的心情。」還匆忙畫了朵簡筆玫瑰花。
【這個人】燈燈驚嘆,【好拽】
不等停燈多想,吊燈下發出凄厲的痛呼,是之前一個舞女被砸下來的吊燈壓住。
停燈踢開凳子,跨過地上的殘骸,從台階上直接跳下,要用血族能力移開弔燈時,猶豫了稍頃,還是彎下腰,吃力地一點點挪開弔燈。
將女孩拉出來之後,他撕下衣角,利落地給對方包紮好了傷口。鮮血的味道時不時溢到鼻尖,他睫毛顫抖了下,喉結滾動,很快別開了臉,站起身退開兩步。
陰影處,原本正要跨出去把吊燈移開的金髮少年若有所思,摸著下巴,舔掉了嘴唇上一點酒液。
停燈回到座位,看到原來在他桌上那杯酒已經被人喝掉。
【……】停燈看了一眼死掉的王爵,感覺劇情已經在失控邊緣,他好奇問道,【喝了酒不會那什麼嗎?】
【這種葯的藥效不穩定,有些人會將藥性轉化為情/欲,有些人會轉化為愛意,愛上十個小時后藥效完全起效時看到的第一個人。】
就在停燈認真聽系統解釋時,一隊華麗騎士制服足蹬金靴子紅黑帽檐的衛兵闖進來,將場內的人團團圍住。嘩啦啦的靴子聲像雨點一樣整齊,朝天槍聲砰砰不斷,很快壓住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其中領頭的那個看到死亡的王爵,臉色一變,快步衝過來,目光轉移,落在旁邊停燈身上。
「請出示身份證明,你和羅亞王子是什麼關係?」衛兵長明白這次宴會的人非富即貴,都是沖著「教子可能會來」的傳聞,不敢貿然冒犯。
眼前的美人雪白襯衣像一簇淡淡的流蘇花,漆黑柔軟的長發順著肩頭滑落,蒼白的面孔淡漠中透著漂亮的淡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烏黑的眼珠和國王權杖上的東方瑪瑙一無二致。
一定是一位招惹不起的權貴的情人。
這幾乎是在場所有人的想法。
但他沉默不語,甚至似乎是因為緊張,後退了些許。
【這些人類……知唔知喺挑釁誰……】
衛兵長眼神漸漸變得嚴厲古怪:「你難道沒有身份證明?」他委婉地說:「或者,你認識哪位大人,可以為你作證?」
停燈正要開口,
【停燈,】系統忽然說,【王爵死了,酒杯空了。你再作為嫌疑人關幾天……】
停燈悟了:【劇情就回到正軌了!】
衛兵長指指他白手套上的鮮血,「那麼,請配合調查。」
那是剛才救吊燈下的女孩時沾染的血,看著的確可疑。
陰影處。金髮的教子懶洋洋倚著走廊壁畫,微微笑了,「哦,他被抓走了。那些傢伙,辦案還是這麼草率。」
「您出面的話,他們也不敢。」
亞斯蘭笑意更深:「我為什麼要出面?我今夜從沒來過這個宴會。」
「抱歉,我以為您很喜歡那人。」
亞斯蘭頓了頓,沒直接回答,而是轉移了話題,「血族逃跑的那位,找得怎麼樣?」
「教皇正為此事頭疼不已。近期已經有大量血族偷偷潛入人類社會,連續發生人類離奇死亡,皇室和教廷的威望都嚴重受損……」
亞斯蘭笑意燦爛:「我指的不是這個諾蘭。你知道,那位舊王的血,能讓一個低劣的畜生變成高貴些的野獸,在黑市1滴就價值千金。」
他話中指的是吸血鬼。
「教皇如果知道了,恐怕……」諾蘭猶豫。
「他以為軍需的錢要從哪裡搞呢?」亞斯蘭神色譏諷,笑容濃郁乾淨,「也許將他片開也能賣個好價錢,這主意怎麼樣?」
諾蘭靜了會兒,忽然說:「西海岸,羅拉內家族那條航線運輸的那些葯,不是安全又……」
下一瞬,諾蘭急驟退了十幾步,還沒緩下身,就被踢彎了小腹,痛出了冷汗。
他不敢露出怒色,只強忍著痛躬腰:「抱歉。」
他心知觸犯到了教子的底線,跪在原地,直到亞斯蘭走遠,也沒有站起。
*
「最近死了不少人……」
「聽說是吸血鬼乾的。」
「哈哈,你是傻瓜嗎,還相信什麼吸血鬼?」
說話的是兩個獄卒,他們負責看押臨時監獄里的犯人。這裡關押的都是即將獲罪的囚徒,魚龍混雜。他們點著雪茄,濃白的氣霧在潮濕走道間飛散。
雖然在交談,他們的餘光卻都注視著今天剛來的一個犯人。
那是個東方美人,自他來后,監獄里的空氣似乎都清新了許多。他站起身,一個獄卒立刻站直了些,走過去。
「可以給我也來支雪茄嗎?」
這是停燈第一次開口,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好像用力聲帶就會壞掉,反而有種獨特的好聽。
剛開口,他蒼白的耳廓就全然紅了,似乎很過意不去,這樣勞駕。
以他的血脈,成年後就應該能夠以一當百。他之所以會在叛變中落敗,是因為他從不吸血。這個有些害羞的吸血鬼,他討厭和別人身體接觸。
那個獄卒失神時,手中雪茄就燙到了手指,「當,當然,」他將剩下的半盒雪茄都遞了過去。
不是多麼名貴的牌子,只是剛好入口。
停燈倒也不挑剔,抬睫讓對方攏手點燃,又低頭咬著煙,頭髮垂在他蒼白臉頰邊,只有煙頭那一點橘黃火星,明亮了他整副容顏。
尼古丁的成分能讓血管里對吸血的渴望暫時壓制下去許多。先前,一支就能壓制住三天,現在,這個時間似乎越來越縮短。
他早晨剛點了支雪茄,現在才晚上九點,血管中的躁動因子就開始不安分。
忽然,獄卒伸出手,停燈挑眉,避開。
不是吧,送了的雪茄還想拿回去嗎,呵呵,虛偽的人類。
「聽著,」獄卒也不介意,眼睛亮亮的,壓低了聲音,「國王愛子死亡,震怒之下在明天決定處死你。但我們兄弟倆有些門路,可以換個死囚犯替代你……」
【……不是說沒有證據會放了我嗎。】
燈燈好無辜。
系統遲疑:【我也不知道……劇情出現主動性偏差,可能是因為主角死亡方式導致的蝴蝶效應。】
美人低聲說:「你要怎麼放我出去?」
獄卒眼中流露出些許警惕:「但是你得先答應我們……」
停燈正要動用吸血鬼的能力直接掀開門,卻被系統阻止。
【等等,那杯酒里的葯快到十個小時了,宴會上的人都位高權重,無論發揮哪種藥效,肯定都會出現一些騷亂,到時候趁亂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去,調包個人進來。現在動用能力,現場會留下血族氣息,對任務……】
停燈無奈,鬆開了已經握緊的手指,將雪茄掐滅,漫不經心地坐了回去。
他看起來好像躊躇,耳廓還是緊張得發紅。這也是血族即將攻擊的預兆,烏黑的頭髮凌亂得羞攏在蒼白的側臉,嘴唇很乾燥。
獄卒心中一動,還想再說什麼,卻聽到走廊盡頭,響起不緊不慢的靴子落地的腳步聲。
其中一個獄卒轉頭,慌忙拉了一把同伴,兩人彎腰:「亞斯蘭教子。」
來的金髮大男孩笑眯眯地很親切,一點架子都無,「哦,你們離開一會兒,去喝杯酒怎麼樣?」他說著拋過去個錢袋子,獄卒接住,「教皇囑託我來盤問盤問,」
他藍色的眼睛眯起,望向監獄中的烏髮美人,「這個害死羅亞王子的惡徒。」
【停燈,十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