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久我帶來的吃的被堆在了門口。

他脫掉鞋子,赤腳來到榻榻米上,盤腿坐下,目光灼灼的看著諸伏景明。

諸伏景光被弟弟熱切的眼光看的有些惶恐,他低下頭,藉由調整琴弦的姿勢調整了一下心態,然後彈了一首《timetravel》。

久我專註的看著諸伏景光熟練的撥弄著琴弦,臉上一開始是快樂而自豪的笑容,逐漸的笑容卻逐漸消失了。

哥哥又瘦了。

怎麼能不瘦呢?這裡的環境這麼糟糕。

久我無比清醒的又一次認識到,哥哥在這裡過的並不好。

他心中的快樂就像浴缸里的水一樣,被拔了塞子后逐漸泄漏出去,原本輕飄飄的心臟和大腦,又變得沉重起來。

半年以來,他最快樂的時間,就是在前往這裡的路上。

只有在靠近哥哥的路上,他才會因為即將到來的見面,暫時忘掉那些潛在的威脅,只會滿心歡喜的期待。但是當他真的見到人的時候,他又會為了對方日益憔悴的身體開始愧疚。

想著諸伏景明在這裡有多煎熬,他的心臟就像被鈍刀子割肉一般,一刀接著一刀。

真的是,一如既往的什麼都做不到。

不僅欺騙了爸爸,也在不斷的傷害哥哥。

他不斷自責著,等諸伏景光彈完這首曲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眼眶發紅的,還努力瞪大了眼睛不讓淚水滾落的弟弟。

這個表情可愛又可憐,看的諸伏景光的心裡酸酸的,他把吉他放到一旁,走到久我面前,蹲下,讓兩人的視線相平,用玩笑的語氣問道:「怎麼,看到哥哥不高興嗎?」

語氣跟哄小孩似的。

久我看到諸伏景光來到面前,下意識的把瀟洒盤腿坐的姿勢收了起來,變成了跪坐,姿勢乖巧無比他搖搖頭,聲音有些發悶:「當然高興……」

諸伏景光張開雙臂,把久我抱在懷裡:「哥哥看到久我也非常高興。」

這是來自真正的家人的懷抱。

諸伏景光的體溫比他稍微高一些,非常溫暖,久我閉上眼睛,他的手猶豫了一下,才輕輕搭在對方背上,結果手指觸及的地方,能清晰的感受到薄薄的肉下面骨骼的輪廓。

真的很瘦。

明明沒有使用異能力,但是久我難過到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倒流。

「啪嗒——」的一聲輕響,淚珠從嚴重墜落。

「哥哥,對不起,是我太沒有用了。」久我的聲音帶著哭腔。

「你怎麼會這麼想,如果不是你的話哥哥早就死了。」諸伏景光抱著弟弟,把下巴擱在久我的頭頂,真心實意的誇獎道:「久我又聰明又能幹,可比我厲害多了。」

久我搖搖頭,沒說話。

就是因為他太沒用,什麼都保護不了,哥哥才不得不這麼躲起來。

諸伏景光低頭看了看他的臉色,心疼極了,又哄了他半天,然後假裝不經意的說道:「不過,現在組織已經判定我死亡了,應該不會繼續關注我了。所以現在離開這裡,想辦法回日本,應該問題不大的。」

久我的睫毛因為剛剛過於激動的情緒,變得有點濕漉漉的,聞言,仰起頭看他:「哥哥想離開了?」

諸伏景光不由得苦笑起來:「如果我說不的話,你信嗎?」

久我的聲音變得有些輕:「哥哥,你現在還不能出去。外面很危險。」

諸伏景光輕輕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他怕自己的態度太強硬,傷害到精神狀態明顯不太好的久我,柔聲說道:「久我,不會有事的,哥哥會很小心的。」

但是久我的聲音還是變得更輕了起來,他愣愣地說道:「可是我怕,你不要出去好不好……」

「哥哥,對不起,我還保護不了你。」

為了減少風險,久我並沒有經常過來,所以諸伏景光和久我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但是他早就發現,久我好像堅信自己無法保護他人。

明明已經很厲害了。

明明為了變得這麼厲害,已經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為什麼久我還是一直說著對不起呢?

「哥哥不用你保護呀,」諸伏景光的聲音也非常柔和:「我可以保護好自己的,我換個姓名回答國內,組織不會發現我的。」

「但是還有別人,哥哥,組織在警察廳也有卧底的,如果你回去的話,他們一定會發現你的。」

「我不回公安那裡,」諸伏景光說道:「哥哥就留在你家裡,在你身旁陪著你,行不行?」

久我突然打了個寒戰,他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使勁搖頭說道:「不行,爸爸如果知道我找到了你,他不會允許你在我身邊的。」

「為什麼?」諸伏景光問道:「你說的是福地櫻痴嗎?他為什麼不讓我留在你身邊。」

「爸爸說,我會害死你。」久我的眼睛里又有淚水開始掉落,他抓住諸伏景光的胳膊,可憐巴巴的說道:「哥哥,我不想離開你。」

久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諸伏景光不明白。

他的弟弟,在和他的分開的這些年到底經歷過了什麼,想起時不時出現在久我口中的福地櫻痴,諸伏景光有些煩躁。

福地櫻痴作為遠東的英雄,他也聽說過其威名。按理說,對方是個品德高尚的好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怪怪的。

久我當時明明是被遠房親戚收養的,為什麼現在成為了福地櫻痴的兒子?

他曾經嘗試的打聽過,但是久我很明顯的不願意告訴他,抿著嘴,藍色的眼睛里滿是哀求。

彷彿……擔心被他厭惡一樣。

諸伏景光可以擯棄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探尋過去,但是沒辦法無視久我現在的狀態,他想讓久我變得能像正常人一樣喜怒哀樂,而不是每天精神和身體都被拉得緊緊的。

「哥哥?」久我歪歪頭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可愛極了。

明明對方已經是二十歲的成年人了,諸伏景光卻還是覺得自己的弟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他心中好像塞滿了檸檬夾心棉花糖,軟的一塌糊塗,充滿了蜜糖的甜味,但又有些酸楚。

這是他的弟弟啊,他的眼前出現了十六年前的久我——那時候的久我還在上幼稚園,他是班級裡面最聰明最可愛的,是街坊鄰居中的小明星,永遠是他和高明哥的跟屁蟲。

那個軟軟小小的身影和現在的青年融為一體,諸伏景光聽的見對方的心跳聲,那心跳的頻率和他逐漸一致,彷彿他們的血脈融合,骨肉相連,從未分開過一樣。

過了半晌,諸伏景光才鬆開被抱得氣都有些喘不上的久我,他看到對方原本帥氣的髮型此時變得亂糟糟的,按耐不住衝動,伸手把他揉的更雜亂了一些,說道:「對不起啊,是哥哥太沒用了才對,你受苦了。」

久我抓住他的手,使勁搖了搖頭,神情有些慌亂:「哥哥,你在說什麼呢……」

「我能見到你,已經是最好的事情了。」

諸伏景光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語氣輕快的說道:「不說這些了,你帶了什麼好吃的?」他站起身來,想去門口拿東西。

久光戀戀不捨的鬆開了手,也站了起來,跟在他屁股後面:「我想哥哥好久沒吃過快餐了,說不定會很想念,就買了炸雞披薩和啤酒。」

諸伏景光高興的「哇」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過去,把袋子拎了過來:「竟然還有啤酒!」

他轉過頭,興緻勃勃的和久我確認道:「你會陪我喝的吧。」

久我其實是不喝酒的,但因為是諸伏景光的要求,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景光把啤酒都放進冰箱,久我站在旁邊看他收拾,景光發現到袋子里都是些新鮮的,保質期極短的食物,就說道:「家裡的食材也不夠了誒,大概能撐個三四天。」

久我點點頭:「我知道,明天我再去買。」

「明天?」景光眼睛亮了亮,更高興了:「明天你還來嗎?」

「啊……」久我的臉漲紅了,他有些緊張的撓撓頭,問道:「哥哥,我今天能留在這裡嗎?」

景光又驚又喜,他興高采烈的說道:「當然可以啊!非常歡迎,哥哥太高興了,我們多少年沒有睡在一起了!」

他的快樂溢於言表,讓久我也重新開心起來。

「不過,為什麼今天可以留下來?」諸伏景光有些奇怪,久我是他見過的最近謹慎的人之一,一般只會在他這裡留幾個小時,生怕被別人發現了自己長時間不在公寓里。

久我又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我考試通過了,琴酒給我放假了。」

「考試?」諸伏景光疑惑且迷茫:「組織讓你去參加什麼考試了嗎?」

組織還管人升學考試?

「嗯,」青年的貓眼裡有小小的期待:「國家公務員一類考試。」

「……公務員一類考試?!!!」

諸伏景光驚呆了,得到久我的肯定后,他回過神,指著榻榻米說到:「你坐過去。」

久我見哥哥沒有誇他,眼神不由有些黯然,還是乖乖的坐了過去。

福地櫻痴極少會誇獎他,作為遠東英雄之子,福地久我做到任何事情都是理所當然,而且是應該的。

但偶爾,據我也想被人誇誇。

諸伏景光見到久我坐好了,帥氣的打了個響指:「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麼?」

「當然是——」諸伏景光後退一步,然後突然撲到了久我身上:「當然是慶祝的擁抱啦!」

他把久我壓在身下,伸手瘋狂揉搓他的腦袋,一臉喜氣洋洋的誇獎他:「真的太厲害了啊久我,不愧是我的,哦不,不愧是高明哥的弟弟。」

久我的臉被哥哥像麵糰一樣來回□□,臉頰也被擠捏的難以說話,他艱難的開口:「為什麼,為什麼是高明哥?」

諸伏景光把臉埋在弟弟脖頸上,蹭了蹭,得意洋洋的說道:「高明哥也是通過了一類考試,」他有些泄氣的說道:「哥哥弟弟都很厲害啊,只有我,是二類。」

久我連忙伸手,回抱住景光,真心實意的說道:「哥哥也很厲害。」

景光哪裡會真的在意這個,他抱著弟弟,心滿意足的貼貼:「晚上要多喝幾杯,慶祝慶祝,我的弟弟怎麼這麼厲害哇,又聰明又能幹,嗯,長得還這麼好看,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了。」

「哥哥非常非常為你驕傲。」

久我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他抿著嘴樂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確認道:「我考試通過了,哥哥很高興嗎?」

他的臉上滿是期盼,似乎在只要景光點頭,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去考更多的試。

景光思考了一下,然後才認真的回答道:「只要是發生在久我身上的好事情,只要久我高興,我都會很高興。」

「我不需要你有多厲害,我只希望你快樂。」

「畢竟,你可是我的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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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濱獵犬成了零組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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